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内。
头顶的魔导灯时明时灭,极其压抑的气氛弥漫在众千夫长间,丝毫看不出这是一支不久前刚打过胜仗的军队。
闪电相互交杂形成的爆鸣让一众窃窃私语的军官们安静下来。
他们的万夫长,这场屠杀的总指挥官——哈拉尔·埃里克松与立在他身侧的黑袍男人进来了。
东部诸国信仰血神,属下的施法者大都是能操控血液的巫师。但也存在一些国家仍然保留着传统的自然法师。
马赛厄斯就是这样一位自然法师,而且他是帝国人。
士兵们知道,黑袍下帝国长相的男人是不久前族长亲自派来的法师,镶嵌在袍子上的银丝证明他是个强大的雷法。
一击落雷能够轻松毁灭一支没有防御手段的骑士团。
和一处不算大的营地。
没有那些帝国的繁文缛节,万夫长落座后,直截了当道:
“抓到的骑士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
“是的,但我们从盔甲上的纹章与印记推测出是西境的第六团。”
“确认吗?”
“确认,大人。而且他们的带领者是在攻城前夕接管了阿尔甘的太阳神选,法尔克·奥度莱,第一骑士的儿子。”
一位高大将领坐着对眼前的指挥官仰起头说道。
这个动作会露出最脆弱的脖颈,以宣誓对长官的忠诚。
“我不在乎他是谁的儿子。”
“幸存者里可能有太阳教徒不是第一天就通告全军了吗!为什么我们还没找到那处该死的营地?”
帐中鸦雀无声。
“......大人,我们已经封锁了所有出海口,他们逃不不出去的。”
一名军官低声说。
“我当然知道他们带那么多人不可能逃出去,但只要有一个,只要有一个像那天那道火柱的施法者还是那个该死的太阳神选自己逃。”
“你们拦不住的!!”
“一旦他们逃到那座岛上,帝国人就会发现还在西境的军队其实没多少。”
“‘只不过消耗一些过剩的垃圾人口而已,北方人会替我们耗死这群蛮子的’,那群帝国贱种一定会这么说。”
“他们会提前回来,会带着火炮、重弩撕碎我们!!”
“我们在北边的兄弟也会受到来自身后的攻击,我们的联军会被粉碎,族人会被屠杀,正如千千万万试图毁灭帝国的势力一样。”
“所以我们要赶在他们之前杀了那处营地的所有人。”
......
“大人,太阳神的权柄并非这样。”
他身后的黑袍身影幽幽开口:
“只是‘知道’还不够,还要‘看见’它。”
万夫长向身旁的法师微微仰了一下头,恭敬说道:
“您有什么建议吗?”
“是的。”
阴郁法师回答。
“让我们的亚龙骑兵把被我标记过的奴隶从森林上空扔下去。”
“我可以通过标记感知他们的死亡。”
“在太阳神虚拟与现实交杂的空间中。”
“他们会死两次。”
“一个正常的生命是不可能死两次的。”
“我会一同行动,前往那里释放落雷。”
“然后我们的军队将毁灭那里的一切......”
......
沉默了片刻,万夫长当即拍桌道:
“好!就按您说的做!”
“大人,我们奴隶的消耗.......”
......
蛮族诸国有一套相当复杂的关于奴隶的法系。
但可以总结成一句话:
奴隶拥有除人权以外的一切权利。
任何人。
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辱骂、殴打、哪怕杀死一名无主奴隶而不用接受任何处罚。
但没有任何组织、个人、集体有权阻止一名哪怕地位最卑贱的奴隶选举城市执政官。
......
这种奇怪的奴隶制制源自蛮族对强者的信仰。
只要你足够强大,任何人都不能约束你的任何行为哪怕你是最卑贱的奴隶。
相对应的,蛮族没有故意杀人罪。
弑主的奴隶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反而会被废除奴隶身份、受到执政官的嘉奖、被当作楷模宣传甚至获得原主人家庭的宴请。
但只要没杀死主人或是在主人睡觉时暗杀、投毒等卑劣行为,同样会被以最残忍的方式处死。
这种嗜血的法制体系令蛮族更加暴戾、滥杀,更使他们失去了对生命的尊重。
哪怕是自己的命,他们也当做是随时可以抛弃的消耗品。
奴隶同样是主人的财产。
一路抓来的帝国奴隶属于军队可以随便杀,但随军出征的本族奴隶多是族里大户人家的财产,死一个要赔三倍的价钱。
算是一种“国防股”。
......
