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是隐灵局的探员查案不力了,连信息搜集得都没人家全。”申怀微微一笑。
“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把交上来的资料拿走了一些。”江心照猜测道,“不排除有内奸。假设内奸存在的话,他这样做肯定是要隐藏什么。缺失的资料记录的是封印物第一次出现的时间,地点。它位于徐式重共附近。”
“你怎么会想到怀疑隐灵局的。”
“黄昏不可能没有计划就贸然在东都开展行动的。封印物扩散了那么久,按照隐灵局的正常程序,他们一定买通了什么人,掌握了必要的情报,敌在暗,我在明,不得不多加戒备。”
两人沉默了一下。申怀在思考江心照提出的问题。而江心照目光闪烁不定。
“我想向你借一样东西。”江心照忽然说。
“什么?”申怀眉头微挑。他隐隐知道江心照要什么了。
“青眼。”
“这对你很重要?”
“对我们很重要。所以我不得不冒昧请求,”江心照语调柔和,姿态放得很低,“现在陷入了僵局,我需要借助别人的力量,而使用这份力量需要媒介。这个掺杂着制造者信息的封印物就是媒介。我已凑了八个封印物了,眼下还差一个。要找另一个还需要点时间,我觉得事情的发展有点快,我们必须要当机立断,不能再拖了,所以我需要你手中的青眼。”
“我们不是说那只眼睛由我拿着吗?”
江心照没有强求,点点头:“我明白了。”
她又和申怀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正准备走,申怀叫住了她。
“使用青眼的是什么力量。”
她转过身,轻声说:“是预言。”
“预言。”申怀念着这个词。很有意思,预言类的魂灵吗?拥有它的人太少了。窥视未来,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听起来像是骗小孩子的。”
“你不相信吗?”江心照叹气。
“不,我相信。”申怀认真地说,“我曾亲眼看见未来按照剧本上演。只是不相信我们这么能容易拥有预言的力量。”
“我说的是真的。”江心照与申怀对视,毫不心虚,“预言的力量确实珍稀无比,但那人确实拥有这神奇的魂灵,他曾多次在困境中给我带来奇迹,这次也不例外。”她那淡白色的眼睛印出申怀那幽深如海的眼睛颜色。
申怀微眯着眼:“我给你。”申怀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木盒子,盒子里装着眼睛。他怕放在别处不安全,容易失窃,所以随身携带这东西。就算黄昏的成员像董奉一样能通过某种秘术确定青眼的方位,他也不怕他们找上门来,甚至巴不得他们过来。
江心照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神色坦然地接受了:“谢谢。”
“你怎么突然改变想法了。”
“我们要互相信任,不是吗?”申怀微微一笑。笑容十分和善。这话说得申怀自己都不信。他是权衡利弊做的决定,一是蜘蛛女迟迟不现身,而线索又断了,他就只好冒险了,二是那预言力量他很感兴趣,也许会有点用,就和他那会预见未来的直觉一样。谁能控制未来,谁就能控制现在。那是能逆天改命的力量。要是能见见那力量的拥有者就好了,比起青眼,借助预言,应该更有找到蜘蛛女的把握,只要见到了蜘蛛女,面对面交手,哪怕是对战掌握多种魂灵的蜘蛛女,他都自认有很大把握能赢。他的底牌要多得多,只是真正使用时条件苛刻罢了。最头疼的是蜘蛛女躲了起来。
“好了,我走了。”江心照展颜一笑,又向申怀摇一摇手,略为满意地离开。
她离开后。申怀双手插兜,慢悠悠地开始在隐灵局内闲逛。新的事还未出现,这短暂的时间倒是适合放空心灵,什么事也不用做,什么事都与他无关。原本他的心一直都是空的,现在倒要借助外力来达成这一条件里。当有不得不做的任务,但任务的下达还未到来时的等待,就是最好的闲暇时光,类似垂钓者在等待他的大鱼,又不完全一样。他来到隐灵局大楼的最上层。
此时已是日暮,橘红色的光芒吞噬了城市。高耸的建筑群被颓废的暗红遮盖。白天城市那巨大的有机体里的高速流转的人事物也开始缓慢停下来。在整个白天里积攒了人的,动物的,工厂的,汽车的膨胀的热气开始缓缓升上天空,飘散在天空中,很快,夜晚便要降临了,申怀思索着。
“你到了吗?”江心照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
“到了,刚下飞机,要不是你一直在催我,我在完成那边的任务中应该好好在那边的海滩上晒晒太阳,给美女抹上几天的防晒油的。”接电话的是个青年男子。他模样俊秀,桃花眼眉目含情,但有一副纵欲过度留下的黑眼圈,笑容放荡不羁。此时他手里拿着一张纸,纸上写着接电话的时间,六点二十分。那张纸自动燃烧了起来。男子注视着纸条在空气中化为灰烬。又一次小小的预言成功了。
“我正在向你那边过去。”江心照说。做好准备。
“很急吗?”
