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老做了充分的准备,可还是抵挡不住身体的羸弱,临行前一天,他病倒了。说是突发急病的缘故,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自从上次丢失古卷急火攻心大病一场后,连日来又操心过度,最终致使病情恶化缠绵。
他连连感叹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自责恐无法尽忠,海棠走近他的卧榻探望,看他气息柔弱的模样,一时陷入为难。
“以属下愚见,要不…呃…要不让瑀少爷去吧?”满叔很会替主人分忧解难,已经想到了办法。
他?海棠犹豫不决,心里并不想过早的把他牵扯进来。几天前,她无意间听说了那日的“翁孙大战”,她恍然明了如今的韦瑀再也不是当年热血护族的东瑀了,她从来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就如同当初东瑀抗婚一样,她只遵从自己的初心,尽自己应尽的责任罢了。
“天女,虽说我那孙儿顽劣,但如今…也是没有办法的时候了,别人我如何放心得下,唯有他可托付。”韦老表述着自己的想法,尽可能的使天女看着这主意没有那么拙劣。
是啊,如今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海棠周身的异能现在无从施展,身体虽然可行,但也是强撑,如果没有人引路,路上周折不断的话,事情怕是越拖越复杂多变。
“这样,我让阿满一同前去,天女有不便同瑀儿说的地方可直接找阿满商量。”韦老又补充说。
海棠瞧了瞧旁边严阵以待的满叔,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看这个人,看上去倒老实可行,跟了韦老一辈子,想必也是可靠的。“好吧,就这样。”她答应了,无可奈何。
“遵命。”满叔拱手作揖领命。
待满叔好好的送走天女回到床榻,韦老一个好精神头翻身坐起,冷冷道:”交代你的可都记下了?”
满叔阴沉着脸,回:“小人都记下了,族长请放心。”
韦老满意的点点头,道:”去放信号吧。”
满叔躬身作礼,退下。
韦瑀近几日心情大好,在山下老宅老老实实待着。今日却突然接到爷爷病危的报告,他慌忙和韦琮赶上了山。
病榻前。
韦瑀难以相信几天前还精神奕奕的爷爷突然间就变成了苍白无力的病人,他泪雨涟涟地跪在病床前,慌然不知所措。
“好瑀儿,乖,听话,别伤心了,爷爷还死不了。”韦老挣扎着病体抻起半边身子安慰道。
“爷爷,别胡说,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韦瑀撒娇道。
“哈哈,”韦老勉强笑道,“好好好,听你的,长命百岁。”
“嗯!”韦瑀坚定道。
韦老轻抚孙儿的头,道:“听我说,现在有件要紧事要交给你去做。”
“什么?”
“你去一趟大奎山。”
“大奎山?”
“对,你陪海棠去大奎山取一个东西。记住,路上务必要护她周全。”
“什么!和盛海棠一起去?我不要!”
韦老气急了,颇费力地抬眼看腾地而起的孙子,道:“你激动什么!来,听我说,万一…我是说万一…你一定要保住海棠。”
听这话头,韦瑀瞬间不闹腾了,一脸狐疑,蹲下,说:“爷爷,我一直非常奇怪,那盛海棠究竟什么来头?以前我从没听您说过这个人,而且我看您…您好像挺怕她的,现在您又要我去保护她,到底什么原因?”
韦老说:“她是爷爷一位非常重要的故人之孙,她身上肩负着家族使命,这次来就是找爷爷帮忙的。你看到了,如果不是我的病,是该我亲自陪她走这一趟的,你是爷爷的希望,以后整个韦氏都要交给你,你要记住,你的责任和这位海棠姑娘息息相关,不得马虎。”
这么一说,韦瑀似有感触,他虽并不清晰掌握家族的使命到底是什么,但他知道家族的历史渊源,可如今竟然牵扯起这么年轻的一个女人,他不禁特别好奇家族世代守护的真正东西了。
韦瑀问:“可是…她究竟要去找什么?”
韦老答:“她要找《上古集三卷》。”
韦瑀大吃一惊,问:“古卷不是在爷爷您手上吗?”
韦老露出痛苦的表情,懊悔道:“都怪爷爷老了,不中用啦,古卷被盗了。”
韦瑀忙问:“什么时候?”
韦老说:“不久前,一个黑衣人潜入了祠堂。”他并没有告诉他韦琮进祠堂的事情,他不打算现在告诉他对韦琮的怀疑。
韦瑀急问:“黑衣人?祠堂怎么会出现不明黑衣人呢?爷爷,您不是在祠堂设下了结界吗?”
韦老无奈,道:“这个黑衣人能量高强,结界并没有用处。”
突然,韦瑀有所意识,试探着问:“爷爷,您说实话,这个盛海棠是不是不同于非常人?”
韦老没想到自己一手调教的孩子如此聪慧,答:“是。瑀儿,你长大了,有些事你也该知道了。盛海棠就是天女,我们韦氏世代等候的人。”
“天女?!”韦瑀心惊,“真的有天女?”
