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大壮喝道:“你休得无礼,此乃我们大宋太子殿下!”
“太子,太子小孩,此乃战争,汝为何前来?”
“这一战殿下早在一个月前就算好了,全部殿下谋划的,为何不能来。”
“不要与他废话了,将他押下去吧。”赵谌说。
几个士兵又将完颜宗弼押了下去。
“殿下,为何金人俘虏不能杀?”鹿大壮问。
金人杀不杀战俘,投降了不杀,不投降那怕再看中,大多数也被他们杀掉了。这些家伙是生擒活捉,不算是主动投降。实际想想史上的一幕,就是投降了也要杀掉,但是赵谌摇摇头:“他们有用场的,不能杀。”
宋军陆续地押着战俘、战马、器甲入城,还有其他的物资,沿河宋军仓促逃窜,军营里散落了大量的器甲、营帐、粮草,新年到了,朝廷按例发放了一些钱帛,为了迷惑金军,赵谌到来后一样未动,然后被金军收缴,现在同样成了赵谌的战利品。
韩世忠汇报伤亡情况和战绩。
一共杀死了一千三百多金军,有一部分是逃跑的金军负隅顽抗被宋军击杀的。
还有三百多兵常胜军战俘,在城外秘密处死了。
最后就是抓到的金军,有六百余人,还有极少数人在逃亡,翟进继续带着手下四处搜捕。
宋军自己伤亡也不小,四百七十一人战死,近千人挂彩,大多数因为铠甲保护,受的是轻伤,加上带了许多药材,不久能逐渐康复,不过可能有百余人身负重伤,要退出战场了。
说到这里,韩世忠顿了一下才说道:“殿下,不是末将长他人志气,若是正面交战,我们两路大军仅能相当于一千五百金军,绝不是两千余金军的敌手。”
“所以要打持久战……一是我朝不可能迅速击溃敌寇,二是得对一些有能力的大将放权,让他们重建军队,让我军大换血,三是坐等他们腐化。”
“腐化?”
“这些人之所以凶悍,乃是从白山黑水里走出来,性格野蛮,能吃苦耐劳,但现在不同了,他们已经拿下整个辽国,进入了一个花花世界,用不了多久,许多金人就会堕落腐化,彼时,其军已勿用惧矣。”
“我朝有殿下,实乃大宋之幸。”韩世忠道。
“不说这些了,收缴了多少钱帛?”
“从金营里所得,以及州库,合计有十几万缗钱帛,但滑州官员士兵仓促而逃时,许多钱帛被城中一些刁民抢走,需明日一一索回。”
“传令下去,凡是参与这一战的官兵,不论死伤,每人赏五十缗钱,我回去后会一一发放到他们家人手上。两位翟将军的部下要留下来驻守滑州城,每人可支付十缗钱以供在滑州花销。除此之外,回京城后,我据实禀报,朝廷还会继续论功行赏。”
“须!”韩世忠郑重地说。
虽然死伤也比较重,总的来说是打了一个大胜仗,若是不赏,许多士兵心中不平,反而会影响士气。
韩世忠传下赏令。
三军欢舞。
赵谌将翟进叫来,拿出一份手诏。
任命翟进为滑州知州兼兵马总管,翟兴为滑州通判,许兄弟二人便宜行事。
古代诏书权利最大的不是某某官职,而是便宜行事这四个字。
“这是一份墨敕,但在这时候,它也等于是诏书。这一战基本上结束了,我交代几个任务给你们。此战伤亡也不低,包括你们的部下,许你们于滑州境内募兵。”
“恐难募也。”
一是这里位于平原地带,不易募兵。二是被何灌祸害得不轻。
“金人真的来了,国破家亡在即。我军打胜了,不是何灌那种懦弱只会祸害百姓的军队。虽然我给了奖励,除了你们部下一人十缗花销钱外,余下的我没有动,还是按照我原来的规矩,一旦募兵,给三十缗刺身钱,再给四十缗征战钱。战后奖励另算。如此,想募一两千勇士亦不难矣。”
“殿下,虽然赏厚,士兵欢悦,末将恐朝廷承受不了这种重担。”
“百余万官兵都是这种赏赐,将皇宫卖掉,也凑不出这些钱。我这是特例,募的乃是数万精锐敢战的士兵,数万人,朝廷能养得起。”
不用朝廷了,就是赵谌自己都能养得起。
“行。”
“滑州不仅有滑州城,还有胙城、韦城两个县城,韦城位于东南方向,一旦金人渡河,匆匆忙忙向京城进发,不会去攻打,不过胙城县正好位于去京城的交通要道上,金人必会派人攻打。我走后,你们不但要守住滑州城,也要守住胙城。胙城不失,敌寇空间就会被无形的压缩……然后坐等我的通知,看能不能将敌人东路军一举歼灭。”
“胙城城墙如何?”
