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郑凯墨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车队已经开到了营地里,郑凯墨没有去吩咐,也没有去指挥,大家自觉地开始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这支队伍里很多人都有打猎的经验,对于这些野狼的处理也是手到擒来。一张张野狼皮被他们尽量完整地剥了下来,再经过几道工序的处理,便能够很好地保存起来了。这些狼皮将来都是军队衣物的物资。而那些野狼肉,也会在他们手上的利刃飞舞之间,分门别类地切好每一个部位,再经过一系列的加工,未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们要靠着这些狼肉来改善伙食,尤其是今天晚上让他们更加兴奋,很多人已经好几年没有沾过荤腥了。而剩下的狼骨,一部分造型独特的,会被妥善地和狼牙一起保存起来,以后用来做装饰品。那些不好看的狼骨,则被用来熬汤。而那些为了这场盛大的晚宴而牺牲的人们,谁还在意他们呢。毕竟在这个人相食都存在的世界里,其他人的生命根本不重要。
这一晚,整个营地里灯火通明,大家大口吃肉,大碗喝汤,还有饭后的水果可以品尝。他们一个个眉飞色舞地在一起谈天说地,原本这支队伍里的成员相互之间还不是很熟悉,彼此之间还是有些拘谨。然而,他们现在却开始讲起了荤段子。这一刻,所有人仿佛亲如一家,他们一起围着火堆载歌载舞,忘记了一切凡尘琐事。
白云城是一座建在山谷里的城市。它远离大海,所以优质的海盐在白云城里极其昂贵,平常人家是吃不起这种高级货的,以至于各种劣质盐在白云城里大肆流通,比如土盐。土盐虽然杂质多,质量差,但是相对于海盐价格极其低廉,可以满足相当一部分人对食盐的需求。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大一部分人是吃不起盐的。想想也是,他们连饭都吃不上,更别说珍贵的盐了。因此郑凯墨今晚吃的这顿饭其实是没什么滋味的,虽然有人带着些许土盐,但是那种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
“城里有海盐吗?”郑凯墨吃着那不是太美味的食物,忽然开口询问坐在他身边的一个中年人。自古以来盐铁就是极其重要的物资,大宗的盐铁交易都掌握在统治者手里,郑凯墨自然是需要了解一下白云城的食盐情况了。
“呵呵,大人是吃不惯这些土盐吧。”那个中年人笑着看向郑凯墨,他也没生气,接着说:“咱们白云城的周围都是山,据说离白云城最近的那片海,就算是骑快马也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赶到地方。据说那海盐在海边可值不了多少钱,这往海里一捞就是好几斤的盐。可是再贱的东西,这翻山越岭的,到了咱们白云城,也都变成了金子一样金贵。这也就是像您这样的大人物能吃到了,老汉我每天能吃口土盐就烧高香喽。”
郑凯墨闻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本来他觉得食盐问题都是小事,毕竟来到这个世界之前,郑凯墨的认知里,一块钱的盐就能让一个三口之家吃好久了,从来没有听说谁家会因为缺盐而苦恼的。然而在这个世界里,盐确是那样珍贵的物资。
“以后我们都会有盐吃的,不光要有盐吃,还要有好盐吃!让白云城里的每个人都要有好盐吃!”郑凯墨忽然站了起来,不知不觉中,他的周围已经围满了人,所有人的眼里都散发着希望的光芒。
郑凯墨看着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不由得精神一振,这不就是一个PUA的最佳时机吗!呸,不对!是带领大家走向共同富裕的道路。郑凯墨在心里反复酝酿着情绪,他要彻底收服这些人,然后以这些人为基础,去影响他们背后的家人和亲戚,从而掌握整个白云城的群众基础。只要有了这些群众的支持,郑凯墨自然能够组建一支属于他的军队,到时候完全掌握白云城也就不在话下了。
“各位,我相信大家都看到了我的实力。很多人都怕我,但是我要告诉你们,不要怕!你们要爱戴我,拥护我,跟随我!我会带着你们一起去打猎,让更多的人吃上肉;我会带着你们一起去修城墙,让它保护我们的家人不被野兽伤害;我会把更多的海盐带回白云城,让所有的人都有海盐吃。所以,我需要你们拿起武器,和我一起来完成这些伟大的事业吧!”郑凯墨高亢的嗓音在夜空里回荡,起初还只是几个人跟着他嘶吼,渐渐地所有人都被这氛围感染,忘我地怒吼着。他们生长于这乱世间,挣扎在那泥淖里。生命如草芥,没有人去关心。他们在苟延残喘,等来的也只是一次次的绝望,他们眼里的世界早已经崩塌了。只是现在,前方似乎出现了一丝曙光。他们在那个男人的身上看到了力量,看到了未来,也看到了希望。
“大人,我们支持你!”
