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
判词:
山深更无山,当风正听禅
梦归明镜里,心落菩提间
大象何曾现,真谛几能言
诚若无缘法,青灯尽枉然
九月十四,经过一番修缮,刘瓠终于再度住进了熟悉的宅院
管家按照吩咐将其他所有房屋按照原来的布局通通修缮一新,并带着刘瓠一一查验,但刘瓠对这些好像并无多少兴趣,草草看了几眼便直奔后山而去
巴国地势高低起伏,亭台楼宇往往只能就着山势修建,即使是巴国公的府邸也不例外,早在第一任巴国公前来开辟住所的时候,便一眼相中了府中后山的一块宝地,将其规划为宗祠所在,而那里也成了历代巴国公都不敢擅自破土动工的地方——包括这一回
循着青苔横生的台阶一步步上去,刘瓠的心中既喜又悲,喜的是巴国一脉终究在自己的努力下得以赓续,而悲的是自己的这点成就代价实在太高,祖辈和父辈竟一个不剩全数陨落
下人们已经仔细地清理了宗祠前的杂草,但清不掉苍翠莽荒曾经在此小驻的痕迹,刘瓠一掌推下,厚重的院门便不耐烦地呻吟着,带着蛛丝和灰尘重新托出往日的世界
宗祠占地虽广,但仅有一间正殿两处偏堂,一眼便能望到头,反倒是院中的一些景致更能唤起人的回忆,比如正殿前的那一方大鼎,年年都是香火气最旺的所在,刘瓠小的时候还不及它高,须得要父亲抱着才能把香火插进鼎中;再比如角落里的暮鼓晨钟,几年不曾敲响,不知道还能否唤醒先祖的神识
看来一切虽然都有些颓唐,但还不至于破败到不能接受的地步,刘瓠满意地抖了抖粘在身上的灰尘,思忖着找个时间将父母的灵位给接回来
正准备合上门离开,一阵晚风却突然吹来了音钵的声音,这周围难不成还有佛堂?刘瓠心中有些狐疑,反正今日也是闲来无事,那便干脆前去探访一番吧!
小厮一溜烟就下山唤来了几个随从,刘瓠接过便服换上,一行人开始沿着相反方向直奔山下行去
刘瓠只在很小的时候偷偷去过后山,但回去就被父亲狠狠收拾了一顿,所以并不知道山的那一头是什么风景,如今看来,好像也没有父亲形容的那么可怖
一行人不多时便来到了山脚下,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宽约三丈的河流,河边正随意停放着一叶手拉轻舟,看来对面应该确有人迹,刘瓠思忖片刻,从随从中挑了个胆大机警的随自己跳上轻舟
因为杂草长得过于茂盛,对岸的路影子始终若有若无,刘瓠估摸着走了一刻钟,才终于踏上石板路
庙宇看来已经有些年岁,墙上屋檐上遍是斑驳藤蔓,门前有气无力地挂着一幅对联,分别写着“但有清风一片来扫方寸”和“得见明月几许返照人间”,但是正中却无匾额,让人悟不出是何宝地
不用说都知道这是一片清修之地,因此刘瓠也不做作,径自推门而入,三两步便来到了佛堂之中,原来真的有一个僧人在这里独自做着功课
见有人来,老和尚笑眯眯地放下木鱼锤起身相迎,刘瓠也不托大,就地找了个蒲团一屁股坐下,开始和他攀谈起来
“不知这位方丈,此处唤作何名?为何我从来不知?”
“这里唤作风月寺,传到我这里已经是第七代,算起来应该也有一百多年光阴了”
“啊?这倒怪了,佛门清净之地,为什么会起个这么俗的名字?”
“呵呵,这位施主可曾知道世间有为法,如梦幻泡影的说法?风也好,月也好,不过是这须弥世界万千幻象中的一部分,你心中想着它是什么,它便是什么
就好似你我之缘,这位贵人衣着华贵,言谈儒雅,看样子应该是巴国公府中人,此处离府上并不远,但你却从来不知这里所在,这岂不就是心内无物,身外无物了?
当然,有物也好,无物也罢,终究都是俯仰一世的虚无幻想,人在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苦乐自当,就好比这庙前的流水,有去无回,倒不如事事无碍,得真自在
所以你看,唤作风月,又有什么不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