正文94 乱2-沈老太之言,明朝生活面面观,一文钱员外,免费小说导航

正文94 乱2-沈老太之言
    沈老太太打发他们几个小的到外间厅里去,自己喝了口水,低声同儿媳交待了一些事后,语重心长地道:“你心疼箐儿,留她在此处,我亦是赞同。只是,你且想想,你自己可是乐意将庭儿寄放在外祖母家的?”

    沈吴氏不吭声,心知这是老太太要长谈了。果然,老太太只是略停一停,见得儿媳十分恭谨,便语气又放缓和些:“周家自也有不乐意将自己子息留在外姓的道理。你若是强留人在此,周家面上自是难看。外人若是晓得此事,定会四处宣扬周家人赶出子侄来。如此一来,咱们是好心,可是周家却认为是故意给他们下不来台,倒成了恶意,难免不迁怒于他们姐弟身上。日后,不说箐儿,只简儿既为男子,终归要回周家的吧。你能保他们一辈子不成?”

    沈吴氏不敢有半点驳斥,只是认真听舅姑之言,面有愧色地道:“母亲教训的极是。此事确实是媳妇儿疏忽了。虽也有这些顾虑,只是想着箐儿喜欢在这住,便也应承下来。我寻思着,如今,姐夫故去,大姐又不在了,他俩连姨娘也没了,在周家也实是孤苦……昔年我同大姐最为亲厚,照顾她家儿女,我是义不容辞。现下,若是出尔反尔,我良心上亦是过意不去。听箐儿说岳州的事,她姨娘是不想让她回苏州,只怕是因他族伯之死的缘故……”

    她这番话,是半点儿也没说周家的是非,只从情理上来说自己有义务照顾好文箐文简。显见这人也是个极厚道的。

    沈老太太听后,面沉如水,直直地盯着案上观音菩萨,道:“有些话,压在我心里也是三十来年了。如今既说到这事上来,我也实想找个人说说。想当年,你以为,周家接了你大姐过去,我真乐意?可是我一介妇人,又能如何。老爷子那时发话,既然亲家有此意,便让亲家母接过去照应,从小养出感情来,只会对她更疼爱。当时想得是好的,却也不曾料到,后来你大姐同沈家却是不太亲厚了。为此,有多少人说得闲话,便是至亲,到得如今仍是生隙,暗里指责不断,都道我这个继室不容于人,生生把女儿逼到亲家去……”

    沈老太太抹了下泪,长叹一口气,声音转为哽咽,道:“幸亏你大姐是个明白人,不曾半点怪罪于我,待庭儿他爹真如同母亲弟,对我亦是长辈之礼厚待,不落半点孝道。咱们家落难,也唯有她自身难保之时尚伸手援助,把这铺子留于我们。为此,我是感激的,可也是愧疚不安。此后,只一想起她来,我亦难过得厉害。如今,他们姐弟来此,第一个想到我们家,这自然是亲厚于我们。从私情上,我也乐意留他,可是,真要是为着日后他们的好,周家必然要第一个晓得此事才对。”

    沈吴氏给她沏了一杯热水,奉上,道:“媳妇儿自是明白母亲当日处境的,母亲受苦了。这般说来,周家要来接人的话,简儿既是周家子孙,咱们只能放了?”

    沈老太太接了过去,喝得一口,接着慢慢道:“能不放吗?这是一则。再有,你道是派个伙计去知会你大哥二哥家,就不怕这中间的话传来传去再添误会?那边要是也同周家昔年一样想法,箐儿不就再次同你大姐一般处境了?再有,简儿呢,则要分隔两地了。这姐弟俩虽是一母同胞,可是性情上我看一个强一个软,把个软的独独放在周家,实在是不妥得很,莫若让他们姐弟俩在周家呆一起。”

    沈吴氏细细想了一下,如果苏州沈家那边真要学当初周家一般,那也不是不可能。她一时也没了主意,只觉得心痛箐儿简儿,却有心无力。

    “你啊你,这点子事也应多想想,都当娘十来年了,还同昔日那个才出阁的小娘子一般。就说你派伙计,还只去打听消息,这要是万一日后传到周家耳里,人家会怎么想?如今让庭儿去,可不只是面子上的事,且让他们晓得沈家也不是没人给她撑腰的。眼前我们虽落难,可谁能料死我们便一入泥尘翻不得身?”

