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黑暗之中,靳清突然睁开眼。
“哥哥,你醒了?”
一个稚气未脱的声音充满惊喜传来,“哥哥别着急起来,先躺着适应一下。”
靳清使劲眨了眨眼睛,闻言默默适应几秒钟,慢慢地,随着模糊感消失,逐渐看得到眼前的不同景象。
映入眼帘的是浩瀚无垠的星空,苍穹之上群星璀璨,闪烁着淡淡银光,光芒连成一片,构成一条蔚为壮观的,不见首尾的星空之河。
靳清被眼前一幕深深震撼住,记忆中从来没有这等奇景,天空星河缓缓流淌,他呆呆看了好久,情不自禁艰难伸出手,想要摘一颗下来近距离观摩。
璀璨星光似有恐怖穿透力,直刺靳清双眸。
靳清眼睛蓦然刺疼,急忙转向一边,不敢再看。
稚气未脱的声音再次传来,“哥哥,星空暂时是我的,它会排外的。”
靳清寻声望去,极度朦胧的昏暗中,不远处隐约盘腿坐着一个小男孩。
靳清看不清对方,心里有些惊慌,他想要站起身,身体却使不上劲。
不远处的小男孩站起身走过来,伸出细长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和脸颊,毫不掩饰他想吃掉靳清的意图。
靳清惊恐万分看着这个长得精致却举止怪异的人类小孩,声音颤抖着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走到近前,小男孩手里凭空出现一把冒着丝丝雾气,镌刻银纹的长砍刀,他将刀高高扬起,面色狰狞,作势要砍,“吃掉你,我就可以在天地间自由行走,无所不能!”
长刀顷刻落下。
刀临头颅,冷气扑面,靳清下意识闭上眼睛。
“哥哥这次怎么这么胆小?”小男孩晃了晃停在距离靳清脑门半公分的砍刀,笑嘻嘻地说道:“这样可不像我的哥哥哦。”
命悬一线,靳清额头瞬间布满冷汗,身体本能颤抖,如筛子般抖动不停,持续好一阵才渐渐平息下来。
危机来去匆匆,靳清惊恐中睁开眼睛,长刀入地,袅袅逼人的冷气从刺入的土地中升起,逸散空中,小男孩斜靠长刀,眼神冰冷,殷红长舌缓缓舔舐双唇。
昏暗的世界里,小男孩这一幕诡异至极,落在靳清眼里几乎吓走他半条命。
“你......”
靳清想要说话,却一个字吐不出来。
小男孩倏一下消失,下一刻一只手将地上的靳清提起来,拉到自己面前。
“说!”小男孩恶狠狠道:“那些力量呢?!”
靳清被对方的气势压得几乎窒息,小男孩皱皱眉,一身恐怖气势瞬间收敛,松手将靳清扔回地上。
“问了也白问!”
没了恐怖威压与诡异的氛围,靳清得以缓和过来,他艰难起身,踉跄着远远走开,本能逃离这片陌生环境。
小男孩没有逼迫,任由靳清择路而行。
这个地方很古怪,高空之上星空璀璨,然而星光却洒落不到靳清脚下的大地上,天地间似乎漂浮着可以阻挡星光落下的朦朦气体,大地昏暗至极,靳清极目远眺,目力穷尽却不过短短四五米,所见之处地面千疮百孔,毫无半点生气,再往外便笼罩在绝对的黑暗之中。
这里充满神秘荒凉和陌生,黑暗是它的主色调。
靳清走出一段距离,前方黑暗中突然传来一种令他头皮发麻的感觉,像是有什么恐怖东西紧紧盯着他的身体,吓得他魂魄动荡,飞速后退,重新回到小男孩身边。
已知的恐惧和未知的惊骇,靳清毫不犹豫选择前者。
小男孩拔出插在地上的刀,细细摩擦着刀身上的银纹,锃亮的刀锋传递出嗜血的冷意,小男孩轻轻一晃,用它割破自己手掌,任凭殷红的鲜血将刀面染红。
随意耍了一通刀法,小男孩突有所感,身影瞬间蹿出,消失在茫茫昏暗中。
没一会儿,小男孩拖着一具人类尸体回来,扔在靳清脚边。
“小小杂鱼,也敢打老子的注意,做起强取豪夺的勾当,活腻歪了!”
