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啪——”
勉强回球后，凌羽看向球网对面。
对手是个梳着马尾辫的少女，鼻尖小巧，嘴角微翘，眼中可见日光碎片摇曳，格外飒爽灵动。
但重点不在她本人，而在接下来的这一球。
此时此刻，羽毛球已经飞到了少女拍前。
这是一颗远网球——顾名思义，就是离网较远，弧度较平的球。
不知不觉间，汗水布满了凌羽的脸颊。
她会怎么回球？
是收力放到近网，还是加力快推底线？
球头与球拍愈发靠近，少女放松纤细的手指，似乎要选择收力放网。
然而在凌羽蹬地意欲上前接球时，少女嘴角的弧度上扬几分，手指倏然捏紧，连带球拍也停顿了一下。
“叮——”
金属般清脆的击球音响起。
唰！
球与拍接触的刹那，如虚似幻的剑光爆发，瞬间笼罩视野。
凌羽看着和第一反应错位的羽毛球飞越头顶，如秋水般连绵不绝的剑气犹在眼前。
一两次可能是眼花看错，每次都有就绝不可能了——这是仅有他能看到的特殊视像。
半小时前，凌羽还只是刚接触羽球不久的大一新生；而现在，他在兴奋之余确定了一件事：
他的球场画风确实和别人不一样！
半小时前，青城大学——
太阳笼罩大地，空气隐隐扭曲。校园像个蒸笼似的，连草坪上的汪学长都直摇头。
阳光照射在一座酷似水立方的深蓝色建筑上，却平添一种清爽的感觉，仿佛炎炎夏日都凉快了不少。大门的牌匾上写着四个简约硬朗的大字：羽毛球馆！
此时此刻，许多同学正涌入球馆。
今天是新生杯赛程的第三天，所有晋级的选手都聚集于此。
大部分同学都是只拿了个球拍，着装相对随意；其中也不乏身穿球衣、肩挎球包、脚蹬球鞋的身影，身上聚集着大家崇拜和敬畏的目光。
看这个出场CG，是大佬无疑了！
凌羽被夹在其中，表情有些焦灼。
虽然他穿得还挺内行，虽然他的名字好像很会打球，但事实总和推测有着微妙的差距。
他的水平，虽然说不上出类拔萃吧，至少也是约等于零。
一路上，一个卷发男生一直在盯着他看，于是凌羽抬头，双方对视了零点几秒。只见卷发男生点头示意，露出“待会儿请多指教”的邪魅微笑。
怎么办，大佬好像把他当成同类了。
凌羽头皮发麻，赶紧用低头打字掩盖尴尬——
小羽酱：【锤哥，我到球馆了】
小羽酱：【感觉大佬好多啊！我好慌，我来的可能不是时候/泪奔】
大胖锤：【放松点小羽，新生杯而已，玩得开心最重要】
凌羽口中的这位锤哥是他发小，比他大一届，两人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一起玩了。每次凌羽受什么欺负，都是锤哥这个“孩子王”仗着力气大会打架帮他出头。
后来锤哥去了外地上小学，他们就没再联系。直到最近凌羽考上青大，两人才发现即将要在同一所大学上学。
之所以报羽协，除了兴趣使然，也是受锤哥撺掇。前不久还收到了一批对方从某鱼淘来的装备，俗话说拿人手短嘛……
谁知道气氛这么焦灼？还不如随便点！
大胖锤：【你都晋级两轮走到八强赛了呀，有望拿名次的】
大胖锤：【丰厚的奖金，精美的奖品，这些不都是你渴望的嘛！加油！奥利给！】
小羽酱：【你可真看得起我……】
青大羽球氛围浓厚，新生杯前三的奖品是档次不低的大厂球拍，冠军更有额外的五百元激励奖金。
而按照青大的规章，如果新生杯表现突出，就有可能被对应项目的校队看中，不但能报销训练费用，每个月还有一千五百元的训练补助！
凌羽最近就有做兼职补贴生活费的打算。都十八的人了，总不好意思一直管父母要钱，家里也不宽裕。
这待遇要说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也知道，心动心动就行了……
毕竟，他之所以能晋级两轮，是因为前两轮的对手都有课没来。
而接下来八进四的对手是四号种子孙泽行，人高马大，看架势明显练过，不说有多厉害，打他这种小白肯定不在话下。
