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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半，伴随羽协的工作人员就位，新生杯八进四正式拉开了序幕。
赛制是二十一分一局定胜负，决赛和季军赛才会改为三局两胜。既是省时，也是照顾体能不太好的同学。
作为青大羽球项目规格最高的新生赛事，新生杯的热度虽然差了足球篮球一截，但也还算不错，除了为二课分当观众的，也有许多选手的朋友同学前来加油助阵，基本坐满了观众席的前四排。
每当场上出现好球，附近观众都会鼓掌欢呼，个别选手还能享受拍照录像发表白墙的一条龙服务。
观众席首排，羽球校队的教练李芧也来到了现场，手捧保温杯，身穿骚粉短袖，强者的发型格外显眼，时而点点头，显然对比赛氛围也很满意。
“又在物色新队员？”李芧偏头看向邻座少女。
“唉，今年也没什么合适的苗子呐。”夏樱然双手托腮，轻叹了口气。
连着两天观察下来，绝大部分选手打得都很业余。
唯一亮眼的是个南区的马来留学生，叫郑翔宇，水平相当高，刚才五分的小局居然拿了自己四分，前两天的比赛也都是横扫获胜。
夏樱然一度想邀请他进校队，可惜对方以原学校的校队不同意为由拒绝了。
李芧轻轻一笑。
“我知道你还在为阿夜的事不甘心，但困在过去并不是办法。
在羽毛球的世界里，每一球都难免会有遗憾，而更重要的永远是打好下一球。”
少女嘟嘴：“您才是教练唉！校队现在青黄不接，都不知道下次联赛赛怎么上了，您就不急嘛？”
“急又有什么用呢？国家队那么多年，什么场面我没见过。做好该做的，剩下的交给时间就好。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唔，每次都这样说。”
“小夏还是太年轻，得多沉淀才行~”
“好好好，知道您沉淀得好啦。”
少女瞄了眼他的光头，鼓鼓腮帮。
也罢，反正今天是来散心的，看看菜鸡互啄也蛮有意思。
话说马上轮到小羽了吧？
少女眺望远处，内心泛起阵阵涟漪。
没想到那个儿时被自己罩过的小哭包，现在也变成帅小伙了。要不是凌羽使劲瞅人的样子过于憨憨，她当时也差点没认出来。莫非这就叫男大十八变？
临近上场，也不知道这小子放松点没有，可别闹出什么笑话啊……
然而目光落在凌羽身上，夏樱然差点没绷住。
这小子非但没紧张，甚至坐椅子上直接开睡了。
这个时候，你怎么睡得着的啊！
意识空间——
5:0，又一小局结束。
“谢谢学姐，学姐可以再陪我打一局吗？”
击完掌，凌羽马上道。
“当然可以啦。”
少女点点头，重新退至发球线后，摆好接发姿态。
第41局开始了……
经过反复试验，凌羽基本摸清了意识空间的特性。
虽然击球的反馈也和现实世界完全一致，但在这里打球只会单纯产生精神上的疲惫感，而不会影响到现实层面的肉体。
当然也并非没有局限，比如夏樱然的回球套路基本和现实中打他一样，并没有展示别的打法。这也和两人的差距也有关系，她溜凌羽不是很需要用别的打法。
另外，虽然这个夏樱然很逼真，不但身体完美复刻，甚至连小习惯和性格都还原了，但还是能隐约感觉到一点僵硬。
虚拟的毕竟是虚拟的，还是现实中的学姐更可爱一点。
或许决定性的因素在于“理解”……凌羽隐约有了揣测。
人怎样，球便怎样——如果特效象征了球风，那么他理解作为剑气的球风的过程，也是理解作为羽球人的夏樱然的过程。
因为他和夏樱然的交手，彼此间有了初步的了解，所以他能获得关于对方的羽毛，进而将其重现。
因为只和她打了五球，所以他对她的重现也只限于那五球，充其量再加上一些观战所得。
是的，重现与模拟的效果，取决于在多大程度上理解对手——两个能力本质上是统一的！
凌羽顿时茅塞顿开，不禁有些激动。
然而打了这么久，生产队的驴来了也得累瘫。被夏樱然风筝了十几球后，他终于没接到下一球，以咸鱼冲刺的姿态趴在了球场上。