“我们支持大人!”
“支持大人!”
“支持大人!”
“支持大人!”
所有人都举起右拳,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口号,他们发泄着心中的苦闷,他们憧憬着美好的未来。这盛大的威势,吓得周围的小动物都四散奔逃。只要有饭吃饱,有衣穿暖,再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这就是郑凯墨眼前的这些人卑微的理想。曾经,这个理想只不过是奢望。但是从此以后,他们坚信,这一切不再是妄想。历朝历代,无数的王朝更迭,其中兴衰的原因也不外乎如此了。在这个思想和物资都很贫瘠的时代,郑凯墨只要让大多数人得到衣服和食物,就可以掌握民心,从而得到稳定的统治基础。今天的承诺,终将推动着这些为理想而奋斗的万千人民,和他一起去打倒那些盘踞在城堡里的贵族们。原有的旧秩序会被打破,而新的秩序终将在战火的洗礼下重建。
这一夜是亢奋的,每一个人的内心都是躁动而炽热的。他们从前就像行尸走肉一样地活着,生命的意义是什么,他们并不知道,对于这个世界里的大多数人而言也并不重要。只不过他们内心深处的本能是畏惧死亡的,那么就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吧,哪怕只是毫无意义的人生也无妨。然而过了今夜,他们将寻找活着的意义。不,是去实现活着的意义!即使到了最后他们无法享受胜利的果实,只要有了希望,他们子孙将会传承家族的血脉,代表家族享受那最终的果实。那一刻,即使他们回归了自然,也是幸福而自豪的离去。
第二天一大早,当郑凯墨醒来的时候,营帐外面早已经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了。那些去采摘野果野菜的人,每个人都已经带回来了一背篓的果实,现在正要进行第二次采摘行动;捕鱼的队伍虽然还没有带回来食物,却听说他们也是一大早就出去了;至于昨天和郑凯墨一起去打猎的队伍,现在正在和一部分守营的士兵进行操练。每一个路过郑凯墨的人,只是恭敬地行了礼,然后便匆匆离去,忙碌着他们的工作。一夜之间,所有人似乎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每个人仿佛由内到外都换了个人一样。郑凯墨看到的,是一片朝气蓬勃。
“未来可期啊!”郑凯墨难掩脸上的笑意,不禁自言自语。
“大人,您有什么吩咐?”不知什么时候,郑凯墨身后恭恭敬敬地站着一个人,他的眼里全是光,虽然看上去还有些怯懦,却早已经没了往日的颓废。
“呵呵,看到大家这么有活力,我很欣慰啊!”郑凯墨转过身来,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年轻小伙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开始了漫无目的地闲庭信步般游荡,而那个小伙子也始终跟随在他身边。
不知不觉间,郑凯墨走到了营地里临时开辟的校场,此时正有几百号人在那里训练。虽然作为士兵,这些人的身体素质比起普通人是要好不少的,即便如此,在郑凯墨眼里,大多数人也不过是弱不禁风罢了。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他们平时的伙食也只比普通老百姓好一点,却仅仅能够达到温饱的程度而已。
众人手里的武器也是各不相同,有些人的武器锋利到吹发即断的程度,有些人的武器却锈迹斑斑,身上穿的甲胄就更加不敢恭维了,简直是惨不忍睹。这些原本保命的装备之所以会这么破烂,一方面是因为白云城或许是同等规模城池里最穷的一个了。其次,城主云白天一直以来都不主张主动征伐,前一阵子的募兵据说也是被其他强大的城池邀请协助,他才碍于对方明里暗里的威胁,才勉强答应的,此时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怎么样了。最后一个关键点就是白云城经历的主要是守城战,因此大多数经费都被花费在防御器械上了。综上所述,士兵的武器倒是不太重要了,那些拿着相对较好武器的士兵,大多数也是祖上有些底蕴,从而传下来几把好武器。
当大家看到郑凯墨来到校场的时候,所有人都停下了训练,立即列好队伍,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几步小跑,一脸谄媚地向郑凯墨汇报。此时站在校场上的士兵一共有八百一十三位,至于缺席的人大多数是那些正在负责巡逻的士兵,还有十几个人则是死在了昨天猎狼的战役里。
看着眼前这些歪瓜裂枣的士兵,郑凯墨的心情不由得更加沉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