不出意外的话，他的新生杯将止步于此。
凌羽起初没想太多，抱着玩玩的心态报名的；现在临上场，反而有点紧张了，谁也不甘心就这么被虐啊。
大胖锤：【不要焦虑~输赢没那么重要，领会羽球的精髓才是重点！你要记住，人怎样，球就怎样，所以一定要自信！】
小羽酱：【行吧行吧，对了我在哪等你？】
大胖锤：【我穿白色球服，你进来就能看到啦】
小羽酱：【ojbk】
因为军训、选课等一系列琐事，两人的面基计划一拖再拖，直到今天才有机会。这是哥俩十二年来的首次会晤。
锤哥的空间倒是没自拍，不过按照他的昵称和一点小时候的模糊印象，应该是位重量级选手？
进入球馆，凌羽四下环视，寻找符合想象的轮廓。
然而锤哥还没找到，他的目光就立刻被一个身影吸引了——
只见不远处的球场上，一个女生正在给周围的同学演示高远球的挥拍动作。
少女身穿纯白的球衣球裙，有蔚蓝线条点缀。利索的小马尾一晃一晃，脚踝的曲线在白色中筒球袜的衬托下更加优美，连带双腿也显得白皙修长。
匀称的身材恰到好处，相比那种单纯的纤瘦，多了一种赏心悦目的力量美。她俏生生站在绿色地胶场上，直观地给人以“元气满满”的印象。
“那个就是社长夏樱然学姐！话说要不是去年那事的影响，夏学姐早就入省队了吧？”
“那当然了，没大四那个常夜拖后腿，咱们学校肯定能奔夺金去的。”
“不过还是能每天看到夏学姐训练呀，坚持的人都超酷。”
“这就叫，心中无男人，挥拍自然神~”
“啊啊啊我见到传说中的学姐了！啊啊啊我死了！”
几个围观的男女同学眼睛冒星。主要是女同学。
凌羽也走神般看了好一阵，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飒的女孩子，确实相当惊艳。
忽然有点理解，为什么有人喜欢找打羽毛球的女朋友了……
然而很快，惊艳就变成了惊讶。
——他看到，夏樱然身后有一对似虚似实的雪白羽翼，正伴着她步法的节奏缓缓摇曳；当她击球时，构成羽翼的白光则会逸然散开，凝为剑气，刺向出球的方向。
不止是夏樱然。
走上对面球场的另一位新生，身后也出现了类似的羽翼，只不过要比夏樱然的瘦小很多，就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她接球也远没有后者从容，连带翅膀也在慌张扑腾，像凌乱的小鸡仔。
凌羽看不懂，但很震撼。
“同学……你有没有看到学姐拍子上有什么东西？比如剑气？”
“嗯，这个比喻不错。学姐这一手假动作炉火纯青，的确像小说中修士的剑气一般变幻莫测！”
凌羽：“。。。”
他并不是在比喻啊……
看来，他似乎觉醒了某种特殊能力。
读过不少网文的凌羽马上想到了“金手指”这个概念——他的金手指，就是看到关于羽毛球的特效？
球场上的交锋仍在继续，对面的女生显然不是夏樱然的对手，被溜得满场找球，很快就在气喘吁吁中败下阵来。
凌羽不懂球，但根据特效优先定律，没特效的打不过有特效的，好像很合理。
而随着菜鸡女生下场，跃跃欲试的同学们很快围了上去：
“学姐，我想打羽毛球！”
“明明是我先来的……”
“拔剑吧！”
“不要急，大家都有机会的啦，先等我下~”夏樱然拿起手机。
大胖锤：【你在哪呢？】
小羽酱：【哦，在看夏樱然学姐打球呢，你应该认识吧】
小羽酱：【话说你又在哪？没见穿白色球衣的啊】
凌羽环视四周，神情肃穆。
球场上，夏樱然愣了一下，视线很快锁定少年。
随后，少女露出微不可察的憋笑表情，明亮的眸子滴溜溜一转。
大胖锤：【啊咧，副社突然喊我有事，今天估计见不成了/吐舌】
小羽酱：【啊？】
大胖锤：【计划赶不上变化，你先找小夏学姐玩吧，她人挺好的，改天再请你吃饭赔罪哈！】
好吧，面基计划再次泡汤……
这时，球场上的少女也有了动作：她将球拍伸到羽毛球一侧，似乎想将它铲起；然而力度稍微大了些，球飞向场外。
仿佛命运一般，凌羽看到羽球直落在自己面前，不偏不倚。
抬头，少女歪着脑袋。