“按马赛厄斯大人说的做。”
万夫长打断了那名军官:
“先扔帝国的奴隶,然后是我们的,再然后是族里送来的,最后是那些牲畜,还没找到就扔那些缺胳膊少腿的伤兵!”
“族里的祈光教会已经走了,残疾的他们活着回去也是白白消耗食物!不如为部族献出自己的生命!!”
“奴隶的损失我会赔,就按马赛厄斯大人说的做!”
“现在就去!!!!”
万夫长砸碎了面前的长桌。
账顶的灰尘缓缓降落,仓皇的军官们退出去后,本就忽明忽灭的魔导灯放弃了挣扎,结束了自己的痛苦。
......
真黑啊。
......
“马赛厄斯,你觉得我们能赢吗?”
收起暴戾的万夫长对眼前认识已久的法师说道。
三十年前长这样,怎么三十年后还长这样?
他不会老的吗?
“我们当然赢不了。”
法师微笑着对惊愕的军官说道。
“你以为我们那位伟大英明的联军总指挥没意识到吗?”
“帝国根本就没准备和我们打。”
“东境与其说是我们打下来的,不如说是我们从东境守护手中‘买’下来的。”
“如果不是那个愚蠢的贵族想让我们扶植他当皇帝,告诉了我们整条东境防线的布置。联军在东境炼金部队的阻击下连帝国的国境线都没法踏过。”
“赶来支援的具装骑士寥寥无几,直属于西境守护的精锐具装根本没来。”
“三个月打下来的帝都,传闻中能一个人灭一整支军队的禁军更是面都没见过。”
“区区一座泰达尔山脉、一片永冻高原就拦住了已经占领整个帝国的联军。”
“你没发现到目前为止我们连一个帝国贵族的影子都没见到吗?”
“皇家学院那些动辄毁天灭地的法师、最先进的魔导武器......”
“底层军官们把帝国想象的太弱小了。”
“殊不知即使是帝国这头快病死的狮子,也不是我们能撼动的。”
“我们杀了那么多帝国平民,只不过是帮助帝国清理过剩的人口,拔除这头狮子身上溃烂的脓疮。”
“你以为鲍德温三世真的如你想象的那般愚蠢吗?”
“哈拉尔,帝国从来就没把我们当做过威胁。”
......
万夫长看着眼前的法师,双目瞪得溜圆,下巴快要拖到地上。
即使是他也被吓到了,他不敢相信即备受尊敬的强大法师能够在一位万夫长前说出这样的话。
但扪心自问。
其实自己也逐渐意识到了。
这次的攻城明明是突袭,却没见到阿尔甘的领主、贵族甚至连一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都没见到。
染红河水的无非是些无关轻重的平民罢了。
阿尔甘如此,更别说整个帝国。
“马赛厄斯,你和我说这些是想做什么......”
万夫长死死盯着法师的眼睛。
那眼睛就像死人一样。
仿佛在诉说着真理中的真理、秘闻中的秘闻,法师那漆黑阴郁的瞳孔中闪烁着毒蛇般的绿色光芒。
他微笑开口道:
“别担心,哈拉尔,我们有龙......”
......
......
......
“......我们有龙。”
暂时撤到西南诸岛的帝国一直都在试图获取本土的消息,也一直在往北境派出骑着狮鹫的强者。
可无论是强大的法师、骑士,超远距离魔导传讯、祈光教会的圣光通讯都无法获得本土乃至北境的任何消息。
出去的法师和骑士再也没回来过,魔导传讯与圣光通讯只能听到一阵低沉的噪音。
帝国高层正在商讨新的对策,不过讨论的也只是怎么在后续对蛮族的清算中占领尽可能多的领土,以及怎样在未支援的精灵手中获得尽可能多的补偿。
他们确实没把蛮族当做威胁。
至于无法与本土取得联系,听祈光教会那边说,他们的一位主教遭遇了一头黑龙。
可能是那头黑龙导致的......
区区一条黑龙而已。
禁军足以解决。
......