从小到大,爷爷都告诉过他有关于“天女”的故事,韦氏家族世代守护着古卷等候天女回归,历经了几千年,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传说,毕竟年代久远,而且那些怪力乱神之说韦瑀也不太相信,包括祠堂的结界,爷爷一直说有,可谁也没有试过这结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韦老答:“对,瑀儿,她是天女这点毫无质疑,她此番回归就是要利用古卷扭转乾坤。”
韦瑀突然激动撒手,吼:“她疯了吧!扭转乾坤?当年那场大战都过去了几千年,怎么扭转?再说,历史的发展有其因果,我们、包括现在的一切都是历史发展至今所真实存在的,她要扭转,那置如今的一切于何地呢?我看她是电影看多了吧!疯女人。”
韦老严肃批评道:“瑀儿,不可对天女无礼。不管怎么说,守护古卷、守护天女是我们韦氏子孙世代的责任和义务,我们韦氏千年来的繁荣和安宁离不开天女的庇护,你身为韦氏下任族长,不可造次!”
韦瑀眼一翻,不置可否。
“嗯?爷爷,那古卷真的有那么大的神力?”韦瑀突然好奇道。长这么大,他看过古卷两次,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古代卷轴,没什么特别的,他一直当它是古董,或许还是不太值钱的古董(他家值钱的东西太多了),这既不是名家所著,也不是名人所传,哪有什么大价值。
韦老露出崇敬的神情,道:“天女之言岂可质疑。”
韦瑀双手一摊,道:“好吧,诚如天女所言,古卷能扭转乾坤,但是爷爷,扭转乾坤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您和天女想过吗?”
韦老一时被问住,愣了。
韦瑀继续说:“那再好吧,即便我们的命不足为惜,那真的就能如天女所愿,改变当年发生的一切吗?谁能保证?就那死板的古卷?这样改天换地的事情就那么放心地寄托在那破卷轴上?岂非儿戏啊!”
韦老愠怒,道:“你这小孩儿,说来说去还是不相信古卷的作用!天女就在这祠堂里,难道她还有假?!”
好像突然被人一语点醒,韦瑀摸着下巴作思考状,若有所思地说:“是啊,我是该好好研究研究这个女人的构造,太神奇了,她怎么能活上千年呢?该不是骗子吧!”
韦老生气道:“你敢!你要是再对天女不敬,小心我家法伺候。”
韦瑀无所谓道:“哎呀,行了,爷爷,您那些虚的招式吓吓别人也就算了,别浪费在我身上了,没用。”
韦老作打人状,韦瑀见势不好敏捷的避开了。
韦瑀最终还是答应前去大奎山,他有他的打算,固执如爷爷、如盛海棠,他决定亲自去揭开这些谜底,促使他们放下执着,接受现实。“扭转乾坤改写历史”——想想都非常扯蛋!
此时的海棠居内海棠遍开,花香满溢,如若不是咒术的遮掩,怕是十里八乡都能有幸一闻这海棠花的繁盛,然而现下,只能是盛海棠独自垂赏了。
本已拟定的启程日期因韦老的病势不得不拖延,海棠十分苦恼,心里是很想早日上路尽快找回古卷的,面对这满庭的海棠,她的忧愁也没有减掉半分。
韦老拄着拐进来她都没有发现,弄得他很是难为情。
咳咳咳!韦老咳嗽示意。
“你怎么来了?康复了?”海棠惊讶如此病重的他是怎么走到这里的。
韦老略略行礼,回:“启禀天女,属下的病怕一时半会儿难以痊愈了,这几天阿满和瑀儿都在做准备,我今日前来就是想告诉您,明日可启程。”
海棠明了,说:“既然如此,你派人来通报一声即可,何必拖着病体亲自来呢。”
韦老为难,说:“属下来是还有一事想与您商量。”
海棠问:“什么事?”
韦老轻叹气,说:“一路上属下的孙儿还请天女多多照顾。”
海棠疑惑,说:“那是自然。怎么?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韦老说:“瑀儿从小到大虽娇生惯养,但骨子里不是一个纨绔的德行,您别平时看他不羁,那是他为掩盖从小失去双亲的痛,唉,没爹没妈的孩子,只有我这么一个即将入土的老头子,他过得苦啊。”
海棠一点不明白他说这番话的用意,说:“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韦老忙解释:“属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想…天女您和瑀儿的前世怎么说也是有婚约在身的,虽然瑀儿不及当年的东瑀殿下,但看在他们是同一个人——哦,不,不是同一个人的份儿上,这一路上如遇什么危险请尽力保住他的性命——当然,他身为韦氏族人,同样也会拼尽全力确保天女的周全的。”
见他把话说得如此重,海棠挺为难的,说:“你放心,隗福为西府所做的一切我铭记在心,我不会弃他后人的安危于不顾的。这次寻卷或是有阻碍,但我答应你,无论怎样,我都会保他一命的。”
韦老充满了感激,却又欲言又止,海棠见状,又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韦老说:“天女,如若这次寻回古卷,您真打算合瑀儿之力开卷?”
海棠尴尬,如果合韦瑀之力开卷,势必要和他成亲,虽说千年前与他有婚约,但,无论千年前,还是千年后,海棠对他、对东瑀都未曾有过半分强迫,谈婚论嫁的话还是有些许顾虑的。
“我答应你,我会找到独自开卷的方法的,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告诉韦瑀真相。”海棠信誓旦旦,她同样明白这位下属的心思。
韦老虽难为情,但却松了一口气,只沉默不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