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微闪,头顶的红纱猛地被人掀开,还没反应过来身在何处,阮兰时就被来人压在了身下。
“阮兰时,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本宫下药!”
她抬起头,径直对上了一张面如冠玉、眉眼深邃的脸。
眼前的男子比作谪仙人也不为过,只是那双猩红眸子中满含厌恶之意,毫不遮掩。
“镇国将军世代忠良,其女果真也是有勇有谋。”男人扬了扬唇角,凑近些咬牙道:“本宫若不满足你,岂不是辜负了这一番好意!”
眼见着那人的手朝着自己的腰间摸去,阮兰时身体的反应快过大脑,当即单手掐诀,在半空中虚画几下,紧接着一个清醒咒就朝着他打了过去。
宗千驰身体蓦然一软,随着轻轻一推就倒在了床的另一侧。
一头雾水的阮兰时快速环顾周围,只见红帘春帐,龙凤花烛。可她分明记得方才正与神龙打得难舍难分,难不成是神龙渡劫降下的天雷劈到了她的身上。
还给她劈穿越了?
阮兰时哭笑不得,不知是该庆幸自己保住了小命,还是该因穿越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倒霉地方而辱骂一番上天。
无论如何,身侧这个正拼命挣扎的男人,总不能置之不顾的。阮兰时起身,正欲帮他解除禁制,却突然太阳穴传来猛烈的剧痛,与此同时,一个声音自脑海中响起。
【叮~功德系统绑定完毕,罪女阮氏玄门第一百零八代传人阮兰时因破坏神龙化形渡劫,贬入凡间收集功德抵债,待功德点集齐一千万并辅佐神龙转世的太子成功登基后方解除绑定,重获新生,本系统会为宿主实时记录功德点收集情况。】
【检测到目标人物已成功进入剧情线,宿主须知:逃避任务或故意破坏任务将会受到警告,一次警告,二次惩罚,三次死亡,请宿主小心行事。】
【目前功德点:0,请宿主继续努力。】
系统的声音落下帷幕,刹那间,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地塞进她脑子里面一样。
阮兰时整个人都因为疼痛蜷缩成一团。
“你对本宫做了什么——”
宗千驰的怒吼戛然而止,转而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这是什么意思?自己可什么都没干!她做出这幅要死要活的模样做什么?
颠倒黑白?倒打一耙?含血喷人?
碰瓷?!
随着痛意渐渐散去,阮兰时缓缓睁开眼,勉强弄清楚了目前的处境。
原身本是镇国大将军府的嫡女阮兰时,因在出生之日生母戚氏血崩难产而亡,她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被某个江湖骗子指着说了一句天煞孤星,于是就被送到了庄子上。
后来,大将军续娶戚氏庶妹,育有一儿一女,一家人和和美美其乐融融,再没人想起来将军亡妻所诞下的那位“天煞孤星”。阮兰时就孤苦伶仃在庄子上生活十八年,缺衣少食不说,还常受奴才的欺凌折辱,险些活不过那年冬至大雪。
如今皇帝为制衡周王势力,下旨将军府与太子缔结姻亲。太子已及弱冠,却早有传言他不近女色,体患顽疾,将军府那些人又怎么舍得千娇万宠的掌上明珠闺女嫁过来当侧妃,于是想起来了她这个远在庄子上的“嫡女”。
今夜,便是两人的洞房花烛夜。
阮兰时余痛未消,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对仍旧躺在床上全身无力的宗千驰哑声道:“今日下药之人并非是我。”
仅这一句话,疼得她险些将牙咬碎。
宗千驰显然不信:“你方才做了什么,为何本宫一丝力气都用不上?”
得不到答话,他不依不饶,“无论你使了什么伎俩,本宫劝你适可而止......”
话音未落,阮兰时道:“闭嘴。”
宗千驰惊讶片刻,冷笑道:“传闻皆道将军府阮姑娘温婉贤淑,进退有度,今日看来,也不过如......”
随着口中被塞了一块帕子,宗千驰的表情由惊讶转变成错愕。
她竟敢如此放肆!
“太子殿下,传言不可尽信。若是殿下一往情深,只想要那样的女子,那应当提亲迎娶阮二小姐才对。”
阮兰时说着,动手脱身上厚重的嫁衣,“至于今日下药一事,臣女,不,妾身实在不知。殿下神通广大,不妨派人去调查一番,看看这下药之人究竟是谁。”
对上宗千驰警惕的目光,阮兰时失笑,这男人还挺自恋,竟觉得她脱衣裳是为了自荐枕席不成?为表敬意,阮兰时用腰封将他的手脚绑了起来:“新婚之夜,若说要与殿下分房而睡着实是有些不妥,那就只能这样委屈殿下一晚了。”
宗千驰浑身酸软,毫无反抗之力就被绑得结结实实,只能用阴暗压抑的目光瞪着罪魁祸首,那人却好似完全不受影响,脱完外衣又将满头花环钗饰统统卸下,自顾自躺在床的里侧安睡。
连被子都未打算分给他!
气急败坏的宗千驰死死地盯着阮兰时的后背,活像是要在她后背上剜出个洞一般。
他堂堂太子,论骑射文武,论品行样貌,从未在外人面前如此失态过!
更重要的是,他自小有一种能力,在对视的瞬间能聆听对方心声。可他方才与阮兰时对视不止一次,却什么都未曾感受到。
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
外侧的人摸不清头脑,内侧的人同样陷入了沉思之中。
方才看到宗千驰的瞬间,率先入目的就是他头顶上漆黑如墨一般的气运,若非是其中所蕴含着的紫气和金光强撑,常人早就已经命悬一线了。
那见了鬼的系统想要让她辅佐太子登基,阮兰时不禁觉得好笑,就依照那种程度浓郁的黑气来说,恐怕近几日太子是有什么生死劫难,别说登基称帝,连性命都难保全。
思索之际,困意逐渐袭上心头,她闭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颈间一片冰凉,耳畔还有人不住地唤她名字。
被扰了清梦的阮兰时不胜其烦,心中祈祷自己睁眼看到的是大师兄又挨了揍在求饶或者二师兄买了新鲜花糕送来,而不是那位名叫宗千驰的神龙在作妖。
然而,面前只有宗千驰,以及那放在她脖颈之上的利刃。
“阮姑娘,你我皆是不由自主,我也就不同你多话了。昨晚下药之事,还请三缄其口,若是走露半点风声,阮姑娘知道后果的。”
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大婚服,只是多了几分凌乱,手腕处那圈刺眼的鲜红更是惹眼。可即使如此狼狈,宗千驰仍是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连威胁的话都说得如此彬彬有礼。
“自然,你既嫁与本宫为侧妃,一应吃穿用度皆不会有所短缺。若是懂得避其锋芒,恪守本分,本宫很愿意与阮小姐相敬如宾。”
阮兰时听得心烦,只觉这人拿腔作势,又矫揉造作,实在惹人生厌。
于是她轻叹了一声,伸出两指轻轻推开了那把放在她脖颈处的尖刀,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拖沓。
“太子殿下,时辰不早了,您该去上早朝了。”说着,她起身唤道:“玉青,进来伺候本宫洗漱。”
片刻后,宗千驰如同挣脱什么桎梏般深呼吸了两口气,再次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他方才,为何竟不能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