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将军府,时初月跪在蒲团上给老夫人磕头,“祖母,这些年初月未能侍奉左右,是孙女不孝!”
时老夫人扶起跪地的少女,一边打量一边回道:“初月快起来,这些年跟着你师父过得可好?”
“初月挺好的!让祖母担心了。”
老夫人想着在崔府发生的事,再看看面前这个乖巧可人,实则胸有城府,果敢厉害的孙女,内心无比复杂。“刚回来就遇上这样的事,辛苦你了!我已经让人把紫竹院收拾好了,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去祠堂给你祖父和父亲他们上上香……
看着一身白衣却毫不失色的少女远去,时老夫人红了眼眶叹着气。
秀莲一边帮老夫人按着头,一边宽慰道:“老夫人别气坏了身体,如今三小姐回来了,您也有了盼头,往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原本我是并未把她放在心上的。你也知道,她的母亲,我并不喜欢,可我最看重的儿子却一心扑在那女人身上。这个孩子才两岁就跟着她父母去了凉城,要说祖孙感情,那也是淡薄的……可如今,她不仅是我时家唯一的后人,还有她这一身本事,别看她回来后一直收敛着,在我面前努力做个大家闺秀,可我知道,她跟她父亲是一样的人,有些东西啊,藏是藏不住的。我只希望她平平安安,和和美美的过这一生,可是难呀……”
“老夫人也不必太担忧,我看三小姐这样就很好!有本事才能护住自己,护住时家!”
……
紫竹院,时隔十三年,时初月又回到了这个地方,可早已物是人非!
“小姐,这两天日夜兼程赶回来肯定很累,要不先去睡一会儿吧!”三斤给时初月揉着额头,轻声劝道。
“不必担心!”时初月闭着眼答道。
一言走进来,看着闭眼休息的时初月站在一旁也不言语。倒是时初月睁开眼睛问道:“安排好了吗?”
“放心吧小姐!大小姐的葬礼管家已经着手安排了,语小姐也安排在了隔壁。绿萼在外等着,小姐现在要见吗?”
“带她进来吧。”
绿萼低垂着头跟在一言后面,见到时初月直接跪了下来,“三小姐!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大小姐……”
“嗯……”时初月淡淡地应了声,听不出喜怒,却气势逼人!
绿萼心神一凛,收起眼泪,开始讲述,“大小姐这些年过得不太如意,特别是生下小小姐后,崔老夫人时常找麻烦。但小姐也不是软柿子,日子也就磕磕巴巴的过着。今年刚过完年,崔老夫人就提过几次要给姑爷抬贵妾,都被小姐和姑爷拒绝了。因为这事,小姐和姑爷也生了间隙,心情也常常不好。昨日早上,崔老夫人又旧事重提,小姐从荣安堂出来后脸色不太好。中午说想要休息会,我想着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小姐也定不会受此威胁,哪知……”绿萼说到此处又不自禁哭了起来。
“崔岷是个什么样的人?”
绿萼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姑爷…人不坏,但耳根子软。喜欢两头和稀泥,不会主动做对不起小姐的事,但小姐在崔府日子不好过,姑爷心疼却又无能改变。小姐曾经说过,姑爷连自己的母亲都护不住,以后也会护不住妻儿。”
时初月心中冷笑,这样的男人能同甘却不能共苦。大姐应该也是对他伤透了心,才会心灰意冷吧。想用最后的死保住时家的颜面,同时也希望愧疚能让崔岷立起来,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可惜,男人最是多情又无情,有了新人谁又还记得年少时的情谊呢?到时语儿又该怎么办,大姐可有想过……
时初月心中五味杂陈,可还是打起精神问道,“语儿可有读书习字?”
绿萼眼神有些错愕和欲言又止,时初月轻叹一声,郑重说道:“我再说一遍,语儿不是傻子,她只是和我们不一样!你和紫藤好好照顾好她,平时说话做事就当她是正常孩子对待。我会请个先生给语儿启蒙。”
绿萼虽有些不解,但还是谨记在心。
语儿是个自闭症孩子!就是在现代,这也是医学难题,未解之谜,更何况是在这里!时初月有些头疼的回忆着一些关于自闭症的研究,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崔府,下人远远的避开,屋子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闹,“姓崔的,你休想拿我去抵债!什么一命抵一命,那丧门星明明就是自杀的,就是告到官府,也判不了我的罪!”
崔仁礼眼露凶光,“事情是你惹出来的,你还想拉着整个崔家给你陪葬吗?为了崔家,你自我了断吧……”
“呵呵!我惹出来的?难道你不知情?你不是也同意让珉儿娶王雪,说不仅亲上加亲,还能让雪儿的父亲帮忙把老大调回京城!如今出事了,就想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我告诉你,我没错,错的是那贱人,是你崔仁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有把柄落在了那丫头手中,却想着拿我去抵债!”