    沈吴氏挨了家姑的训斥,没有半点儿不豫,只笑道:“是,媳妇知错了。这是托母亲的福气,母亲例来替我张罗着这些,我懒散惯了。如今让我来管这些,倒是失了分寸。还请母亲多多指点。”

    沈老太太也暗生悔意,当日把持家务过大,没让她历练一番,如今见她行事,实是缺了些章法。见说得差不多了,便由着沈吴氏搀了到外间。

    恰吴婶过来,在外面回话,道是加了点茶汁的米糊,楫儿小少爷果然是多吃了些。

    沈吴氏将事情与沈老太太约略一说,道:“箐儿简儿一来,便帮我一个大忙,我实在是喜欢得紧。”说此话的同时,又将文箐拿来的梳妆套盒呈上来。老太太也是再次问及钱财哪里来的。沈吴氏三言两语替外甥女说得。

    沈老太太听了,虽是觉得安慰,却也只是一声长叹。媳妇儿此意是想长留箐儿他们,奈何人事不由己。轻轻拍了拍媳妇儿的手,道:“命里有时终归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华庭正因表妹讲故事而听得入神,此时老太太一来,便只能陪着聊一些家常话题,没了兴致,非让文箐继续讲下去。老太太兴致亦是高昂起来,也不说念经的话题了,要听文箐继续讲故事。

    且说得一段后,沈老太太早过了平时休息时间,便拉着文箐,道:“你还真同你母亲一样,是个好强的。你这般性情,只是以后既是一家人在一起,却是不要如此见外,否则,传出去,不是说我们沈家对不住你母亲么?”说完,又长长一叹气,再没了先头的精气神儿,对着沈吴氏道:“你带他们下去吧。改日里我再来听你们讲故事。今日里实没了精神,晚上也不用来请安了。”

    “外祖母是身体不适吗?”

    沈吴氏告退出来,对着外甥女一脸迷惑的表情,也只叹一口气,道:“无事,只是今日困得少,没了精神头,要补觉。你外祖母其实是喜欢你,只是,唉……大约是见得你,思及头前几十年的事了吧。”

    文箐不明白这中间有何缘故,只是觉得老太太并不如沈吴氏一般喜欢自己,但也不是反感自己,倒好象是不知拿自己这个外甥女摆在什么样的一个位置才让自己不为难一般。

    旁观沈吴氏她们婆媳二人的关系,倒是相处融洽,老太太虽是说一不二,却总是给沈吴氏处处留情面;沈吴氏也是对此十分周到,凡事以老太太说了为准。也不知这二人究竟是有怎么样的一个能力,能这般平和相处下来。如果自己是沈吴氏,估计难。这时,不得不佩服古人的“三从四德”品性,也许真是从骨子里便有了约速自我的意识,故而能时时做到这些。

    “舅姆,只是我仍是担心,这要是我叔叔那边晓得了,必然闹开锅来,届时,这里必然来来往往好几拨。只怕惹得舅姆家也没法过好年了。再说,他们来接我的话,我却是不想去,除非陈妈他们已返回苏州了。要不然,在那里我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文箐小声地说道。

    沈吴氏安慰她道:“那更不能瞒着。周家毕竟是你家,你早晚都要回到那里去。不过,在舅母家一天,你自不用如此担心。”说完,又看看外面天色,也不知会不这两日会不会下雪,华庭要出门,还没走,她已是心里难安起来。嘴上却道,“周家,我也一个多月没接到消息了。还是李诚在十月份来过一趟,十一月初的时候,突然又差人问来过一次,总是问东问西,彼时他们还瞒着我你们姐弟被拐一事,后来,临走时,才道了你们不见了,没把我们吓死。昨日见得你们,真以为作梦一般……”

    文箐诧异地问道:“可是,我十月份从南昌出来,裘大哥说要给你这儿写封平安信的。如果是十月份底发出来,按理说,十一月底也能收到了啊。舅姆,没收到吗?”

    沈吴氏惊讶地道:“我这里一直未曾收到南昌府的甚么信啊。你让他写的可是这个地址?”

    文箐点头说是,心里却是不晓得为何,是不是裘讼师那边没发出信来?还是有别的变故不曾?

    华嫣见表妹一脸不安,安慰道:“这信,想来在路上有耽搁了。也不定能按日程到,兴许再过几日便收到了。以前爹出外,写信便是这般,有时隔了半年才收到,甚至信到时,爹都已经到家了。”

    沈吴氏也劝道:“想来是如此。你人都到了,也就莫要担心那信了。”

    “舅姆,你适才说到李诚,我母亲原来是说过让他过来帮忙的,怎的他现在也不来了吗?”文箐心里觉得李诚与阿静不是这样的人,可是谁晓得距离与时间会不会改变一些人?

    沈吴氏听得这话,却突然为难起来。道:“他先时倒也常在这边,还欲搬过来,只是适时楫儿正生病,你外祖母找了人。后来,便说是同阿静的八字相冲……”

    文箐穿越过来,确实是好久没听说过“八字”一说了,没想到命犯冲,居然是指阿静同楫儿。这,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什么计划都白搭。“那阿静不过来了,他怎么这么久也不来看望了?”

    华嫣轻轻说了一声:“上次他来时,我无意听得他在灶下向吴叔打听吃食,阿静好似怀了孕之类的……”说完又看一眼母亲,生怕被训为见了外男。

    幸好沈吴氏此时心思也不在这处,道:“他家子息也单薄,要是再有儿女,自是好事。”

    文箐却在想别的事,陈妈按原定计划的话,应该是早迁坟归家了,怎么周家李诚他们也没消息传过来呢?难道后面还有其他变故不成?她心里着急死了,这时又恨不得偷偷一个人跑到苏州去打听一番,或者飞回岳州或常德去找一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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