“根据我线人的消息,东都各个组织都在骚动。我担心事情的发展会越来越坏。”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青年说,“我会做把必要的仪式安排好的,等你将封印物带来。命运的齿轮将由你的愿望而启动。”他眺望机场外茫茫的天际,想着去哪找一个隐蔽的地方,野外还是酒店临时开一个房间呢!想到酒店他就想到酒吧了,想到了酒,喉咙也不自觉地干渴起来,那甜蜜的金液,还有女人们那美艳的笑容。不过还有事要干啊!现实还真是枯燥啊!生活就像一架机器,人不过是齿轮,总得被逼着到处跑来跑去啊!
“你打算不等基金会的援助而自己干吗?这样能行吗?而我在战斗上面可没什么本事,就算我想帮你也是有心无力,不给你添乱就不错了。叫我收拾细软跑路才是我的绝活。”
“我找了一个帮手,他很强。你知道午夜之子吧!”
“当然,午夜之子的称号代代传承,蚀星是极其强大的魂灵,那么多年了,很多人都知道它,但它的名气远远大于它的现实影响力,说句不好听的,每代午夜之子都是坐在黑暗中的君王,但他们却仿佛隐居似的藏起来,对世事不闻不问,空耗自身的力量,就像首富花钱如小市民一样。你是说你的合作人是午夜之子。”
“不错。”江心照说。
“哦,很有意思。我很想见识下是不是真有传说中那么厉害。除了他呢?隐灵局的人呢?他们会不会配合你。”
“表面配合而已。他们甚至连情报都瞒报了。我不知道关键时刻,他们会不会有用。有犯人死在隐灵部的监狱里,我觉得犯人死于违法契约,但不能排除局里有没有叛徒。”
“要不要我帮你算一下是谁杀了犯人。”
“不用,比较我想知道的另一件事,谁杀死了犯人已经不重要了。毕竟你也不能窥视太多不是吗?”
是的,等价交换。那就看看你带来的东西能将未来投掷到哪一步吧!越有价值投得越远。”青年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神情肃穆,眼睛空无,那一刻宛如寺庙里高高在上的神像。
江心照是在城郊的墓地等待占卜完成的。她有些无奈地看着口中念念有词的青年余安。她没想到他居然找了这么一个地方,虽然够寂静,但总有些怪怪的,在这里占卜,不会增加厄运,使得占卜结果变坏吗?
余安把人家墓碑的一角给捏碎了,化成粉,在地上画了阵法。微风徐过。原本幽静的墓地突然漂来一阵薄雾,缭绕的雾气向阵法处聚集,接着又很快消散了。余安的瞳孔张大。在他的视角里,世界丧失了色彩,到处都是线条,它们互相交织,将他的视野带到未知的远方。那么的因果线,那么多的选择,但只能有一个正确的答案。
余安喊道:
不久我们将沦入森冷的黑暗;
再会罢,太短促的夏天的骄阳!
命运女神,在这光影变化之际,
请指示黄昏所落之地。
就以这眼睛为祭品,为您祈福。
话音落罢,余安坐在地上,神色疲惫,好似被抽干了什么。他的脸色十分惨白,已没有了刚才的吊儿郎当。没有什么是不付出代价的,敢于交换未来的代价更是惨重。他在就江心照的问题向命运要求答案。她要知道黄昏的总部在哪。这是因果的追溯。
江心照默默等了一会。
“这次我们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我不用付出代价,因为我与此事的牵扯还不深。”余安说话时声音微微发颤,好像还没有从通灵中完全恢复,“不过你认识的一个人将会因这个预言带来的未来而死去。”
江心照沉默了一下,神情有些黯然。
“他是我的好朋友吗?我会为此而非常伤心吗?”
“不知道。也许和你不熟,也许和你关系很好。”余安说,“是你的萍水之交是最好了。不过你这人心软,想来也难以释怀。算了,别想太多了,知道未来时,你就应该做好准备了。”
余安话题一转,将答案说出来:“黄昏的总部不在徐式重工,在另一个地方,到处都在渗水,发臭,整个城市的臭味都压在那上面。”
“下水道。应该就是那,几十年前,东都的雨季十分漫长,像一个发霉的梦,为了排水,所以城市下方的排水系统建得十分庞大,而那一个巨大又幽暗的空间藏点人倒也再好不过了。”
“不错。”
“问题是下水道很大,我们没有时间。”
“这个不用担心。”余安笑笑。“它位于你第一次看见青眼的地方下面。”
“为何偏偏是那只眼睛。”
“或许是缘分,那只眼睛上有黑暗的气息,很新鲜。”
“之前那只眼睛一直保存在午夜之子手中。”江心照说。
“难怪。”
沉默了一会,余安问道:“你是不是想突袭他们。”
“对。”
“要小心啊!现在我无法预言了,这是我所能预知的最大未来了,之后我不能加入你们了,作为先知,泄露过多是要遭天谴的。”
“嗯,天色晚了,你订了哪里,我送你回去休息吧!”江心照贴心地说。余安在完成基金会任务后,本来是要休几天假的,应她的请求,他才会直接坐飞机过来。
“不用。”原本还一脸正经的余安露出坏笑,“送我去这的酒吧一条街什么的,我已等不及了。”
江心照无奈地叹口气。余安此人好歹也四十多岁了,虽然样貌还和年轻人一个样,但还是那么地放浪形骸,也不知哪里来的无穷无尽的活力去寻欢作乐,这与那个克制欲望的午夜之子倒是形成十分鲜明的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