遥远的西境海角。
海崖上确实卧着一头通体漆黑的巨龙,祂那绿色的瞳孔看到了慌忙逃跑的狮鹫骑士团。
祂震起双翼,飓风逼退了拍打山崖的巨浪,起飞造成的撼动甚至直接震碎了身下的山体。
......
“别担心,阿普。”
“我会替你毁灭它。”
祂在追击那些见到他们后慌忙逃跑的狮鹫骑士。
他们?
.......
祂向身后看去:
在祂身后
是布满整个天际的
无穷无尽的巨龙
黑龙并未攻击,各色龙息足以毁灭这支骑士团。
祂只是看着,那些或烧成灰烬或冻成冰块的骑士让祂想到了极其遥远的过去。
祂不愿回想,转而享受起眼前人类的惨叫。
“别担心,阿普。”
吞天噬地的巨口缓缓裂开:
“我会毁灭这个世界。”
......
......
......
“啊!!我没死啊!”
西尔维娅自伊利斯睡过的那张小床上惊醒。
伊利斯已经不住这里了,他正忙着熔化战死骑士的盔甲做钉子,干脆就住在那儿了。
“所以......原来只是试探嘛!”
她一边拍着胸口一边说着:
“哎,我就说伟大的骑士团长怎么可能杀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花季少女嘛!”
“不过也是真吓人啊!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她掀开破旧的帘子,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满脸漆黑的与他年龄相差不大的法师少年。
满脸漆黑的伊利斯向着眼前的少女招了下手,抹了把黑脸笑着走过去。
......
伊利斯的黑脸是被炉火熏的。
因为营地里的水过于珍贵不能浪费在洗脸上,去离营地较远的河边洗脸又容易被大鱼拖下去,还可能遇到蛮国军队,总之要是打起来的话挺麻烦的。
反正也没什么大影响。
黑着就黑着吧。
.....
“这是法尔克写给你的,你认字吗?用不用我读给你听?”
伊利斯问道。
“我认字!拿来!”
西尔维娅一把将伊利斯手里的纸抢过来。
那可是骑士大人亲自写给她的东西!
她要装个框裱起来!
纸上有几个黑印子。
伊利斯的手也黑了。
上面写道:
“你好,西尔维娅,我从你的鞋上知道了你的名字。”
“我是西境守护第六骑士团团长法尔克·奥度莱。”
“我为我对你的攻击道歉并为此感到羞愧,这只是出于必要的谨慎,因为你展示出了本不应属于你的能力,希望能获得你的谅解。”
“你已经证明了你并非蛮族的人,营地欢迎你的加入,骑士团将用生命守护你。”
为了防止再吓到女孩,法尔克选择以信的方式向女孩道歉。
“为了离开西境,我们正在造船。”
“而这需要你的帮助,具体你可以问伊利斯。”
“纸张同样珍贵,便不再赘述。”
“期待我们的再会。”
西尔维娅看完了信,极其小心的对折两次后塞进衣服里,对着眼前的黑脸男孩问道:
“所以,你是伊利斯?”
“对!你好!我叫伊利斯!”
伊利斯笑着回答,然后颇为严肃地说道:
“我们的布料极其有限,船帆更是用骑士团的军帐混着衣服做的,能利用的风力少的可怜。”
“到时候,我们需要你的风,帮助我们推动载着难民的船离开无风区驶入海洋。”
“啊??”
西尔维娅张大嘴一字一句说道:
“让我把,不止,一艘船,推进,海里??”
我疯了还是你们疯了?
我也就吹吹人、吹吹树,让我吹船???
伊利斯预判到了西尔维娅的反应,他耐心解释道:
“诶你先别急,无风区也不是完全没有风,只需要你吹一下,加快船队的速度防止被蛮族的军队追上就行了!”
“那......那也挺不容易的......”
西尔维娅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心底却松了一口气。
只是提高整支船队的初速度?
对普通的风法师来说这仍然困难,但西尔维娅却隐隐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未必不行。
“好吧!”
西尔维娅答应了,毕竟这也是帮助自己离开这里的唯一方法了。
“走吧,我带你吃点......”
伊利斯看见眼前活泼的少女突然沉默着望向地面。
......