崔仁礼气得额头青筋凸起,冲上前,一手掐着崔老夫人的脖子,“你不是常常说为了崔家什么都愿意吗?如今就是你为了崔家牺牲的时候……”
崔老夫儿脸色胀红,双手去拉脖子上的手,却怎么也拉不动。就在她以为要被掐死时,门被推开,崔岷红着眼闯了进来。
崔仁礼见状不得不放下手,怒气冲冲地对崔岷吼道:“你来这里干什么?给我滚出去!”
“珉儿,救救祖母,你祖父要杀了我。”崔老夫人一边咳嗽一边向着崔岷求救。
崔岷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祖父和祖母,惨笑一声,“祖父祖母要我娶王雪,可有问过我的意见?你们把我当什么了,传宗接代的工具,还是升官发财的垫脚石?祖母,我不求你对灵儿和语儿多好,只要不为难她们就行,为什么都做不到……”
“混账!你是我崔家子弟,理应为了家族荣耀而活,怎可为了个女子如此不知好歹!”
“那祖父告诉我,何为家族荣耀?是你犯下的一桩桩错事吗?祖父既说为了崔家,那为什么能舍了我,舍了祖母,就是不能舍了你自己呢?祖母要为此事付出代价,祖父是不是也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好!好!好…时家养的好女儿,你为了个女人这是要逼死祖父祖母呐!”崔仁礼气得一巴掌扇在崔岷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打掉了崔岷最后一丝期望。他绝望的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我已经失去了灵儿,不可以再没了语儿,崔岷叩谢崔家的养育之恩,从此自请出族,与崔氏再无关系!”
看着崔岷决绝的背影,崔仁礼和崔老夫人不知是气还是惊,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崔岷来到大夫人的院子,见母亲如往常一般死气沉沉,心中愧疚不已。“母亲,这些年苦了你,是儿子无用,明知祖母不喜你,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受苦……儿子这就派人送你去父亲那里,以后你都跟在父亲身边吧!”
大夫人表情寡淡的看着这个儿子,内心无比复杂,终是叹息一声,“珉儿,你还年轻,以后的路你自己好好走!去吧,娘会照顾好自己,无需你牵挂!”
……
回到京城几日,时初月除了第一天去了趟崔府,接下来的几日都呆在将军府。不是陪老夫人,就是陪语儿。
“小姐,大夫来了。”时初月闻言带着三斤向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初月来了!”时老夫人看见门口的时初月忙招手让她进来。“李大夫刚去给你大伯母把了脉。”
“李大夫,我大伯母可还好?”李老一边写着方子,一边答道:“气滞血瘀,肝气郁结,心病还需心药医!慢慢来吧,小丫头也不必太过担心。老夫人也是,放宽心思才能心宽体胖。”
看望了大伯母出来,一言问道:“小姐,谢家送来的请柬要怎么处理?”
“王皓还在玉溪还是回了京城?”
“应是还有几天才到京城。”
时初月想了想,“那就明天去谢家!老太太要找事,咱们就去陪她玩玩!”
京城分为皇城,内城和外城。外城是普通百姓居住的地方,也是整个京城最为繁华的地方。东华门外的兰桥东街,街道开阔,商铺酒楼鳞次栉比,热闹喧嚣。
时初月带着一言走进一家名为兰亭阁的酒楼。正值饭点,一楼的大堂里,热闹却不嘈杂。
跑堂的小二脸上挂着职业微笑,引着时初月边往里走,边问道:“贵客是坐大堂,还是去二楼的雅间?”
时初月指指二楼,脚步不停的往上走。路过柜台时,见一名二十多岁的女子素衣木钗,面容明丽,似清水芙蓉,虽立于闹市,却气质高雅。时初月朝着她眨眨眼,而后上了楼。
雅间布置的清新淡雅,时初月很是满意,豪气地对店小二说道:“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端上来!”
小二看着这一主一仆,有些欲言又止。一言眼睛一瞪,“怎么,瞧不起人,怕我们吃霸王餐?”
小二忙摇头解释:“客人误会了,小的只是怕这位小姐吃不下这么多!贵客应是第一次来咱们兰亭阁,您有所不知,咱们店里招聘菜不仅多还分量足!小的也是怕客人点多了浪费!”
“别人做生意巴不得客人点的越多越好,你们倒是不错,还挺贴心!”
小二也不知这小丫头是真夸还是嘲讽,只得保持笑容呵呵乐。
时初月玉臂一挥,“你看着上吧……”
等小二出了门,一言有些撇嘴,“这小二有点呆呀!”
“是没有青铜机灵!”时初月有些故意的逗小丫头。
“小姐!你该不会真要把青铜那小子调回京城吧?谄媚的狗腿子,他可没我能打,也不经揍!”
“哪个主子不喜欢既机灵又会拍马屁的狗腿子呢?只要不拍在马腿上!”
“我家主子就不喜欢,她只喜欢有本事又踏实的下属……”一言笑得狡黠又可爱。
时初月也是莞尔,伸手点在一言额头,“你现在就是在拍马屁!小狗腿子……”
主仆两人互相调笑着,气氛正不错,雅间的门被突然推开。
一小丫头趾高气扬地说道:“这个雅间我家小姐要了,你们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