尸体胸膛被一刀贯穿,血流不止,人已经断气,小男孩又在他肚子上补了一刀才收手罢休,擦掉刀背上的血迹,转头饶有兴致地盯着靳清上下打量,似在考虑先从哪里下手。
靳清被盯得发毛,战战兢兢,心神不稳。
“哥哥这就受不了了吗?要是魂飞了你可就和他一样了哦。”小男孩尖细的舌头在砍刀上舔了舔,右手握着砍刀在虚空中挥了挥,下一瞬站在靳清肩头。
“魂飞了多可惜,还不如给我吃了!”
“你……”靳清支吾着开口,喉咙像是有什么东西卡着,说话有些接不上气,半晌才艰难地问出一句。
“你是谁?”
“我是你啊哥哥,一直都是你啊,你怎么忘了我了呢?”小男孩瞪着一双人畜无害的大眼睛凑到靳清眼前。
他此刻带给靳清的感觉太过阴森慎人,靳清整个身子骨都在不自觉打架。
小男孩低下头埋怨道:“还是你让我叫你哥哥的,你怎么还不认我了呢?”
听到对方扭捏的语气,靳清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浑身汗毛乍起,他深吸一口气稍微平复情绪,试探着说道:“你可不可先从我肩上下来,我……我不习惯。”
小男孩叹息一声,跳到地上,小小的个头才到靳清大腿处,靳清慢慢适应一番,低头问道:“这是哪里?”
“你的星空啊。”小男孩提着刀继续耍起刀法,“你可能是暂时失忆了,没事多休息休息就恢复了。”
他又朝靳清咧嘴一笑,“哥哥没关系,你记不得就别想了,我知道就好了,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不要给我就好了。”
靳清感觉面前的小男孩浑身散发着恐怖和诡异气息,说话模棱两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弟弟,而且这个所谓的星空也是闻所未闻。
耍完一套行云流水的刀法,小男孩似乎没了捉弄人的兴趣,开口下起逐客令,“哥哥你还不走吗?这次待得可是够久了。”
小男孩说着,身体慢慢变化,几个呼吸便变得跟靳清一模一样,“哥哥,我就是你啊,你要好好记着,不要忘了,忘了可是会死的。”
靳清看着眼前这一幕,脑子反应速度已经跟不上了,他努力搜寻自己记忆,但却完全找不到一丁点跟眼前相关的蛛丝马迹。
小男孩的话像是有魔力般勾着靳清不自觉往他说的方向去想,靳清声音情不自禁颤抖起来,“如果……我真的忘了你……”
“嘘……”
小男孩变的靳清将食指放在嘴边,“这话可说不得,这次就原谅你的鲁莽啦,下次可不会了。”
小男孩晃了晃身子,又变回原本的模样,说道:“食物要不够了,哥哥你得更加努力才行了,不然你养的灵虫饿起来,吃的可就是你了。”
“哥哥,你该走了。”
小男孩挥了挥手,黑暗笼罩的大地突然如万马奔腾般抖动起来,靳清低头一看,他双腿站立的地面裂开一条缝,眨眼间撕开一个口子,将他整个人吞没进去。
看着靳清跌落的地方,小男孩面无表情,然后无声笑起来,幼稚且精致的脸上尽显狰狞。
他喃喃道:“想窥探我,让你们全死在这里喂虫。”
“来吧,都来,一个也别想回去!”