他知道西尔维娅怎么了。
在营地的这些天。
他见过太多、太多相同的表情。
伊利斯轻轻拍了拍少女淡薄的后背,轻声说道:
“对不起,西尔维娅。”
“营地中失去孩子的人,没有认识西尔维娅这个名字的......”
“但骑士们正一刻不停地寻找所有幸存下来的人,把他们接到营地!”
“也许下一批就......”
伊利斯停下来了,他知道不管他现在说什么,眼前的女孩都是听不见的。
他安慰过太多人。
安慰到已经麻木。
但他仍然痛苦。
“我理解你的感受,真的。”
“这里的幸存者们......”
“多少都失去了一些重要的人。”
他轻轻拍着泣不成声的少女,用更轻的声音安慰道。
科尔、艾凡、法尔克、营地里的七百多个难民。
还有伊利斯自己.....
都是无家者。
......
......
......
西南诸岛。
总督府内。
盘坐在软垫上的鲍德温三世将嵌着宝石的金杯摔到地上,咆哮着让面前衣不蔽体的舞女滚出去。
“跳的什么东西......”
他在侍从的服侍下披上量身定制的皇袍,挪动着肥胖臃肿的身躯坐到黑曜石制作的皇椅上,抱怨道:
“让那个兰哈姆进来!”
兰哈姆·索尼是帝国驻西南诸岛殖民地的总督,皇帝逃到这里后,他便将总督府让了出去。
在自己家外等了一个多小时的总督恭敬行礼道:
“见过陛下。”
皇帝对他这个什么总督颇为不满,一直给他找的什么舞女!
食物也是最次等的200克朗一斤的高山盘角羊肉,真想不明白当年为什么让他来当总督。
他皱着眉头说道:
“有什么事,赶紧说吧!”
“陛下,目前城外盘踞着一伙名为‘复仇者’的由本地土著组成的抵抗军,可能会对陛下您造成威胁。”
“我和东境守护巴克·马赛尔大公一致建议您前往地堡避难。”
“呵。”
肥胖的鲍德温三世在心中冷笑着。
他并不傻。
他一直都知道眼前看似忠心耿耿的总督和那个愚蠢的东境守护想干什么。
那个真正愚蠢的贵族把东境防线的布防图给了那群蛮族,以换取蛮族取代帝国后扶植他来做这个皇帝。
真是......
愚蠢至极。
真以为帝国的皇位是谁都能随便坐的?
他回过神,欣慰地看向眼前忠心耿耿低着头静待自己回话的总督,微笑着说道:
“感谢你们对朕的关心,帝国因你们而强大。”
“不过朕的安全就不劳烦你们二位费心了。”
他凝视着抬头看自己的总督:
“朕就在总督府待着,禁军会为朕与帝国碾碎一切敌人的。”
“不是吗?”
“当然,尊敬的陛下。”
“感谢你,兰哈姆。没别的事就退下吧。”
随着总督退下后,鲍德温三世肥胖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他招来侍从,拟了一份圣旨给禁军送去。
他要换个总督。
换个足够聪明的、听他话的。
等回到帝都时。
也许还要封个新东境守护。
......
......
......
名为约瑟的少年光着脚在雨林中奔跑。
他在躲避追捕自己的帝国守卫队。
约瑟是西南诸岛存留不多的原住民之一。数月前,来自帝国的商人强行以极低的价格买走了他们的最后一块“保留地”。
他们没有地可以种了。
以前,族人们靠着种地、卖苦力勉强有个活头。
如今随着大批帝国人的涌入,本就备受歧视的他们更是失去了所有的工作,连清理下水道这种卑贱的工作都轮不到他们。
已经饿死好多人了。
自己在帝国大户人家里当女仆的姐姐因为打碎了花瓶被活活打死。
而自己家只收到了三克朗的补偿!
极端愤怒、失去理智的约瑟拿着家里好久都没用上的切肉刀,趁着夜晚守卫打瞌睡翻进了那家人的屋子。
只把打死他姐姐的男主人杀了。
所以现在他正被追杀着。
......
“哈......哈......”
靠在树边大喘着气的少年实在跑不动了。
天正下着雨。
让雨林中本就泥泞的地更加泥泞。
不过也多亏了这场雨,带着寻血猎犬的帝国守卫队没有第一时间抓住自己。
“不行......”
