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赌你必输无疑(2更)
“照你这个说法继续说下去,陪审团就快要发现其实那个罪人是你了。”
楚闲一脸的淡漠,完全没有一点跟逍遥是一伙儿的那种态度:“陪审员B说的明白,汤燕犀只有平均一两个小时的时间陪菲力,其余20多个小时里,其实都是你陪在菲力身边。”
“再加上希金斯案,还有安澄手上刚办完的几个案子,被告都交待,其实都是听命于你的。这些都是最新最有力的判例,陪审团们不会完全不在乎;等咱们这案子上了庭,法官也同样不能不援引。”
逍遥面色急变:“你的意思是,我出来作证,其实是冒进了?”
楚闲眸光淡漠地抬起来,罩上逍遥的脸:“你出来作证,而且给了那么多证据,其实就是把你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儿上。谁都没办法忽视你的存在。”
“而且你提这些证据的时候,其实是怎么都应该事先跟你律师商量一下的……要不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律师呢,越是成功人士越不是自己站出来辩护,而是额外需要一个律师呢,就是因为成功人士本身却并不懂法庭上的规则。”
逍遥欲言又止。
楚闲倒是一声哂笑:“啊,我想起来了,彼时你的律师也应该是汤燕犀啊,你又怎么可能向他咨询呢。而且那时你不能让汤燕犀知道你早已与他分道扬镳,所以也不敢跳过他再另外去请个律师。”
逍遥抿住嘴没说话。
其实律师人选倒还是有一个的:可可先生。只是彼时他又如何能叫可可先生知道那么多呢~
逍遥深思片刻:“那我现在是否可以退出作证?”
“开什么玩笑?”楚闲眸光一沉:“你在庭上发过誓的,如果你中途好不负责任地退出,大陪审团有权裁决你藐视法庭。”
“那我该怎么办?”逍遥这一刻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我能救你。”楚闲垂下眼帘去,眼睑挡住目光:“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说!”逍遥像是抓住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自然要顺杆向上爬。
“我妈妈的案子。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干的?”
午后楚闲再回到法庭,已是面色铁青。
他向大陪审团出示了医生的诊断,说逍遥的健康状况已经不容许再回到法庭作证。不过他强调,说逍遥之前的证言都是逍遥签字认可过的,一样可以当做呈堂证供。
陪审员B有些不满:“检控官你说得没错,签字确认过的证言当然可以呈堂。可是问题在于我们陪审团需要对证言本身提出验证。可是现在证人不能再出庭,我们有任何的疑点却都没机会提出来了,难道你让我们就把疑点都咽回肚子里去,任凭你给我们看什么,我们就全盘都相信和接受了什么吗?”
在场有不少陪审员都附和陪审员B的意见。
楚闲也十分尴尬,只能向众人躬身,说:“抱歉。”
楚闲为挽回颓势,只能继续宣召下一位重量级证人。
下午3点,安澄受传召,来到了法院。
汤燕犀和贾西贝本来坐在法庭外面,稍微悠闲下来些。没想到远远就看见安澄走过来。
贾西贝便眯了眯眼,噌地站起来迎着安澄走过去,瞪圆双眸:“你怎么来了?”
安澄的肚子耸曾了一个小球,不过“球”的横径并没有超过腰线去,她又穿一身黑,所以远远看过去倒会没留意她已经有了肚子。
她的脚步依旧坚定有力,丝毫没有带着孩子就步履蹒跚的模样。
安澄对于贾西贝的出现也微微眯了眯眼,不过面上依旧是淡然清傲:“我来,需要向你报备么?”
她的目光跳过贾西贝,望向汤燕犀。她丝毫没有半分躲闪,而是直直盯着汤燕犀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说:“我来作证,指控汤燕犀在过去多项案件中有违反职业道德的行为。”
“你真够狠心!”贾西贝砰地一把攥住安澄的手腕,说:“楚闲指控他,我还可以理解;我却真没想到你肯出庭为指控他而作证!”
