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露白,晨曦如约而至。
今日的蜀青显得格外热闹。
还在客栈,就已经能听到那一阵高过一阵的震雷鼓声。
“咚,咚,咚,咚”
铿锵有力。
击鼓的应是破虚以上的大能,鼓声与气体相融,震得天边震响,与雷声契合。
“这大清早的在干什么啊?”
“还要不要我们休息了?”
“听说是大长公主府设下英雄宴,要广纳天下英雄,胜者可得黄金百两呢!”
“百两黄金?”
“其实依我看,就是这大长公主无趣了,洒着银子玩呢!”
“说归说,你去嘛?”
“去啊!怎么不去!虽然说没什么拳脚功夫,但看看热闹总成吧!”
“铛,铛”
“哎哟这锣敲的,我这耳朵都要废了!”
“……”
风居酒楼,二楼雅间。
“哇,大长公主府打擂台!可是南荇皇城那位大长公主?听说那位权贵可了不得,妥妥的毒娇美人啊!”
此时的纪无名虽然是被馒头堵住了嘴巴,但仍是赌不了他那张活跃的双唇。
嘴巴里塞的鼓鼓囊囊的,就连说出的话也含糊不清,此刻正伸着他那长长的天鹅颈,眼冒金星的望向街道上越聚越多的百姓,见没人应答他,纪无名也不扫兴,兴致冲冲的回头看向神色若有所思的许清,语气像极了向大人讨要糖果的孩子:“许兄,要不咱们也去看看?广招天下英雄欸,且不论赚不赚银子,就当是见见世面了!可好?”
见许清蹙眉没说话,纪无名又将期待的目光转移向一旁神色同样凝重的李游离,神色期翼:“李兄,你觉着呢?”
“……”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寂。
饭桌上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皆是带着疑惑的问询。
“得嘞,既然你们都不想去,那我就自己去好了!”纪无名无奈的拍了拍油腻腻的手,皱巴巴的小脸上,布满了失望。
“没事儿纪兄,我陪你去!”好在一旁的君临云化解了尴尬,一脸宽慰的拍了拍纪无名的肩膀。
只是那同情的小眼神,看得纪无名心中那叫一阵不爽,头傲娇一扭,微微努了努嘴:“不需要!”
“嗨哟!我这好心帮你一把,你还傲娇!”君临云的表情看起来倒是有些阴阳怪气,但当眼睛触及到对坐低头闷声不语,只顾着埋头苦吃的萧箐珞,君临云顿时疑惑的眨了眨双眸:“你这大小姐今个儿又是哪根筋搭错了?”
“食不言,寝不语!”萧箐珞轻轻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君临云,语气淡漠。
倒是头一回见到萧箐珞这么一本正经的一面。
君临云瞬间有些不淡定了!神色疑惑的看了看对面的萧箐珞,又转头看了看侧旁神色各异的几人,顿时一阵头大,今个儿是发生什么事了嘛?明明昨天气氛还那么融洽……
“公子!”
一片安静的饭桌上,终于发出了一道沉闷的声音。
几乎同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皆看向苏沣。
“嗯?”李游离放下手中的碗筷,扭头看向左侧有些欲言又止的苏沣,眉头微微一皱:“何事?”
苏沣顿了顿,略显局促的放下手中的碗筷,“还请公子外面一叙!”
“……”李游离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在苏沣紧紧追寻的目光下缓缓站起,“走吧!”
“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嘛?”纪无名小心翼翼的望了望走向外面的沉重背影,询问的目光看向许清。
却见许清只是摇了摇头,目光凝重的望着桌子上各具特色的菜品,一杯又一杯的灌着杯中的茶水,不到一会儿,满满一壶茶,就被许清喝了个精光。
大长公主府设宴……
“许清!”
正想着,房门口,却突然传来李游离的声音。
“你出来一下!”
众人眼巴巴的看着进来的苏沣,又望了望出去的许清,一时之间,心中警铃大作。
怕不是摊上了什么不好的大事!
风居酒楼无疑算是整个蜀青最高级的酒楼了,毕竟,谁家普通的酒楼,还要为每个包间刻上一个隔绝法阵?
俩人到了旁侧的雅间刚一坐下,不等许清开口,李游离便已经垮下了脸色来。
“她要我此次必须参加!”
“为什么?”不用问是谁,答案已经了然于心,只是唯一想不通的是,为什么?