又一个羽球人失去了梦想jpg
“不愧是……学姐……”
“没关系，学弟已经很厉害啦。”
少女蹲在他面前，左手托腮，右手持拍点了点他的屁股。
“回去好好休息哦，学弟再见！”
“啊？什么回去……”
凌羽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场景已然变回青大球馆。
看来持续时间不是无限的，精力不支的时候就会强制回到现实。
凌羽看了眼手机，下午四点一刻——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而根据他的体验，刚才在精神空间的模拟怎么也有一两个小时……
“男单八进四第4场即将开始。经管院孙泽行，社会学院凌羽，请到2号场地集合。”球馆广播响了。
凌羽拿拍正欲起身，双眼突地一痛。
他疼得吸气，当即坐了回去，大脑也像被殴打了似的，一阵阵抽搐。
淦，这金手指怎么还有副作用？
想想也是，既然会消耗精力，那脑瓜难受似乎也很合理，但为啥偏偏是这个时候啊！
等等……
凌羽忽地愣住，看向右手。
在他碰到球拍的瞬间，意识空间中打球的一幕幕就像被数据般，以持拍手为接口，导入全身上下。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记忆被加工得清晰立体，并和身体完美契合，一点一点转化为肌肉的熟悉感。
“社会学院凌羽，请尽快到2号场地！”广播再度响起。
“……我在。”凌羽走上了球场，眼中倒映出对手羽翼的亮光。球鞋与地胶的摩擦声传来，格外悦耳。
他从未如此熟悉羽毛球，就像熟悉呼吸一样。
所以他改变主意了。
这场比赛，他想认真去打，测试下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水平！
负责男单的裁判是羽协副社长常夜，一位蓄着长发的大四学长，面容清冷，一身正装很显气质。
在确认好球权与场权后，常夜登上了球网左侧的裁判位。
“社会学院凌羽，对阵经管院孙泽行，0:0，孙泽行发球——”
“开了开了！”
“老孙加油，经管院的荣耀就靠你捍卫了！”
“泽行要拿奖牌哦，你可以的~”
伴随着比赛正式开始，观众席也热闹了起来。夏樱然能清楚地听到身后的讨论声：
“老孙对面那个有点印象啊，下午是不是也和夏学姐打过两球？”
“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不怎么会打，但很能挣扎的。”
“你们看好谁？”
“那必是老孙啊，他练过的，对面那个小白再怎么能挣扎没什么悬念吧？”
“……”就没人看好我家小羽么！少女噘起了嘴，内心却很难反驳。
孙泽行球感不错，动作框架也很规范，明显有报班系统训练的痕迹。虽然身体笨重的劣势也很明显，但在业余局够乱杀了。
算了，小羽你走好……夏樱然内心默哀。
然而很快，少女就睁大了眼睛。
羽球人对彼此的变化最为敏感。
之前和自己打的时候，凌羽是纯靠身体素质去捞球的。
而现在，虽然动作依然缺乏规范性，但他已经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打出质量合格的球，俨然像个打过几百场球的业余熟手！
李芧的注意力也被场上的少年吸引，眼神多了些许欣赏。
同样惊讶的还有凌羽自己。高吊杀，平抽挡……凌羽发现，他可以熟练地打出这些球路，身体可以准确执行大脑的想法。
跟上孙泽行的节奏，对现在的他而言并不困难。
甚至还可以突破！
和意识空间里折磨了自己几百球的学姐相比，眼下的对手简直要慢太多太多！
漫长的相持后，孙泽行打了一拍稍不到位的高远球，球在到达第一根底线前就有了下坠趋势。
“啪！”
仿佛本能一般，凌羽后撤起跳，重重把球杀回了对面场上。
常夜默默翻动蓝色记分牌——1:0。
“啊？”孙泽行甚至没做好接球的准备。
第二局，凌羽仍是高远球开局。