“为什么不可以呢?”安澄眸光澄澈如水:“公义面前,任何私情都可以被抛弃。尤其是我们身为律师的,就更应该知道如何抉择。”
贾西贝冷笑一声,回首朝汤燕犀指了指安澄:“Yancy,这就是你爱了这么多年的人?可是你瞧,她好像更爱的是法律,而不是你呢。”
汤燕犀这才抱着手臂,慵懒地走过来,居高临下睨着两位女律师。
“要打个赌么?看看你们二位谁输谁赢?”
两人都抬眸瞄他。这人难道忘了他自己才是被告,还有心情怂恿别人打赌?
安澄淡淡抬首,瞥了他一眼:“汤律师打赌的瘾又犯了么?”她说着进手袋掏出一枚硬币按在他掌心:“我赌一块钱,你必输无疑。”
“嗤……”他忍俊不已,清冽的眸底涌过粉粉桃花色。
“就赌一块钱?是我这么不值钱,还是安检出手这么不大方?”
他自顾着与安澄说话,眉眼流光,倒仿佛旁边没有贾西贝这个人。
安澄哼了声,也完全看都没看贾西贝,只伸手从他掌心将那一块钱硬币拿走:“那算了,我连一块钱也不给你。”
她傲然睨着他空空如也的掌心:“我赌你必输无疑,而且从此失去一切,两手空空。”
安澄出庭作证,因为是准妈妈的缘故,陪审员们颇为客气,语气也温和许多。
安澄将当年在鲨鱼实习一年的经历娓娓道来,尤其特别提到了当年的琳达案。
“这个案子是我推荐给汤律师的,所以我得以全程参与,了解汤律师办案中的每一个细节。”
安澄将琳达案从头至尾详细讲述,然后郑重说:“我当年就怀疑两个关键证人来得有些太容易,所以担心是汤律师‘制造’出来的假证人。彼时在鲨鱼里,所有同事都知道汤律师的一句名言:‘想当律师,必须要学会从空空如也的帽子里拎出兔子来’,也就是说鼓励同事们,如果没有证人那就自行‘创造’出证人来。”
安澄轻吸口气:“后来转任检察官,有了更多法律方面的经验,所以我暗中重新去寻找过那两个证人。这里是他们签名过的证言,果然如我当年的怀疑,他们的确有些证言是被汤燕犀教出来的。而他们本人的身份,都是菲力集团的手下。”
陪审员们有些动容。
“还有这一份。”安澄轻轻咬住嘴唇,将最重要的一份证据放到了桌面上:“这份是琳达的签名口述。她在几个月前向我承认了当年杀害鲁德的凶手,就是她本人。”
安澄深吸口气,抬眸望向众人:“琳达就是凶手,可是汤燕犀却利用陪审团的情绪,让当时的陪审团最终裁定了琳达无罪。他让一个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一天的听证结束,大陪审团进入紧张的和议投票阶段。
安澄回家就蒙头睡了,梦里却又梦见了霍淡如和汤明羿离婚的那个时候。霍淡如从汤家决绝地离开,而三岁的汤燕犀独自站在桃花树下,隐忍而孤单地望着母亲的背影渐行渐远。
那个场景她自己明明没有亲眼看见过,可是或许是听爸、霍淡如、汤燕声、沈宛等人说得多了,那场面就一笔一笔在她脑海里越发的浓重和鲜明了起来。这样出现在梦里,竟像是她当时就站在那里,亲眼看见他了一样。
她知道,那一刻从他的年纪和视角看起来,就像是他所有至亲的人都背弃了他。
她知道,这些年,他最无法忍受的疼痛,就是那一刻。
她以为幸好,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了,不会再发生第二回。
可是今天,她却也好像在梦中化身成为了霍淡如,那样决绝地在他的注视里,转身而去。
她在午夜醒来,发现已经泪湿了枕头。
三日后,大陪审团方面给出了结果:投票确认汤燕犀在办案过程中的确有违反职业道德之处,但是却无法直接确认就是汤燕犀直接指使的犯罪,所以不批准此案进入庭审程序。不过鉴于汤燕犀的确存在违反职业道德之处,所以建议检控官将此案证据移交律师协会,由律师协会裁定汤燕犀是否应该被吊销律师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