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笙就站在车门边,等着秦亦时出来 北京十二月的天已经很冷,尽管现在临近中午,温度升高了不少,可风一吹过来,还是让人两颊生疼。 尤其是周围还围着一群她完全不认识的人,不自在得很。 徐承豪从驾驶座绕过来,若有若无地替易笙阻断了一些来自记者粉丝的围堵。 他听见身后有娱记正对着摄像头说:“这位不知名的陌生女子,看样子应该不是娱乐圈的新人,不知是否是某位富商包养的……你懂,还是那个公司的富家千金……” 直到秦亦时从车里钻出来,娱记的衣袖被某位同行拽了拽,疑惑地转头…… 嘴里还在念叨着,“让我们为您揭晓……” 几乎所有人都炸了。 这其中不包括刚从车上下来的三个人。 秦亦时仍旧穿着易笙给他的大衣,虽出席这样的场合显得有些不正式,但现在没人会在意这个。 所有人都密切关注着眼前几个人的动向,有记者抱着相机蹑手蹑脚越走越近,趁着这个机会猛拍几张照片。 这他妈可是天大的新闻! “我先回去了。”易笙双手插兜,眼神不经意瞥过左后方一位记者,又慢悠悠地收回来。 “你真的不陪我进去看看?”秦亦时用手打理打理头发,另一边还冲着镜头笑。 好像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 “下次再说吧。”易笙接过徐承豪递过来的车钥匙,“这些记者一个个跟狼似的,你小心别被他们吃了。” “放心。”秦亦时又赖上来,两人的鼻尖几乎抵在一起,“你担心我?” 易笙冷着一张脸拉开距离,“习惯性说说客套话,你别当真。” 一旁的记者举着相机几乎拍到手抽筋。 天知道他们有多想上去问两句,可那个女的看着很不好惹的样子,对秦亦时这样帅炸了的大明星也是一样。 易笙说完就没再逗留,直接上了驾驶座,开着车绝尘而去。 等车都没影了众人才反应过来,直到看到秦亦时还在原地傻笑,终于鼓足勇气冲了上去。 “请问刚刚那位和你是什么关系?” “是你女朋友吗,亲自陪你来参加颁奖典礼,可她为什么不进去呢?” 噼里啪啦问了一大堆之后,秦亦时微微一笑,“她啊……” 众人瞪大双眼。 “你们猜啊……” 秦亦时就这样走了进去。 从颁奖典礼的地方到易笙的公司有一段距离,易笙便索性把车停在了外面,顺便抽根烟。 刚刚里面那个情形是她从没有遇见过的。 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性格,不喜与人打交道,就连高中的同学聚会都没去过几次。 她人生中短暂几次接受人群的注目礼都是因为秦亦时,当年他试镜第一部电影,非要拉着她陪他去。 结果那次不仅秦亦时自己上了,导演还看上了她,非揪着她不让走,说她就是他心中的女主角第一人选。 那时候易笙还不像现在这样能够面对人群应对自如,一群制作人导演监制坐在那里,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块放在砧板上的肉一样,无所适从。 她也不明白,自己这样传统审美中并不会被界定为美女的人怎么就会入了那位导演的法眼,她只知道,自己不喜欢那样。 她注定不能和秦亦时一样习惯于站在人群的中心。 想来想去,又想起高一那年的迎新晚会。 她被秦亦时拉着上了舞台,她不会唱歌,更不会跳舞,秦亦时跟疯癫症发作了似的在旁边狂扭乱扭,她就站在一边,笔直地站着。 那天追光灯打在她身上,她成了人群的焦点。 莫名其妙被冠上了“冰雪美人”的称号,被无数人喜欢着,同时又被无数人讨厌着。 思来想去只想起了这两件事。 秦亦时是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部分,但成为恋人,又几乎绝不可能。 她又想起陈炀。 她觊觎陈炀很久了,从刚进公司开始。 稳重、帅气、有人格魅力,尤其是冷淡淡不近人情的样子,让她格外的感兴趣。 易笙抽完最后一口烟,驱车出去。 公司里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易笙往手腕上喷了点香水,自己又闻了闻,觉得不浓才推门进陈炀的办公室。 陈炀的办公室跟他人一样,什么东西都摆放得一丝不苟,他人正坐在办公桌前,左手搭在鼠标上,右手拿着一支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易笙敲了敲门。 