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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9·春寒倒微云怀惜
    祁秋蝉行医济世,面上和善,也不是什么刁钻的人,只笑了笑示意他坐下。

    老先生似乎是想说什么,一开口却是止不住的咳嗽。

    范初冬心下一惊。

    未等他询问,那女弟子便先抱了一条薄被,仔仔细细给他裹了一圈。

    “师父嘱咐病人惯了,却不知自己也要保暖。”

    她略带责怪地抱怨一句。

    祁秋蝉却不乐意:“怀惜,把这被子拿开,外人见了像什么样子。”

    被唤作“怀惜”的姑娘也不乐意:“师父,您就别逞能了,早春炉子不够暖,这被子可不能不要。”

    范初冬又站起来,朝着女弟子作揖道:“怀惜姑娘,在下自幼体弱多病,这山头微冷,劳烦姑娘借张被子。”

    女弟子愣神一会儿,却也理解了他的意思,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不过一会儿,范初冬也虚虚盖着被子坐在殿里。

    祁秋蝉轻声笑笑:“你这年轻人……”

    他一把年纪,哪里不知道少年说这话的用意。

    范初冬赔笑,不多作解释。

    那姑娘恭恭敬敬捧给祁药师一盏茶,又递了另一杯给范初冬,把脸一别:“公子可记住了——我名洛微云,怀惜二字是师父取的字,外人不能叫。”

    “多谢。”

    范初冬礼貌接过茶盏,并不与她争辩,又看向祁秋蝉:“祁前辈,不请自来,是晚辈唐突了。”

    祁秋蝉把茶水放下:“不知范少侠来我怀柟铺是为什么人?又是求什么药?”

    范初冬也放下了茶杯,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是尹姑娘托在下给前辈送一封信。”

    洛微云神色一变,似乎并不友好:“她的信?”

    范初冬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猜疑。

    祁秋蝉看在眼里,只轻飘飘看了徒儿一眼,似带了三分的警告。

    洛微云低头藏住了情绪,上前接过那封信,拿给师父。

    祁秋蝉接了信,并不着急看,虽然紧紧地握在手里:“少侠……她……近来可好?”

    范初冬又是微微一愣,好在反应够快:“尹姑娘近来都好。”

    祁秋蝉点点头放下心来,又问:“她下山也有几年了……如今是在哪里?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像个盼子归来的老人。

    “尹姑娘最近有些杂事……”范初冬再开口时底气有些不足,生怕多说什么露了馅,忙转移了话题,“前辈不妨先看看信?”

    “少侠说的是,”祁秋蝉脸上莫名多了一些失落,“也好,也好……”

    范初冬打量一番师徒二人,却觉着镜花水月的尹姑娘似乎与这铺子颇有渊源。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昨日他听闻尹蝶提及怀柟铺时神色有异,今早便去附近探听了些这医山的秘闻,没成想当真有一件与镜花水月有关。

    说来也是奇怪,镜花水月虽是天下第一的仙家,却历来勒令子弟门生——有一处的闲事非必要不得多管。

    这地方便是怀柟铺。

    换句话说,仙门暗敌不少,可真正摆在明面上的,只有这一个怀柟铺。

    范初冬不曾想过两者间的渊源,也不曾了解多年前的恩怨纠葛。

    他听闻这“怀柟铺”时只是觉得,尹姑娘该有多信任他才会把这样一封信交给他。

    尹蝶说得不错,祁秋蝉药师近来身子欠佳。

    老人家时不时咳嗽几声,裹着棉被也总是滑落,说要回信却被洛微云拦下扶去歇息了。

    范初冬倒不觉得冒犯,左右他这几日无事,等一等也没什么。

    日落西山时,洛微云引着范初冬去后院的房间。

    范初冬很仔细地还是隔了十步远。

    洛微云察觉,笑他:“公子为何隔着那么远?难道我一个小女子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说不准,”范初冬一笑,漂亮的桃花眼弯了弯,“尹姑娘那样的我倒还信。”

    “原以为范公子不过替她送这一封信,想不到还了解她为人?”洛微云脚下步子不停,“难不成……公子和她关系很好?”