“你看看这个!”李游离虚叹了一口气,从袖中拿出一张被揉成一团的小纸张来。
“昨夜想侄一语,夜半惊醒,辗转难眠,国运大事,岂敢不先忧?望侄体恤姑母年迈,为寻台阶,擅自做主,摆擂设宴,以百两黄金为筹,寻护送人选,国运重大,却怕有心之人借非挑事,心甚忧思。思索良久,生怕差漏,又不敢声张,只得寻侄之意,可有良选?”
话里话外,都摆明了让你给我收拾烂摊子的无赖状。
许清心烦蹙下眉头,眉宇之间,尽显疲惫,“怎么回事?”
“……”听罢,李游离顿了良久,最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大殿南下寻一人,其实,并非只是为寻人!而是为寻物!”
“……所以,大长公主现在是以那件物品为筹码?”
“嗯!”
“……蜀青到南荇皇城的距离相隔甚远,若只是找些打手护送,的确不太安全!”许清话语一顿,室内,又恢复了一片死寂,良久:“菩提拜帖时日将近,此刻若是在回一趟南荇皇城,怕是赶不上时间。”
“我想……若是先把东西放在我这儿呢?待菩提之后,再回去?”
“倘若问责,你怎么担?让你亲自来寻的东西,怕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玩意儿吧!”
“……”
室内又恢复了安静。
良久,许清再次开口:“况且,你能有信心,能得魁首?”
“……”
“……”看着对面始终沉默的李游离,许清垂眸,“我帮你吧!先把你要的东西带回南荇皇城。说实话,我也许多年未曾回去过了!到时候,叫苏沣先回师门解释一下,能赶上就尽量赶上,赶不上……到时候再说吧!”
“……抱歉!”
“指什么?”
“算是在无形中又算计了你一次!”
“哦!”许清深深的看了李游离一眼,随及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我知道!狗改不了吃屎嘛!”
“……”
看着李游离吃瘪的表情,许清无声的笑了笑:“走吧!刚好,也带着纪无名去见见世面!”
……
“苏兄~你就说说嘛!我保证,我们的嘴巴严的很的,绝对不会传出一丝半点的风声!真的!”见一招不通,纪无名又气鼓鼓的端正坐好,黑着脸怒视像苏沣,语气不悦:“苏兄你是不是不当我们是兄弟?”
然——
苏沣只是抬头轻轻扫了纪无名一眼,又沉闷的低下了头。
见这招又不行,纪无名再度恢复了他那死缠烂打的模式,嘿嘿一笑,嬉皮笑脸的凑到苏沣跟前,对着苏沣又是推拿又是撒娇:“苏兄~你就说说嘛!李兄他们到底是出什么事了?苏兄,我真的保证……”
“说是考虑要不要带你们去玩擂台!”不知何时,许清半倚在门口,似非似笑的看着背对着门口的纪无名。
“玩擂台?”听到声音,纪无名瞬间站起身回过头,惊诧的看着许清,“是可以打擂台的意思吗?”
“我们……去参加那个擂台宴吗?”君临云的语气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是不敢相信的!
这两位要当和尚的大佛,居然提出要玩擂台!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打擂台的话……”朱潭礼微微琢磨了琢磨,随及展演一笑:“如果能打出些名号来,那说不定,我们在江湖上,也能有些名气了!”
“就是说,别人提起名号,就能马上知道你是谁了?”朱潭颜眼中泛着微光。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就像同辈人提起素山天骄,那么首先想到的,就是纪无名!”慕容惜对着朱潭颜微微一笑,语气缓和。
一颦一笑,宛若春风拂絮,虽说是失了先前红衣的热辣霸道之感,却是符合了今日绿衣的柔骨之美。
“这……也没有吧!”反倒纪无名,却是被夸的不好意思了,害羞的饶了饶后脑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更像是熟透了的柿子。
“你们要去打擂台?”反观其他几人跃跃欲试的心情,萧箐珞可谓是别具一格了。此刻甚至连筷子都拿不住了,一张娇滴滴的脸上写满了“你们这是疯了吗?”的神情,格外的不符其他几人的心境。
“不好吗?”君临云眨了眨眼睛,面对萧箐珞的震惊,提出了疑问。
然而萧箐珞却是直接别过了君临云,炙热的眼神紧紧的盯向站在门口的二人,见俩人同时点头,萧箐珞顿时如遭雷劈,错愕至极的看向李游离:“不是,你们是疯了还是怎样?那可是大长公主府,你们去玩命啊?”