有了上球的教训，孙泽行这次不敢再轻易将球抛高，而是在相持中主动降点，改用速度快的推球，企图拉开凌羽的位置，打四方球寻找机会。
这固然是合理的思路……
然而击球瞬间，孙泽行猛然从余光中感到了一股寒意。
球刚过网，还没来得及升高，凌羽已经像发现猎物出穴的猛禽，飞扑到网前！
“啪——”羽毛球再次钉地，声如雷霆。
2:0。孙泽行原地罚站，瞳孔微微颤抖。
3:1……7:2……10：3……接下来，比分确实被快速拉开了，不过方向和观众的预测是反过来的。
一些观众的笑容逐渐消失；前排夏樱然则是嘴角疯狂上扬，头顶呆毛跟着一晃一晃。
11:4。孙泽行变得汗流浃背。
他之前看了凌羽和夏樱然打球，按理来说，这个小白在自己手上应该拿不了分才对，他起初甚至在想怎么让对方输得体面些……
可事情和他的想象截然不同。
凌羽打得很强势，非但没打什么送分球，甚至回球相当强硬。就这场的水准而言，这个“小白”几乎全方面压制了他。
每从凌羽手上拿一分，孙泽行都要付出对等甚至更多的消耗，而凌羽的体能却根本看不到头。
还有他的反映，在业余中简直快得离谱！
对羽毛球而言，当具备一定的技术基础后，身体素质和体能的优势就会成倍放大，而这些都不是孙泽行的长处。
不行，得加速！
不然就真的没机会了！
12:4，孙泽行决定放手一搏。
他的羽翼随之散发出躁动的红光，在迅速增生中变得厚重，表面呈现出金属的质感……
哐——
增殖后的双翼扎在地上，恍若重炮的支架。
“啪！”
“啪！”
孙泽行也确实化身重炮一般，杀球和吊球威胁十足，无情轰炸凌羽的场地，每一球都带着压迫感十足的红光。
对身高体重的球员来说，尽量减少自己的频繁移动，利用身高臂长的优势高举高打，是加强进攻端的最优解。而这同样能限制住对手的进攻，变相降低了防守压力。
这一战术确实有所奏效，凌羽明显不太适应他的二楼杀球，频频失守。
12:9，孙泽行连追五分！
观众席上再次响起了掌声，孙泽行也精神一振，继续坚持施压。
凌羽的回球依旧很稳，不给孙泽行舒服的进攻机会；看着那双散发出躁动红光的巨翼，他突然想到了自己。
之前自己面对夏樱然，就是这种心急加速的感觉。
既然如此，能否也像学姐那样，用假动作破坏对手的意图？
对小白来说，这似乎是华而不实的奢望。
然而在这个念头冒出的瞬间，夏樱然回球的动作就像电影慢放般重现，每一个细节都被极致详细地放大。
意识空间的数百次模拟被揉碎、提炼成无数个知识点；大脑就像缺水的海绵，疯狂汲取它们！
球过网了。
这也是一颗远网球。
下意识的，凌羽学着夏樱然的动作，作出要收力放网的姿势，再在孙泽行蹬地上前的瞬间，手指捏紧——
“笃”
他的模仿生硬而低劣，属于任何旁观者都能一眼定假的程度，就连击球音也不干脆，但它确实打乱孙泽行的重心。
唰——
击球瞬间，稀薄的黑光掠过凌羽球拍，隐约勾勒出剑气的轮廓。这就是他的球风，质感很奇特，像实体化的影子。
这一拍看似是网前球，实则却是推球。
急停急转本就是大个子的短板，判断失误的孙泽行仓促后退，完全失去了重心，支撑在地上的一侧炮架断裂开来，躁动的红光也变得忽明忽暗。
这球回到了凌羽左手区，意在限制其进攻，逼出威力较低的反手过渡。这是孙泽行最后的挣扎。
徒劳而已！
汹涌黑光拔地而起——凌羽横向起跳，飞越小半个球场，闪动小臂将球杀了回去。
“啪”
羽毛球直穿孙泽行腋下空当，砸在了地上。
在黑色洪流的席卷下，沉重的巨翼尽数崩碎，一同被粉碎的还有名为平凡的枷锁。
生于地面的人类从不曾体验翱翔的感觉——这是凌羽此前十八年人生的具象化，直到他与那双明亮的羽翼不期而遇。
改变，从此刻开始！
PS：12:9这球的原型是2009年全英公开赛决赛，稍后会放在彩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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