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高考成绩单出来后,小浪就要回沙港的,哪知半路上遇到碎碎的事情只好搁浅。
暑假玩了几十天,小浪握着笔在宣纸上写着她最爱的草体,发觉手有些不听使唤。
“哎,这书法不练,手都,迟钝了。”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都是同一个道理。”
“哦。”
朱凡正好可以借着这个话题谈一次心,“我女儿马上就要成为大学生了,国美这所美术艺术殿堂有百年历史,在这样的高等学府学习,你可以领阅到古今中华艺术的精华,一定好好的学。”
“好的。”
当然,小浪刚刚提及的要回沙港也是他近几日正在思索的,女儿现在已完成她人生中重要的一件事,走上了一个较高的平台,回到她从小长大的沙港分享喜悦是必然的。
况且,许久未见孙女的两老时常打电话唸叨小浪什么时候回沙港,这一拖再拖是无期限的。
若要等碎碎完全康复,时间未免太久,他这次决定明天就让小浪先出发,等安妥好碎碎后他再回家看父母。
这一年因为女儿的高三,他是一年没回去见过年迈已衰的老人家,心里时常想念也是一种无奈,他觉得养儿还老这几个字,父母永远都没有享受到他的福分。
父母在沙港生活,蓝天白云空气好,他多次想让两老过来一起居住,他们是没有一个愿意到大城市享受朱凡认为优越的环境与医疗护理。
活到八十多的父母,没有谁愿意挪步离开家乡,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何况不知什么时候人就没了的老人,年纪摆在那,还有什么奢望,唯有的想法就是四世同堂,看着孙子辈心里乐开花。
或许孙辈有自己小时候的影子,在这些下一代的举手投足和面容里,隔代亲的祈盼是任何一个家族不灭的希望。
小浪刚才想回到沙港是思绪万缕,可是只要一提笔,她就能专注在书法上,这是最让朱凡佩服的,他喜欢看女儿写字的样子,没有离开小时候的神似,只是长成了大姑娘的模样。
“这字,我写得太难看。”
只见小浪没写几个字就嫌弃着自己的手笔来,她把纸一折起来,往边上一放,“唉,重写一张。”
朱凡刚刚还在佩服她,这一转眼她却不满意,“爸看你写得不错啊!不要毁掉啊!”
“可能心不静,写不好。”
朱凡走过去站在桌子旁,拿过小浪的笔,淌了墨砚上的墨汁动起来,他刚劲有力地写上:宁静致远。
“爸,你到底写得不一样。”
“不是我写得不一样,而是境界不一样。”
“书法讲究静!”
“是的,这段时间你没练书法静不下来,自然看着自己写的一点都不顺眼是正常,而刚刚你毁掉自己写的,在我眼里却是写得比之前有进步,感知你在花城一中学到不少精华。”
“爸,你有这种感受。”
“是。”
“不过,的确陈老师教学有一套,我们乐意听他讲课,这是真的。能进入他班上读书很幸运。”
小浪一提起陈升,朱凡就想到即将去法国读书的陈老师,自从上次陈老师请客吃饭后,他们通过几次电话并没有再见面。
他知道陈老师是在小浪开学后不久也将启程去法国,他没想到自己能与陈升许一鸣走得比较近,他们在各自的牵扯中帮助着吸引成熟悉的人。
“是的,陈老师是好老师,如果这一次爸不帮助他,恐怕他出国又会被挤掉,幸好遇到我,不然,他是有才气没运气。”
他在感叹世道的现实,什么是运气,说白了是关系,有关系就有运气,没关系就没运气,在关健时候就这么简单。
朱凡只不过没在不谙世事的女儿面前直白关系二字,他表达得够含蓄而已。
“那不是很好吗?你就是陈升老师的运气,听说老师本来去年就通过了,唉,不过,若他走了,我就在美一班碰不到他作为我的班主任了。”
“哈哈。”
朱凡看着女儿天真的分析是笑得很灿烂,他已经许久没有与女儿这么开怀的交流了。
“嗯,要是去年他走了,你就会遇到别的老师,其实都一样。”
“那可不一样啊!”
“你知道我在花城一中第一个遇见的人是谁吗?”
“陈老师!”
“你说对了,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天报道我来到人生地不熟的花城一中迟到了,同学在操坪上参加开学典礼,听到许一鸣校长在讲话,我陌生得害怕的环境,当时真有些怪你把我转学来这儿。”
“后来怎么改变了?”
“后来,典礼结束,同学象一股潮水的涌上楼来,我为了不去面对这种陌生就躲进了厕所,直到铃声响了才出来。”
“啊!这可真是太好笑了。”
“可不,刚刚出来,走廊已静得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不知该走进哪一间教室,正好,陈升从走廊的另一个方向走来,我就那么好奇地望着他,居然他猜出了我是朱湘浪同学,然后热情地把我带进教室隆重的介绍了一番,并安排了吕云翔同学陪我一起去吃中饭,简直是太好太温馨。”
看着女儿在美妙的过去里勾起回忆,朱凡还能感受到小浪回到花城时是多么抗拒,要是选择的学校和班级不如人意,岂不是要更加对他生气。
“是呀,你看,那时你还跟我闹意见不肯回来,我们一生中要面对许多的人和事,不可能永远是几个熟得不能再熟的人打交道,这样就体会不到另一种从陌生到熟悉的过程别有味道,进步与思考,这是一个吸取精华,吐出芝麻的过程。”
“是吧!”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根不变,但环境会改变人,所以,你去国美读书,面对的不仅是花城的几个同学,而是来自四面八方的精华,各有所长,各有所短,但国美这个平台本身就起点高,就如当初从沙港到花城会改变你,现在从花城到国美同样会改变你,爸在明年的这个时候一定能听到不一样的故事,你说呢!”
“当然,我愿意与你分享许多故事,因为你是世上最爱我的人,我最爱的人。”
朱凡听得一鼻子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