“公主府又怎么了?只是去打个擂台玩玩,比不过就下台而已,大不了丢个脸皮子嘛!又不是叫你拼命!还是说~咱们天不怕地不怕的萧家大小姐~怕了?”纪无名邪邪一笑,光听语气,都是满满的欠揍。
“你懂什么!”
果不其然,还没等反应过来,就遭到了旁侧的当头一棒,尖锐的刺痛感痛的纪无名那叫一个龇牙咧嘴,气势汹汹的瞪向萧箐珞:“你打我干嘛啊,我就开个玩笑而已!”
“闭嘴!”萧箐珞凶恶的瞪了回去,起身就拽着许清身旁的李游离走去了外面:“我们谈谈!”
“此事已定,没什么好谈的!”
“你知道那个疯……她打的什么鬼主意吗?说不定就等着你往坑里钻呢!你倒好,还遂了她的意!”
李游离轻轻一笑:“这不是有你呢嘛!”
“我不去!”
面对凶巴巴的萧箐珞,李游离也不恼,“没事,要你几张符就好了!”
“你这主意才……”萧箐珞有些气恼的别过头,语气无奈:“算了,你家的事,我也不想纠葛!就当你欠我一次人情了!”
“这么说,你决定去了?”
“这次的人情,可比之前在皇城里的还要大!你先想想要怎样还吧!”
“行了吧大小姐!那就走吧!”
“懒得理你!”
……
不得不说,南荇大长公主亲自操办的擂台宴,果真是同一般的擂台没法儿比的。
府前设宴,长街为道,两道军队驻守,威风凛凛。
擂台算不得有多正规,但这规模却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了。
此刻的公主府门前早是已人满为患,锣鼓敲得震天响,咚咚铛铛的,震耳欲聋。
有看戏的寻常百姓,但更多的,却是途径此地的修士术士,或是本地的家族子弟。
一来,毕竟是南荇的大长公主殿下所操办的盛事,也可以打响打响自己在江湖上的名号。
二来,黄金百两,好说歹说,也算是极有诱惑的数额。
待走到街道正中央,看到两边那站的笔直如松柏的威严身影,纪无名瞬间就两眼放光了,心动不已的赞叹道:“哇,真的太帅了!其实我小时候就一直有一个穿盔戴甲的将军梦,只是奈何实现不了!”
“还将军梦呢,有得你当小兵你就可劲儿笑吧!”一旁的君临云一翻白眼,好不捧场。
“你这嘴,怎么就跟某个人一样贱呢!”
“你说什么?”
“我说这些士兵真帅!”
“哥!这擂台,是怎么个打法?”对于前面俩人的斗嘴,朱潭颜算是已经免疫了,此刻,只是心心念念想着前方的擂台宴,眼神憧憬。
“怎么?你想上场?”朱潭礼扭头,看向自家难得乖巧的妹妹,语气宠溺。
“嗯!”朱潭颜点了点头:“我也想在江湖上有自己的名号,哪怕只是一小部分人知道也好!”
“可以啊!那到时候我们跟许兄他们商量商量,上了台就不要心有畏惧,束手束脚,全力以赴就好!”
“嗯!我知道的!”
“说起来,苏兄应该没少打过擂台吧?”慕容惜偏头看向神色冷静的苏沣,语气询问。
“的确!师门每隔一月便会组织门中弟子擂台排比,以作考试!”
听罢,慕容惜点了点头,随及又问道:“那这外面作比的擂台可有什么区别?”
“倒也没什么区别!”苏沣想了想,又继续道:“只是,自家的擂台终归是点到为止,外面的……看运气了!”
“运气……”望向前端擂台处挤得水泄不通的人潮,慕容惜秀眉一蹙,眼中满是忧思。
而走到最末端的俩人——
看着从一到场就一直保持着警惕不放松姿态的萧箐珞,苏素有些宽慰的轻轻牵住萧箐珞的手,语气轻柔:“倒是难得见一次你这么安静的性子!”
“素素姐!”感受到手心处传来的温暖,萧箐珞小脸一蹙:“我是真怕那疯……那大长公主,早些年间,我就得罪过她一次,当时她就恨不得把我抽筋拨片煮了吃了,若非是我家族作保,我哪里还能见到今天的太阳!”