少年虚弱地说。
他的衣裤被雨打的湿透,充满雨水的空气令大口喘气的他无比难受。
“不能......不能在歇了......”
“得赶紧走......啊!!!!”
约瑟向剧烈疼痛的小腿看去。
那儿插着一支箭。
已经穿过去的箭。
剧痛刺激着少年继续逃命,他知道帝国人就在自己后面。
不断流血的小腿让他越跑越慢,意识也逐渐模糊,他甚至能听到身后猎犬恐怖的吠叫。
再也支撑不住的少年一头栽倒在地。
“我死定了。”
少年心想。
“为姐姐报了仇,也挺好的......”
他的意识渐渐远去。
突然,他听到身后的帝国追兵传来一阵混乱的喧哗声。
就像......
就像被袭击了?
......
总督并未向自己的皇帝说谎。
虽不至于威胁到皇帝的生命,但名为“复仇者”的土著抵抗组织确实存在。
他们是三十年前那批西南诸岛的,不服从帝国殖民统治的原住民,在强大帝国的镇压下,侥幸残存下来的弱小势力。
所谓的镇压,自然是由自诩文明的帝国对原住民的屠杀。
帝国殖民当局本打算对土著采取抽五杀一的政策,在祈光教会的干预下改成了抽十五杀一,导致了一批反抗帝国统治的“余孽”残存下来。
形成了如今名为“复仇者”的组织。
帝国将其定性为恐怖组织,并一贯实行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的“反恐”方针。
毕竟本地土著除了少数“带路党”外,都没有获得公民身份。
而以反恐的理由击毙非帝国公民,是不需要走繁琐的法律流程的。
......
喊杀声渐渐平息。
倒在泥地中的约瑟看到一个穿着皮甲的黝黑男人向自己走来。
眼前男人的手臂上开了一道一尺长的口子,不断往外渗着血,但他似乎对此混不在意。
“忍住,勇敢的孩子。”
他蹲在约瑟面前,撅断了射穿他小腿的箭的箭尾。
“我们是‘复仇者’。”
“我们知道你做了什么,干的不错。”
“啊!!!!”
伴随着约瑟的痛叫,箭被拔出来了。
“很幸运,你没伤到血管。”
男人扯下自己的衣服,给约瑟包扎。
约瑟注意到眼前男人的手臂居然已经愈合!
“这是血神的力量,你也会拥有的。”
......
少年的意识逐渐模糊......
他太累了......
他想要睡一会儿。
......
“对不起,孩子。”
他突然听见男人对他说。
“帝国的走狗在我们之前就到了你家。”
“你的爸爸、妈妈、妹妹......”
“全都被他们杀了。”
“为了抢回他们的尸体我们死了两个兄弟。”
“我们会带你回......”
一道闪电劈下,不幸的树因此倒下,紧跟着砸倒一片更加不幸的。
他已经无法听见男人说的任何一个字。
他的呼吸逐渐急促,不顾雨水顺着气流涌进他的鼻腔。
鼻涕眼泪混着雨水砸在地上。
少年把脸扎进污泥里,歇斯底里道:
“我害了他们......我害了他们......”
......
......
“不是你!!!!”
男人嘶吼着,不断拍打少年身边的泥地,溅了自己与少年一身掺着血的泥水。
“是他妈帝国!!!!”
“是他妈帝国害了他们!!!!!”
......
少年瞳孔放大,喘着粗气,带血的眼珠一动不动盯着耸立在最高处的总督府。
他紧咬着的牙齿不住颤抖,黑色的血液自嘴角溢出,他的眼睛快速眨着,因为雨水。
更因为愤怒。
“孩子!!愤怒吧!!!”
“记住这种感觉!!!!”
“愤怒吧!!!”
“愤怒你才配活着!!!!”
“愤怒吧!!!!”
“愤怒你才能复仇!!!!!!”
“是帝国......帝国......帝国......”
“哈哈哈哈......帝国......”
没有依靠男人的搀扶。
少年站起来了。
雨水冲刷着他。
血水混着泥雨从他脸上滚下来,他的表情异常平静,凝视着总督府,仿佛腿上的箭伤只不过是不小心磕到了脚趾。
他的眼里。
他的眼里烧着火。
对帝国。
也对这个该死的世界。
......
......
......
约瑟不再是无家者了。
约瑟是复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