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尔森帮助我将醉醺醺的伊娃送回到了家中,我与格尔森将伊娃放平在了凌乱不堪的床上。在这期间我多次注意着格尔森的神情,生怕他因为我忙于工作,而疏忽整理这一团乱的家而感到嫌弃。令我感到愉悦的是,格尔森并没有感到厌烦,而是帮助我将伊娃的高跟鞋脱掉,让她舒适的入睡。
“今晚真是谢谢您。”我有些自责的说道。对于欠别人的人情,我总是有些不自在。
“你什么时候离开巴黎?”格尔森再次答非所问,不过好在我可以跟上他的节奏…
“明天中午,我已经订好了下午一点的火车票。”我说道。
“签证和护照也已经准备妥当了吗?”格尔森关切的问道。
“我明天会去的。”
“可是巴黎拥有着你和莫尔太太唯一的回忆,你为什么要选择放弃在巴黎的生活呢?”格尔森皱着眉头看向我,似乎对于我接下来的回答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因为我唯一的亲人就在巴黎,”我看了一眼奶奶的骨灰罐,随后又将目光转向了格尔森,“现在她离开了我,我在这座城市唯一的留恋也没有了。”
“为什么一定要去伦敦,而不是伊斯坦布尔?俄罗斯?”
我被格尔森的一番话逗笑了,说真的…我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的可爱,就在我认为他在故意打趣惹我开心时,我才发觉他并没有这个意图,于是我也只好调整了严肃的情绪,
“也许你会觉得很傻。因为算命师的占卜,她告诉我,在伦敦我会遇见四个人,并拥有一段美妙的旅行,同时他们也会改写我的命运。四个人从我的人生中过去后,我的真命天子就会来到我的身边了。”我说这番话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少女的情怀,惹得格尔森似笑非笑的注视着我。
过了一会儿,格尔森提议去附近的香榭丽舍大道走一走,我犹豫了一会,便答应了他。
蒙蒙细雨笼罩着巴黎,不过这点雨并不大,我们也并没有打伞。
“你相信命运吗?”格尔森一边将耳机接入了随身听,一边询问着我。
“我之前并不相信,我认为自己可以改写命运。直到当我意识到自己的情感道路坎坷不平,甚至如今沦落到唯一的亲人也离开了我,我才发觉凭我一己之力,我真的做不到不相信命运…”我有些悲伤的说罢,随后立刻调转了一个话题,
“你呢?”
“什么?”
“你相信命运吗?”我看向格尔森询问道,他在作出回答前,将一端的耳机戴到我的耳朵里,将另一端的耳机戴在了自己的耳朵内。里面此时正在播放着莱昂纳德·科恩的‘Youhavelovedenough’。
“我从不相信命运,不相信所谓的可以指引我们的生命征兆,我不相信算命师讲的故事,不相信可以预知未来的扑克牌。我只相信简单的巧合,还有偶然的真相。”说到这里,格尔森无意间瞥了我一眼。
“说起巧合,你是怎样认识的莫尔太太?”我对于生命中巧妙连接在一起的关系感到十分的好奇。
“也许你不会相信,我一直都住在三楼,也就是你楼下的邻居。我最初遇见莫尔太太时,她依然拥有着青春的样貌。我只是一直没有好好地和她打一声招呼,直到当她有一天无意间摔倒在楼梯间时,我连忙去搀扶了她。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奇妙…后来,她开始注意到了我,我也向她承诺假如今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困难,可以向我开口。后来我也明白了一点,那就是莫尔太太从来都不会食言。”格尔森说罢,我笑了起来。这就是奶奶的作风,心直口快似乎就是她的特点,这也是她生活中很少拥有烦心事的原因吧。
“谢谢你这段时间,一直在照顾我的奶奶。”我说道。
“她是一个乐观的太太,我从你的身上似乎很少看到这一点。或许你会认为我疯掉了,认为我们不过是刚刚认识两天的陌生人,但是即便如此…我也已经从你的眼神中捕捉到了这一点。”格尔森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你说的很对,我似乎就像你所说的,永远都不能真正的为自己而活一次,而现在也正是我唯一的一次机会。”我说道。
格尔森耸了耸肩,停在了香榭丽舍大街的一条十字路口处。午夜的巴黎很是安静,没有午后时分的来往车辆,只有雨滴滴落在鹅卵石地面上发出的“噼啪”声响。
“不管在哪里,都要学习你的奶奶,她是一个乐观向上的太太…”说到这里,他拦下了一辆的士,命令司机前往哈利纽约人酒吧。当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凭空捏造了数十个无法再次与格里森小酌一杯的理由,可是到达了那里时,才发现他是要帮助我将那一辆可怜的…被遗弃在红磨坊大道的雪铁龙XM送回家。
回去的路上,我们没有说一句话。仅仅是在楼梯间,互相道了一句再见。
起初有那么一瞬间,我误认为格尔森便是我的真命天子,那样的话我或许就省去了大洋彼岸的伦敦之旅。而现在,当我们彼此冷静下来,我才发觉,我和戴德利之间除了彼此间礼貌的好感之外,再无其他。他完全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
转天上午十点,格尔森来敲我家的门。他走进房间,自豪地挥动着两本护照。
“看,”他说,“我搞定了,现在你们可以动身去外国啦!”
“这么快?”我问道。
“签证也弄好了!我忘记和你说过我在高层有人了吗?我今天早上去取的护照,然后又去了旅行社确定旅行计划中的细节问题。你们一点就走走,十一点准时动身。”
“我简直没有办法表达自己的感谢。”
格尔森将我与伊娃的护照放在工作桌上,随后看向了我:
“如果你想表达感谢,在伦敦时间充裕的话你要每个月都给我写一封信。如果在一个月内你遇见了算命师说的四个人中的其中一个,那要多追加一封信。成交?”
“好!”我爽快的答应了他,格尔森与我做了一个吻面礼,便离开了。
伊娃做梦似的翻着护照,然后将它放在了行李箱内。
十点钟,我与伊娃一手提着行李箱,向自己的公寓望了最后一眼,然后关上了门。我们走下楼梯,我心跳如鼓,离开了这里不知道将要面临的是什么。不过仔细想一想,巴黎似乎并不喜欢我,我也没有什么可以眷恋的事情了。
对于伊娃来说,这一趟旅行更像是寻爱之旅,她所有的时间都在思考着,要带上哪一件泳衣或者比基尼才更加符合自己的肤色,她一向不善于做决定,索性全部带上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