回忆起来,萧箐珞脸上仍是充满了后怕和委屈。
苏素有些惊诧:“你和南荇的大长公主,竟还有这般渊源?”
“那可不!当时也是因为……”说着,萧箐珞就忍不住好一阵咬牙切齿:“李游离这臭小子,若非他找我帮忙,我又怎么可能跑去冲撞了那南荇皇城最不好惹的大长公主!”
“哼~”听罢,苏素低头浅浅一笑:“想不到,你们几位贵人,竟是都在皇城发生了这么多趣事!”
“呃……”萧箐珞神色一乱:“也不是!就是……”
见萧箐珞一副着急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的模样,苏素轻轻拍了拍萧箐珞的手:“好啦,你不紧张就好了!不管接下来如何,你只管放宽心就是,芳城神医的亲传弟子,可就在你身边呢!”
“素素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萧箐珞环身腻歪的抱向身旁的大美人,软萌的撒娇语气逗得苏素浅笑连连。
“要到了!”最前方,许清拿着帘月的手微微一紧。
“凝圪境的居多,破虚的占少数,还有些不知道是不是隐藏了修为的大能!”
毕竟还有些没有修为的寻常百姓,纵使李游离也不敢妄下言论。
“到时候,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先上去玩玩儿,反正,你尽量还是不出手吧!”
许清迟疑了几秒,才道:“要不然……还是挑些无关紧要的告诉他们一下吧,这样利用他们……”
见许清欲言又止,李游离闷声一笑:“我不算计你就不错了!再说了,我们这也算是推着他们帮打个名号!也算是……互惠互利!”
“冠冕堂皇!”许清冷冷一哼。
李游离扬唇轻轻一笑,抬眸,神色冷淡对视上刚刚走出府苑的大长公主,脸上的神情渐渐凝固。
站在高处的大长公主自然也是注意到了李游离的神情,眉头一挑,微微一笑,看着媚骨柔情,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那是得逞的笑意。
“众位,”高朗的声音一出,四下皆静,也是难得,一个女子身上,居然能发出如此威严的气魄。
“今日蜀青设宴,挑八方之才俊,能见众位,实乃南荇之幸,特以百两黄金为码,以作魁首之励,不知各家英雄儿女,可敢战否?”
“殿下英明!”
“唔~”
“殿下,殿下,”
“……”
“你有病?喊什么喊?”
人群最末端,一个大力胳膊肘拐的正在兴头上的纪无名直蒙圈,揉着发疼的手臂,怒气冲冲的扭头看向身旁没个好脸色的萧箐珞,语气带着一股子冲:“你有病啊?我招你惹你了?你打我干嘛啊?”
“我听着烦!”
“那你就把耳朵堵上啊!我还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女子!”
萧箐珞阴测测的冷冷勾唇,看不出是笑的还是气的:“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把嘴巴闭上,是吧?”
“不是,你这意思曲解的……那……那也不是我一个人再喊啊!那不是正在兴头上,你看看他们,喊的多起劲儿,比我声音还大呢,你怎么不打他们啊!我不过就是跟着喊了两声……”
“你再说?”
“对不起!”见萧箐珞双目一瞪,活像只要吃人的母老虎,纪无名瞬间就蔫了。
惹不起惹不起,实在惹不起!
“各位豪杰好气魄!”长公主爽朗一笑,“我设这擂台,不过是排不上什么大场面的乡野擂台,自然,也就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束缚,要打,就打个尽兴,打个痛快!不限时间,不设限制,只要还在擂台之上,还有力气再战,还没有完全倒下!就不算输,就还是这擂台上的战士!各位觉着,可否?”
“殿下,殿下,殿下,”
周围的呼声越来越高,激昂的呐喊声似乎要将人群吞没。
人群中,李游离看向同样面色凝重的许清,没有说话。
只是一眼,许清便就明白了李游离眼中的意思,“车轮战!”
“有利有弊!”李游离语气沉重。
许清亦是赞同的点了点头,“看来,是得好好进行部署了!”
“那我要第一个上!”一个喜笑颜开的小脑袋瓜那叫一个迫不及待的凑了过来,看那笑的贼嘻嘻的样子,不是纪无名又是谁!
许清一惊,回头诧异的看向纪无名,眉心突的一跳:“你又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就刚刚啊!”纪无名笑嘻嘻的摇晃着自己的小手,“不是要排兵布阵嘛!我,我想打个头阵!”
