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三人正疲于应付那凶险的剑阵,却听到剑阵之外的那团黑雾传来这样的声音,不远不近,不急不缓,就像是老友会面一般的亲切问候。声音是女声,却不见娇媚之色,显得平静疏离,又因着周围刀剑飞鸣之声掩盖,显得迷离虚幻,若非三人都听见了,几乎要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方才染上三人血的剑阵俶尔停下,整个洞穴之中又回归寂静,在这寂静中,那脚步声愈发清晰。
“哒,哒,哒……”
空旷的洞穴中回荡着那脚步声,凌峰额角的冷汗滑落下来,他可以确定来者是他平生所遇人中最危险的一个,包括一些修仙者。都说久在战场,身处杀戮之中的人身上会带有或强或弱的戾气,凌峰征战多年,戾气自然不少,可与来人相较,就像是滴水入海,毫无可比性。
眼前渐渐升起赤红色的光,染上三人的面庞、眼眸。怀江剑银白色的剑身颤抖起来,凌峰几乎控制不住,尧年的销云扇脱离尧年的手,自行展开,挡在尧年身前,显然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虽然也抖得厉害。尧年上一次见销云扇如此如临大敌,还是正面迎上一位仙家的时候,那是自修仙起就与尧年结下仇的人,在尧年渡劫飞升之时趁虚而入,李代桃僵,顶了尧年的雷劫,却也因此得了造化,飞升成仙。成仙第一件事便是将尧年除之而后快,索性销云扇拼上沉睡二十余年将尧年解救出来,自那以后,尧年隐姓埋名,遍访人界神仙,为报仇雪恨,也为再次得道飞升。销云扇如此反应,却只暗示自己找机会逃,来人怕就是那位凶神了。
脚步声停了,在近处!
那道红光对于一直身处黑暗的三人来说,太过刺眼,并且随着她的走近,卷起一股灼热的气浪,齐禹甚至闻到了头发烧焦的气味,原本就热的空间气温再次拔高,齐禹怀疑自己可能撑不了半柱香就会被烧焦。
“在下凌峰,南覃将军,特来拜见尊下!”凌峰不懂神界规矩,只抱剑上前,自报名讳。
“怀江?”那人轻声开口,似有疑惑。随即衣袖轻挥,凌峰便整个人倒飞出去,吐了口血后,彻底不省人事。
尧年、齐禹只听到“砰”的一声,就再也听不到凌峰的声音,“凌峰!”齐禹着急出口,尧年思忖再三,没有轻举妄动。反倒是怀江剑光芒大胜,剑灵凝为实体,来到两人面前。
“前辈,我们一行人并无恶意,不过是想亲见您老人家一面……”见怀江如此阅历,都得在此人面前做低伏小,可见其卓然地位。尧年一把拉过齐禹,哐当往地上一跪,板板正正磕了三个响头。
“前辈息怒,我等确实只是仰慕您的尊颜,这才冒死求见。”尧年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一缕微风拂面,颤巍巍地抬头瞥,眼前却猛地一黑,昏死过去。齐禹还没从凌峰的“死”中缓过神来,又见尧年也遭了毒手,眼泪凝在眼眶边上,一股悲愤油然而生,甚至逼得齐禹支撑起颤抖的身体,双手握剑,准备拼死一搏。可还没来到迈出一步,整个身体便悬空了起来,惊诧地瞪大眼睛,对上了那双死寂的眼睛。后来齐禹想起初见司南时她的那个眼神,就像是看一个死人,不!或者说说是透过齐禹看一个已经逝世的故人,缅怀已经剩的不多,多的是希望一点点磨灭后的平静。
当然那是后话,齐禹看见这双眼睛,不由自主地怔住了,脑海中闪过一些什么东西,还没等他细想,就一晃而过。
“你叫齐禹。”又听到那人开口,不是疑问句,齐禹霎时惊醒。
“我……我……我就是!”似是给自己壮壮胆,齐禹刻意说的很大声,颇有点掷地有声的意思,怀江此时也一言不发地静立一旁,却见那人嘴角微勾。
“终于肯来了吗?”齐禹震惊也疑惑不解,这人杀了主人和凌峰后,居然和自己套近乎,难道自己是什么天选之子,连神也拿自己没办法?齐禹好笑自己死到临头还有心思想东想西,于是也面带笑意回应道:
“嗯,那你备好宴席了吗?”本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原则,齐禹干脆死马当活马医,趁着神仙认错人,套套近乎,等机会一击必杀,为主人和凌峰报仇。
“呵,这就馋上了”显然那人,不,那神没有识破自己的计谋,齐禹沾沾自喜,却也疑惑这莫名其妙的亲近感。难道又是什么幻术?齐禹不敢大意。
“吃席之前,我能不能先替他们收收尸啊!毕竟大家相伴一场”又想到尧年、凌峰已经离世,齐禹难以抑制地悲伤起来,可还得和这神虚以委蛇,面上分毫不敢露,此仇不报,枉做松鼠,齐禹暗暗立誓。
谁知那人轻轻瞥他一眼,开口道:“死不了”齐禹顿时无语,那自己不是白白难过一场。
红光慢慢暗了下来,齐禹这才看清光芒中心的那个女人,不,女神!黑发披肩,不着一簪一钗,面容姣好,可总是隐隐约约看不清楚,只能看到那双金色的眼眸,泛着奇异的光,像被林间的蛇盯上,潮湿阴冷,着一袭玄色广袖长袍,袍上的神秘图腾有序排布,不像是绣上去的花纹,到像是借外力封印在其中的妖邪,眯眼偷窥着她的一举一动。她腰间的血玉随着她的走动小幅度地摆动,红光流转,就好像玉中承载的血液翻涌,随时都会滴落在地一两滴,灼烧那方寸的土地。
齐禹心中觉得古怪,这神哪里有神的样子,全身上下,一点神性也无,分明就是妖魔之类的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