陈炀抬眼,“你来了。” “嗯。” “坐。”陈炀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 等易笙坐下,把电脑开机,陈炀才开口,“客户今天早上打电话,说希望能在上面再添一些图案,展现东方元素。” 易笙停下手上的动作,“可他那上面的图案本来就不少了,如果再加的话,看起来会太繁复。” “我知道。”陈炀揉了揉眉心,“我也和他说了,可他说可以把之前的去除一些,这个中国元素的一定要显现。” 易笙叹一口气,“好。” 又得推翻重来,跟过家家似的。 “有什么问题吗?”陈炀问。 “没有。”易笙答。 “那就……开始?” “好。” 易笙有一个优点,就是做事情的时候专注能力非常强。一旦开始做某件事情,便会将整个精神都投入进去,轻易不会被外界干扰。 当年高中的时候她花在学习上的时间并不多,别人背书的时候她在睡觉,别人做题的时候她在画设计图,只有在上课的时候,她会有三分之二的时间足够专注。 陈炀看了一份邮件,抬头看向对面。 初见她时她的头发尚短,快到下巴的地方,微微向外卷,简单利落的黑色,衬得她的皮肤极白。 如今过了这么久了,也才刚刚过肩,不知什么时候染成了栗色,却比原来多了几分女人味。 他向来不是个人对的外貌太过在意的人,最初也只觉得易笙有气质,毕竟比起现在流行的温婉可爱型长相,她实在是相悖太远。 她实是一个绝顶了解自己的聪明人,明白自己适合什么风格,一年多来从没有出过错,略显锋利的冷艳风格,像开在冬天雪地里一朵黑色的花。 越看越让人觉出几分味道来。 空气里氤氲着几分木香,后调略浅,终化于无。 应是易笙用的香水。 身为一名设计师,陈炀对于这些东西的敏感度丝毫不低于其他任何人,甚至比一般人还要更关注一些。 看了一会儿,陈炀又低头做自己的事。 大概过了两三个小时,易笙完成手头上的图稿,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三点四十,不早了。 对面的人还在工作,好像永远不知疲倦似的,她却已经累的不行了。 画设计图是个极耗心神的工作,在她身上尤为突出。 她敲了敲桌子,将对面的人从自己的世界里拉出来,“我画完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要改的话,也只能等到明天了。 她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 陈炀接过看了看,直到看到也行没有任何需要修改的地方之后才还给她,“很好,你的工作完成了。” 易笙知道这是他能给的最高的评价了,心里有些高兴,便起身去倒了杯水,回身坐下的时候翘了个二郎腿,问对面,“你还有多久?” “差不多还要一小时。”陈炀回答,“怎么了?” “我等你吧,待会儿一起走。”易笙低头喝一口水。 陈炀注意到,易笙原本涂着浅粉色口红的嘴唇因着水的滋润作用而显得越发丰润。 鬼使神差的,他将原本打算说的“不用”两个字咽了回去,说了声“好”。 易笙笑笑。 做完了手头的工作有些无聊,易笙干脆在房间里转起来。 窗台上搁了一株风信子,绿油油的,似乎还冒了一点小小的花蕾。 不过易笙向来对养花弄草不怎么感兴趣,看两眼就罢了,又走到另一边的书架。 书架上书的种类不少,除了设计类的书籍,还有地理学、生物学。 她也不怎么感兴趣,反正看不懂,就随手拾了一本时尚杂志开始看。 看到一页,男模特穿着一件西装,她突然想起,秦亦时好像在某个晚会上穿过这件。 就是顾免免打电话通知她秦亦时得奖的那次。 易笙将这页翻过去。 她总觉得秦亦时给自己的生活带来的影响实在太多了,好像每一处地方都有他的烙印,从记忆,到日常出行。 这不是件好事。易笙想。 她现在都27岁了,不小的年纪。她虽然也并不在乎什么所谓的剩男剩女,只是觉得,这样的年纪了,连个初恋都没有。 身边那么多同学大学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丰富的夜生活,她如今连初吻都还没送出去,说出去好像也不值得骄傲。 易笙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正准备点燃,忽然想起这是在陈炀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