“打两球吗学弟？”
“哦，可以！”
凌羽拿起了球拍。
这就是事情的前因后果。
不过现在，尾声已至——
“嗒”
伴随着羽毛球精准点在最后一根底线的正中央，这场迷你球局毫无悬念以5:0宣告结束了。
凌羽在前场罚站，望球兴叹。
他是运动爱好者，高考完还参加过全马；力量方面虽然不玩大重量，但各种自重运动也都信手拈来。只论身体素质的话，夏樱然一个女孩子显然远不如他。
原本还幻想能不能侥幸拿一两分，结果还是被人家溜得满场跑。
“谢谢~学弟打得还不错嘛。”
“没有没有，我刚打不久，还是学姐厉害……”
“这我当然能看出来啦。”
夏樱然眨眼轻笑。
“不过你的球感蛮棒的，身体素质也非常好。这对羽毛球来说是很明显的优势，技术同等的前提下，你会比对手厉害得多。”
“啊，是吗？”
“最重要的你打得也很积极！‘球不落地，就不放弃’，羽毛球就是要这样打的，你做得很棒哦。”
“唉嘿……”
两人隔网击掌。
少女的手白皙温软，哪怕只是短暂接触也很舒服，让小处男的心跳加速了一下。
而伴随着比赛的结束，夏樱然背后的羽翼也收拢起来，化为模糊的光团逐渐消散。
凌羽注意到有几根羽毛飘落，下意识伸手捏去。
这一下并没有触及实体的感觉，但确实将其中一根抓在了手心！
他的心顿时跳得比跟学姐击掌还快。
“对了，学弟应该就是凌羽？”
“唉？学姐认识我吗……”
“你的槐市口音蛮明显的啦。我也是槐市人，只是后面去了外地学球~槐市最能打的就是一中，一中今年又只有你一个考到青大，所以我就猜了一下，没想到真猜对咯。”
夏樱然用球拍点了点凌羽的屁股。
——拍屁股是羽球人特有的球场礼仪，表示对新人的认可。
“欢迎加入羽球人的大家庭~祝你在青大好好学习，享受羽球！”
“嗯嗯，谢谢学姐！”
凌羽前脚刚下球场，同学们后脚就把球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略感遗憾的同时，他又扫视了其他球场。
果然，只有上场打球的人才会出现那些特效。而人和人的羽翼亦有不同，有的茁壮些，有的瘦弱些；有的在变亮变大，有的则在萎缩黯淡。
凌羽推测，这反映的是关于羽球的造诣和兴趣。
其中，夏樱然的羽翼最大最亮。
她后面又打了几球，脚步简洁干脆，手法灵动多变，即使抛开这层特效的加持，也观赏性十足。
至于剑气，倒不是每球都那么明显，一般只是隐约有个轮廓，只有夏樱然用出那个很难判断的假动作时，它们才会集中绽放。
凌羽想起了先前那位同学的点评。
也就是说，自己双眼所见的特殊视像，实则是对球风具象化的解析？
凌羽有点小兴奋。
教练，我想学这个！
可惜，现在人这么多，学姐的球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铲到他面前了。
如果能再打一场就好了……
凌羽则看着手心的羽毛，无端遐想。
就在这个念头冒出的瞬间，羽毛的亮度忽然暴增，充盈视野。这光虽强，却并没有刺眼的感觉，反而意外的柔和舒适。
再次睁眼，身边已然是一片宽阔而漆黑的空间。没有人群喧嚣，也没有任何其他设施，唯有一片绿色的球场。
咔——咔——
两侧的聚光灯依次亮起。
凌羽看到球网对面俏生生站着一个持拍的身影，似乎已经等了他很久。
“学姐？”
那不是别人，正是夏樱然。
少女点头示意，随后左手举高羽毛球，右手拉拍，作出正手发球的动作。
“啪！”
伴随着清脆的击球音，羽毛球冲上高空，在接近最后一根底线的位置开始垂直下落。
凌羽下意识后退、挥拍、击球。出现在右手的正是刚刚用过的球拍，份量和质感都如出一辙，心情不禁有些激动。
他现在确定了另一件事——
他的能力，除了将球风具象化，还有在意识中重现对手模拟对战！
夏樱然的球风可参考戴资颖，羽坛著名假动作女王，稍后会放到彩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