“什么叫你想打个头阵!”不知什么时候,君临云也挤了过来,稚嫩的面容上,满是对擂台的期翼:“我也想上去玩玩,感受感受站到那高上是个何种心情!”
“那个,可不可以也带我一个!”被朱潭礼一路护着走到几人跟前的朱潭颜恰生生的举起细嫩的葱葱玉手,红着一张小脸,语气忸怩:“我还从来都没有打过擂台呢!我想试试!”
“那也就算我一个吧!”慕容惜走的那叫一个大刀阔斧,哪里还有之前的柔弱之相,仿佛悬在腰间的鞭子随时随地都能脱身:“我也该累积累积实战经验了,也不至于,连个小毛孩都斗不过!”
“不是,你什么意思啊?”君临云眉头一扬,气鼓鼓的看向慕容惜。
一听到小毛孩,虽然还有几分夸赞自己的意思在里面,但怎么就这么不中听呢?
“既然大家都想要上去玩玩……那就这样,”微微一琢磨,李游离脑中已经大概的定好了顺序:“潭礼兄的无名书为辅助战斗的工具,可先一步上台,耗损对方的战力。”
“朱兄先上台嘛?”纪无名有些诧异的看了点头认可的朱潭礼一眼,随及迫不及待的向李游离推荐自己:“那我呢?我第几个上?”
“你先别急!”
“哦!”面对神情严肃的李游离,纪无名只得悻悻的“哦”了一声,随后乖乖的立在原地,听着李游离接下来的安排。
“朱姑娘的点墨笔可攻可防,但极耗精神内力,放在第二个上较为稳妥,尽力而为就行,感受到疲惫后就立刻下台,不要过多的损耗精神内力,这种精神层次的一旦受到重创,不易修复!”
“好!”连自己的精神内力都考虑到了,这一下,朱潭颜是对李游离更加信服了几分,待李游离说完,几乎是忙不迭的点头称好。
“箐珞的符文攻击力较强,但持久性较弱,对自身的防御保护也较为差劲,在对战中,一旦察觉危险,一定要及时下台,千万不能让自己受到伤害!”
“合着就让我上去凑个人数呗!”萧箐珞白眼一翻,冷冷一笑。
见李游离话语一噎,许清颔眉:“符文师本就是幕后僚机,肉身防御较弱,手中的符纸一旦用完,自身安全就会受到威胁,但也并非是让你上去凑人数,古往今来,能与敌人硬碰硬的符文师也不在少数,这次,倒不妨全当试试看,你儿时,不就一直想往这条道走嘛!”
“嗯~”萧箐珞眉头一扬,眼中似乎带了三分笑意,“我倒是一直对会说话的人毫无抵触!”
听罢,许清无奈摇了摇头,转头看向李游离道:“你继续吧!”
“苏沣的战力较强,放在中间上,可以先耗损对方一大部分的火力!”
苏沣点了点头,声音沉闷:“我都行!”
“到苏沣体力不支时,就要麻烦慕容姑娘的驭兽术,上去炸一下场子!”
“可以!”
“随后,”李游离将目光转移向还没安排的几人:“君临云还是以刀法为主,在你前面两次打斗中,你的刀意与自身的磨合还不够,微有瑕疵,此次擂台,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将你的刀意磨合磨合!”
“我师尊倒是也说过跟你差不多的话!但是他跟说的是,如果我的刀意能够与我的琴意融会贯通的话,会对我的境界有质的提升!”见在场几人一愣,君临云尴尬挥了挥手,“其实也就是说我现在的刀意还追不上我的琴意嘛!反正……我尽力吧!尽力试试看,毕竟这磨合也不是一夕两夕就能完成的!”
“那,那我呢?我压轴啊?”见李游离始终没提到自己,纪无名急了,着急忙慌的挥着自己的手,神色急切。
“嗯!你压轴!”
见李游离一本正经,纪无名笑意瞬间一凝:“不是吧?你认真的?我压轴?”
“嗯!你的情况跟他们不一样,在战斗中,你能够越级挑战,而且,你们素山也经常会擂台切磋,所以你对判断的准确性应该会较高一些。”
“我压轴,这么重视我吗?”相较于李游离的一脸严肃,纪无名就显得喜滋滋了,甚至还有些飘飘然。
“毕竟是没有规则的擂台,以防发生变故,所以,我不想我们自己人对打!”