    范初冬面上有些疑惑,许久才问一句:“你似乎对尹姑娘颇有不满?”

    洛微云不答,这时已经走到一间房前,客气道:“师父身体不适,需要多休息,回信该是几日的事了,这几天就委屈范公子在这里将就。”

    范初冬看她一眼,进了屋。

    身后传来洛微云的声音,还是那样冷冰冰地拒人于千里之外:“范公子见笑,怀柟铺没有留客的习惯,客房还多有灰尘,这间是我师姐早些年住的,还望公子不嫌弃。”

    范初冬心下一惊,正要再问,洛微云却闪了身不见了。

    他撇撇嘴抱怨一句:“倒是不及尹姑娘万分之一近人情……”

    无奈,范初冬只好打量起这房间。

    祁秋蝉之徒,屋里药香,这人的房间是很朴素的。

    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一面墙上是很大的书柜,上面放满了医书。

    范初冬拿下一本,发现上面并没有灰尘。

    即是早年间住的……看样子这屋子也被时常打扫。

    他轻轻一笑,翻开一页。

    不知上面具体是什么草药,只是纸张被写满了小字。

    秀气的字迹记录着注意事项。

    范初冬一页一页翻着,虽看不太懂,姑且算作打发时间。

    寒风灌进窗子,吹得范少侠一个哆嗦,竟手上一松把书给掉了。

    他忙弯腰去捡,却不禁愣住。

    摊开的那页夹了张纸条,纸上写着一个名字。

    尹药子。

    风吹过地上落的书,因着那页纸翻不到下一页。

    范初冬思绪飞转,眼下已理清了缘由。

    祁秋蝉之徒尹药子,化名尹蝶,只身下山前往视怀柟铺为敌的镜花水月……

    尹姑娘瞒着所有人,却不料被她的同门师妹揭了底。

    洛微云待尹药子如何,单看她把客人安置在这里便能看出。

    且不说这里算得是姑娘闺房,他一个及了冠的男子如何居住……

    单单是将主人的屋子给客人歇脚,已然是十分不合情理的了。

    范初冬眸子一沉,余光瞥见袖中漏出来一截彩色的手绳,伸手收了书,面不改色地把那截绳子藏回去。

    他把医书放回了那层架上,轻轻一叹自语一句。

    “得亏你是喊我帮忙……”

    窗外夕阳撒下余晖,怀柟铺整个笼上一层金灿灿的光。

    早春时分,天气回暖。

    沿着枫叶飘落的小道上山,小小的殿宇也不算得简陋。

    范初冬伸了懒腰,刚准备去同祁前辈道个早,却见那洛微云拦在院子拱门前不让他走。

    “洛姑娘这是做什么?”范初冬摸不清她目的,抱臂倚着门框看她。

    “今日正月初七,师父有客人来。”洛微云抬眼看他,“且今日有人要上山拜师。只能说少侠来得不巧。”

    范初冬挑眉,摆了摆手:“也罢也罢!洛姑娘忙去吧!我即是访客,不该误了主人家的事——这点礼数还是有的。”

    这洛微云似乎不是会同人客气的,垂下眼帘转身便走了。

    范初冬抬手摸了摸下巴,私四下里张望一番确认了那洛微云当真走了,这才轻轻关了门,足尖一点跃上屋檐,几步到了正厅屋顶。

    他寻了背对长阶的那一侧卧着,晒着太阳等着要来的客人。

    院里日晷指向辰时末,有一约莫不惑之年的男子悠悠迈着步上了山。

    范初冬翻了个身,小心翼翼地挑开了片黑瓦,眯了一只眼去看厅里的情况。

    “祁前辈。”中年男人进了正厅远远站定,朝着座上的老者作揖。

    祁秋蝉闻声抬眼,放下了手里的医书:“小迟!你可算是来了!来!过来坐!”

    范初冬藏于屋顶屏息观察着,发觉来人身形高大剑眉星目,虽只是不惑,可面上带了几分威严,竟是这古稀十年的祁药师都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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