————
寒风呼啸的冰雪上,靳清猛然惊醒过来。
两具死透的尸体躺在不远处,大雪将他们覆盖了大半。
靳清使劲拍拍头,实在想不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来到这种漫天飞雪寒风刺骨的地方,而且还有两具尸体陪伴。
靳清艰难站起身,迈开步子随便选了个方向,他要摆脱这个摄人心魄的环境。
想到那个提刀砍人的诡异小男孩,靳清心生一阵后怕和恐慌,他没有勇气再去查看雪地里两具尸体的死状,靳清提了提神,加快速度往远方跑。
雪地上留下一串靳清跑过的长长脚印,很快又消失在风雪中,两具尸体也埋葬在荒无人烟的地方。
不知提心吊胆跑了多久,靳清突然感到手腕有什么东西振动,经过这么一刺激,他的思维这才连贯起来,顿时反应过来,自己是有车的。
手腕上戴着手表,他打开一看,表盘屏幕显示一份地图,地图指针指示着不远处,他的车就停在那里。
靳清快速顺着跑过去,一辆漂亮的白色机车被雪掩盖了大半,靳清扫掉积雪,从车厢里拿出恒温服穿上,骑上车定了一个距离最近的城市,开启自动驾驶。
机车避过积雪遮掩下的障碍物,快速行驶在漫天飘雪里,趴在车上,靳清默默想着刚才发生的莫名事件。
想了很久,他都不知其所,他的思绪前后连接不起来,就像是有人用高科技手段将其中一部分强制抹去了一般。
正当他放弃时,靳清的记忆突然又如潮水般涌来,整件事情无比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中。
他感到莫名其妙,自己像是一个被人摆布的木偶,这让他不寒而栗。
突如其来的记忆中,他得知自己遇到了一个恐怖的人。
这个恐怖的人不知道从哪里来,靳清骑着车花了好长时间回想,对其仍是模糊一片,他不得不转移注意力,往更朝前事情回忆过去。
一只黑鼠!
他的脑海里出现一只熟睡的黑鼠,再具体的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哥哥,想不起来的事情就别想了,忘掉的自然有忘掉的好处。”
小男孩的声音在靳清脑海中突兀响起,吓得靳清瞬间坐直身子,绷紧神经。
“你,你在哪?”
“哥哥我就是你,你在哪,我当然就在哪了。”
“你在哪和我说话?”
“你的星空里啊!”
“星空在哪里?我看不到你!”
“哥哥别怕,你看不到我是你一直想要的,我只是满足了你的小小条件,代价就是没有我的允许,你进不来星空,因为我在其中。”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个啊,这个可是很久很久以前了,我也不记得多久了。”小男孩笑声传来,“哥哥就只好奇这些吗?不想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不想知道我怎么出现的吗?还有好多好多,比如星空……”
兴许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靳清心中恐惧迅速淡了下去,他突兀出声打断小男孩,“你一个一个说给我听。”
“那可不,所有答案都是要交换的,你现在能交换的,只有我的名字,条件是找到那只黑鼠,找到它,我就告诉你。”
“你能出现在我面前并控制我吗?”
“你允许的情况下可以。”
得到肯定答案,靳清心神大定,胆子逐渐大了起来,很快恢复正常,既然不同意对方就出不来也控制不了自己,靳清决定拿回主动权,反抗回去,“好,我不想知道你叫什么,我也不找什么黑鼠。”
靳清强忍住对小男孩的后怕,强硬地说道:“我现在要去吃饭泡澡睡觉,别的事情统统不考虑。”
星河流淌的暗黑世界中,小男孩眨巴着嘴,语气冰冷,“看来我对哥哥的威慑力不够啊,哥哥可要小心了,下一次,你就没机会这么跟我说话了!”
靳清心里发毛,嘴上还在苦苦坚持,他不甘示弱的回道:“只要我不进去,你能拿我怎么样!”
“哥哥适应得很快嘛。”小男孩赞许一声,他沉默一下,说道:”这样吧,我不强人所难,我帮你想起这件事,你再决定找不找黑鼠吧。”
说完,不等靳清回应,靳清便感到脑海一阵刺痛,一段段记忆突然冒出来,萦绕在脑海中,撑得他头晕目眩。
“都在这里了,哥哥你看吧,看看你对它感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