“所以……”还在一旁乐呵呵的纪无名脸上笑意瞬间一收,一字一句看向李游离,面容之上的表情就像是受了莫大背叛:“就是,我,可上,可不上,的,意思喽?”
“当然,如果大家想互相切磋,待有一日,我会亲自设个擂台,让你们打个痛快!”
“呵呵!”纪无名气鼓鼓的蹦出两个字,把头偏向一边。
真是,不想在看见他们了!烦!真烦!
“既已了然规则,那便开始吧!各位,随意!”最后一句,大长公主是看向李游离的方向说的,看起来,倒是有着几分期待与挑衅。
“哈哈!”一人飞身跃上擂台,自信满满的看向下方蠢蠢欲动的众人,语气豪迈:“各位,谁敢与我一战呐?”
“是陈福!”人群中,有人认出了擂台上张狂的男子。
“那个万剑开山的陈福嘛?听说,好像是玩剑的好手!”
“好手坏手,试试不就知道了!我去会会!”
看到高台上的陈福,朱潭礼周身气势一放,顿时,一股玄妙而又儒雅的气势顿时将朱潭礼整个人渲染的宛若不染纤尘的谪仙:“那我先上了!”
“等一下!”李游离一把拉住正欲上擂台的朱潭礼,“反正是不设限制的,先让他们打打,耗损一下战力,到人数差不多了,我们在上!车轮战之前,大家先保存好体力!”
“好!”
“也好!”
……
风居酒楼,二楼雅间。
“不在了?”
布景雅致的房间中,一身白色里衣的祝璋盘腿坐在床褥之上,若仔细看,周身,还能隐隐看到游走的气浪。
“是!问了酒楼掌柜,说是一早就走了!”衍(yan)旆(pei)仍旧一身玄衣,淡漠的语气仿佛事不关己。
“纪无名那个混小子,我就知道,还说让我跟着他一起呢,完全就是糊弄我的鬼话,我就不该信他!还想着一别经年改了性子,我呸,死性不改的王八蛋!嘶……”
“主子,练气时需静心,不要岔气!”
“我知道!”祝璋回手一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微微睁开双眸,原本平静的脸色刹那间就变得极度扭曲:“不练了!找人!这一次,在让我找着他,看我不直接把他就地扒皮!”
“他去打擂台了!”衍旆将挂在架子上的绿色外袍递给祝璋,神色冷静。
“擂台?”祝璋穿衣服的动作一顿,回头诧异的看向衍旆,“他倒是过得逍遥!在哪儿?”
“南荇大长公主府门前!”
“南……南……”祝璋突然就口吃了,看那由红变青的脸色,是真的被气的不轻:“南荇大长公主……哎哟,我这……”揉了揉直突腾的脑穴,祝璋此刻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咱们去吗?”说衍旆没有眼力见那可真是一点也不夸张!
却见祝璋摇了摇头,“罢了,洛城中已经同皇城的人碰了面,此刻在出现在蜀青,还是大长公主府门前,只怕传到南荇皇城中,会引得无端猜忌!先看看吧,看看那混小子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说完,又是恼火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这才将穿到一半的衣服给继续系上:“看这小子这死性不改的样子,怕回程一事,定又会耽搁许久也不一定!你先去驿站书信一封,传回元青,就说此刻我与小公子正待在一处,待公子收了心,就带他回来!这样一来,既是交了陛下那边的差事,也好让侯爷安下心来!”
“是!”
“是就快去啊!还愣着干嘛?怎地,要我动笔啊?”
“那慕容姑娘那边?”
看祝璋那如见了死耗子的神情,衍旆就知道,他又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悻悻低下头,默了声。
总归祝璋是个好性子的人,虽然是挺烦心的,但也确实是问在了点子上,虚叹了一口气,穿好鞋子下床走到桌前,如老大爷般慢悠悠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清茶,气定神闲的放好茶壶后,刚拿起杯子的手便突然一顿,抬头,目光清冷的看向衍旆,听语气,倒还掺杂着几分质问:“凉的?”
“嗯!昨夜的还来不及换下!”衍旆倒也不是会找借口的主儿,见主子问起,便也一板一眼的回答。
“……”祝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在衍旆有些提醒的“主子”喊声中,缓缓回神:“哦!那就……先放着吧!慕容府中关系复杂,既然老爷子也没有问起,咱们也全当不知道了!”
“是!那我就先下去了!”
“行!你去吧!顺带叫小二换一壶好茶!”
“明白!”
……
杂乱,喧哗,对骂声,吆喝声,祝贺声,源源不断,让平时在蜀青中最为安静的一道巷子,今日,充满了热闹的气息,才真当是活过来了。
“哟,哟!”
“这陈福是真厉害啊!这都连胜了好几场了,气息还这么匀畅,完全看不出一点滞息之意!”
“就是啊!这号的人,应该去当什么将军啊那种大官才对!”
“你个平头百姓,瞎起什么浑话,这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可是会掉脑袋的!”
“……”
“原以为会有多难缠,未曾想,你们也不过如此嘛!哈哈,对不住了众位,看来今日魁首这位置,是非逼得我坐了!”高台之上,陈福显得得意洋洋,连胜了好几局下来,倒是让他更加自信满满了起来。
这话一出,顿时引得底下一片嘈杂。
“这厮简直嚣张,本想留着实力等高手,看来得先上去陪他玩玩了!”一个大胡子花布衫男子摩挲着拳脚,语气恶劣。
“胡兄,倒不如先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让给我,咱们再来打过?”大胡子男人侧旁,一个身背巨剑的儒雅男子笑眯眯的皱着眼角,语气悠然自得。
“一个区区凝圪境,哪来的胆子这般叫嚣!”
“李哥,咱们要不要上去收拾了这小子?”
“不用,这样的货色,还不值得我出手,听那位的意思,真正要我出手的,还没开始呢!”
“谁啊?”
“哼!”白衣男子勾唇缓缓一笑,目光如炬的盯向看台上的大长公主,语气平淡:“值得我出手的人!”
“啊?”小弟不解了,难道李哥不是冲着名声来的吗?
“李兄?”拥挤的人群中,朱潭礼缓缓回头看向一直处于沉默状态的李游离,眼神征询。
“你觉得,你能胜过几人?”李游离显得有些忧愁,在场的江湖子弟出手还未过半,太早上台,恐怕于自己不利。
“不敢确保,但会尽力而为!”
“……那便去吧!”
“哥哥加油!”见终于可以上阵了,朱潭颜脸上的神色顿时一喜,欢呼雀跃的拍起玉手。
“朱兄!不要太早让我们看笑话哦!”纪无名举着一个笑脸,乐呵着拍了拍朱潭礼的肩膀。
“尽力而为,后面还有我们呢!”君临云轻轻笑了笑,倒是难得没有嘴碎。
“就是,怎么着也得让我上场遛遛吧!”一想到自己被安排到最后一个,纪无名就是一阵恼火。
“好!我知道了!”朱潭礼轻轻颔眉,挥手一扇,轻功跃起,早其他人一步上了擂台,面对陈福不甚在意的神色,拱手,对着陈福恭恭敬敬鞠了一躬:“朱某这厢有礼了,还请兄台不吝赐教!”
“哦,好!出招吧!”面对朱潭礼的礼数,陈福就显得懒散的多了,摆了摆手,身体便往后方一侧,俩人各自站立一方,擂台上,顿时出现了一大片空地。
“真是个没礼貌的小子!”看着自家哥哥受了无视,朱潭颜俏脸一红,嘟嘟嚷嚷的好不可爱。
“嗨~没事!看朱兄一会儿把他打的屁滚尿流!”纪无名紧张满满的注视向擂台,听到朱潭颜的小声嘟嚷,还不忘分出一点心来宽慰。
“我以为你会觉得,现在让他们上擂台,有点为时过早。”许清亦是神色平淡的望着擂台上的朱潭礼,语气平静。
“说是兄弟,只不过是口头上的称呼而已,我过于强硬,怕只是会适得其反!”
“我倒是没你考虑的那么面面俱到,我们之前感受到的那几位破虚境的大能此刻皆还未出手,车轮战最耗气力,若是到时候我们这边人手不够,你又该如何拿的稳魁首之位?”许清的语气有些凝重。
“无妨,”李游离轻轻扬唇,神采飞扬:“我信他们,信你,也信自己!”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先看台吧!”
“你……”许清烦闷的叹了口气,算了!当事人都不忧心,他在这儿急个屁!
“朱兄是吧?”陈福看着静静站立在对面的男子,神色张狂,本来是想等那小子先出手的,竟然人家想直接下台,他也不好拒绝不是!手中长剑一挥,隐隐间,似乎和风相融,如野兽,又像狂风:“那就得罪了!”
强大的剑意从正前方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感受到这股逼人的压势,朱潭礼眼睛微眯:这陈福,倒也的确有张狂的本事!
右手轻轻一张,眼中似带半分笑意,右手金光大盛间,在陈福惊诧的眼神下,如鬼魅间飘然而逝,徒留下虚空中淡淡的声音:“静若止水,瞬息而至,泰山压顶。”
只一刹那间,飞来的长剑凝固在虚空中,人影如魅,看不清对面的身影,巨大的压力自上空传来,压的陈福抬不起头。
“嘭”
“啊!”终于是陈福没能抗住头顶越来越沉重的压力,单膝跪地间,是骨头的碎裂声及陈福撕心裂肺的惨叫。
人影叠叠,“嘭”,身前的剑意轰然破碎,一道乳白色的衣袍随着微风轻轻荡漾,悄无声息的停留在陈福的视线范围当中。
“抱歉!”
上空传来的儒雅声音就如恶魔催命,陈福大喘着粗气,扭曲着大汗淋漓的脸抬起头,直视向那宛若幽兰的少年,巍巍颤颤的声音带着吃力:“还不知,阁下名号?”
朱潭礼微微后退一步,见陈福已经没了再战的气力,弯腰小心翼翼扶起陈福,语气轻柔:“凌绝山,朱潭礼。”
“凌绝山……”陈福瞳孔一缩。
“凌绝山!”
“嘶~我道怎么这么厉害呢!原来是凌绝山的弟子!”
“只是那陈福的半条腿怕是废了吧!”
“活该!谁叫他方才那般嚣张!”
“凌绝山啊!那可是江湖上排名靠前的一大门派!听说能够虚实转化,欸你刚才看清他的出手招式了吗?”
“好像……是本书?”
“就只看到他手指头闪金光了!莫不是……金手指吧?”
“哎哟,这孩子怎地这般野蛮,不就是要赢个比赛嘛,怎地还将别人半条腿给废去了?这要叫人孩子后半辈子怎么活啊?”
“爷爷,你这可就说笑,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这擂台赛又不是小孩过家家,负伤是难免之事,你看之前那些被打下台之人,不也是浑身挂彩嘛!这呀,都是正常现场,没什么心狠不心狠的!”
“耶,哥哥赢了诶!”见朱潭礼一招制敌,小丫头瞬间高兴的蹦哒了起来。
“嘶~以前怎么没发现,朱兄这几个辅助技能怎么这般强悍呢?”纪无名讶然的挑着眉头,惊诧的看着擂台之上谦谦有礼的朱潭礼。
“你这不屁话嘛!也不看看,之前跟我们对打的都是些什么人!那些可都是纵横江湖的大前辈好吧!”一旁的君临云一翻白眼,没错,他又呛了,他也不想呛纪无名的,可是他这个该死的毛病,怎么就改不了呢?
“苏素?”许清侧头,神色询问的看向站在萧箐珞身旁的苏素。
见苏素浅笑着点了点头,许清这才放心的向擂台上的朱潭礼招了招手,对上朱潭礼疑惑的目光,指了指身后的苏素。
台上,朱潭礼目光瞬间一喜,本想着应当怎样处理这位陈福的腿脚呢,怎么还忘了他们身旁就有个小神医在!
“还麻烦兄台下场后移步东阙位,那里有医师可为你医治!”
“医,医我?”这下,倒是轮到陈福一愣一愣的了,不可置信的看向朱潭礼,长这么大,打过那么多次擂台赛,虽然说都不是正儿八经的吧,但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这凌绝山……的弟子就是不一样哈,还随身携带医者医治……对手?
“是……有何不妥?”见陈福一脸呆滞,朱潭礼愣了愣,谦逊有礼的扶住陈福有些站不住的削瘦身形:“需要我扶你下去……”
“呃多谢多谢,不用,我自己下去就行,我还能走!”
“嘿我说陈家小子,你要下就下,还要打就打,磨磨蹭蹭干什么?跟个娘们似的!你要不打了,就换我上去!让我来会会这愣头青!”台下那大胡子青年又躁动了,摩挲着手心,看那跃跃欲试的样子,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擂台上一较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