“残破不堪,但你们也不用担心,胙城离京城很近了,回到京城后,我立即安排人手,运五万缗钱帛给你们,你们用它来雇募百姓,迅速将损毁的城墙修葺起来。”
“好,”翟兴说道,主要胙城是一个小县城,纵然损毁严重,也不是太大的工程。
“城中有许多粮草,我走后,将周边百姓一起撤到城中安排,以免金人报复,滑州城到胙城的官道两侧的百姓也要陆续撤离安置。”
别看完颜宗望在河北“秋毫无犯”,那是假的。
一旦这些金人露出真面目,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还有其他的一些事,赵谌一一交代,然后将会骑马的定鼎军召集……这些新兵到来,每天都会抽出一段时间训练他们骑马,因为时间太短,想要在马上作战是不可能了,但只是“小跑”,不是“奔跑”,加上马鞍马镫的保护,还是有不少士兵能办到的。
一共征集了八百多名士兵,陆续骑上了战马,是赵谌带来的自己的马匹,虽然不如缴获的那些女真马,但大多数性格比较温顺,正好适合这些新手骑。
还有一些麻袋……罗胜将赵湛抱上马,然后率领着八百余新兵扬马西上。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但城中有些乱。
先是赵佶逃跑,四更时,童贯清点好人马,也跟着向东南逃去。这个动静太大了,城中的达官贵人一起听到了消息。许多人连忙收拾贵重的金银细软向城门方向逃窜。
但所有的城门一起紧闭起来,无论他们怎么叫也不开门。
有人的跑到城头上斥骂,立即被城头上的官兵一顿暴打。还有极个别的身份显赫,想要还手,结果是一通乱箭迎头射来……因为如此,现在城中有许多大鱼未能逃掉。
天亮了,蔡懋和赵野要求见赵桓。
赵桓也接见了。
赵野说:“圣上已经恩准臣等随上皇东幸,为何不放臣等出行。”
关于这一点,临行前赵谌反复做了交代,有可能跟着赵佶或童贯及时逃了出去,那就不问了。
如果未逃得掉呢,那就等着赵湛从前线回来后处理。
赵桓说道:“朕准二卿随上皇东幸,然朕让你们带着家小财产出行?”
我们哪叫出行吗?
但这句话怎好说出口。
赵桓又说道:“上皇既然东幸未带二卿,那就算了,正好金人已渡河,一会与诸相公一道议政吧。”
原先的担心是有太上皇赵佶持着大义,二蔡有权,童贯有兵,若是赵佶反悔,随时能将赵桓拉下马。但现在赵佶带着蔡攸偷偷连夜跑掉了,童贯也带着手下跟着逃跑了。
谁还会在意蔡懋手中的那点权利?
他们还不算大鱼,至少为祸不深,大鱼是两个退了休的老家伙,一对商人父子,还有宫中两个太监,因为童贯走后,城门紧闭,一个也未逃掉。
两人面如土色,赵桓召诸宰相觐见。
白时中等人看到蔡懋和赵野两人坐在垂拱殿,感到有些奇怪。但这时候,也没有心思问他们了。
赵桓问策,白时中答道:“如今之计,唯有去襄州或邓州狩猎。”
诸宰相都表示认可,二州都是好地方,可以向西去巴蜀,可以继续南下去洪州,甚至再南下去广州,比太上皇去了东南还要安全。
赵桓懵了,这话怎么如此熟悉?
对了,儿子威胁父亲时,曾说过这句话。
加上以前赵谌的一些开导,赵桓难免有些失望。
但不完全是,现在的诸宰相里夹杂着一个奇怪的生物。
宇文虚中说:“上皇欲弃国逃命,汝等亦劝圣上弃国逃命乎?诸公身为宰相,不知羞耻乎!”
除了他,还有一个人,新任兵部侍郎李纲,他知道这些宰相贪生怕死,怕误事,要求觐见赵桓:“我有急切公事,欲与宰执廷辨。”
守卫宫门的朱孝庄说:“按照惯例,宰执不退,从官不得面圣求对。”
李纲说道:“到了这时候,还说什么惯例。”
朱孝庄向赵桓禀报,赵桓同意他列于宰执班后入对。
李纲问清楚原委说:“现在连老百姓都知道圣上要出狩避敌……”
老百姓怎么知道的?
是暗讽几个宰执贪生怕死,早就有了这种打算,被家人泄露,于是百姓也知道了。
“圣上这么做,社稷岌岌可危了,且道君皇帝以宗社之故传位陛下,今舍之而去,可乎?”
白时中说:“都城用什么来防守?”
“天下城池有哪个城池有都城之坚固,都城都守不住,况且其他城池?又是宗庙、社稷、百官、万民所在,如何能舍弃?若能激励士气,安慰民心,岂有守不住的道理?”
在这上面,李纲也错了,若不是各地勤王军队,仅是开封城自己的力量,是真的守不住。
内侍陈良弼说:“京城许多城墙破败不堪,尤其城东樊家冈那处护城河又浅又窄,根本起不到阻挡敌人的作用。”
李纲说:“容臣观之禀报。”
赵桓让陈良弼、宇文虚中和李纲去观看。
过了许久,三人回来,李纲说:“臣与宇文虚中观之,城头上楼橹确实年久失修,然城坚且高大。至于樊家冈一带护城河,是因为禁地,朝廷不许开之,导致了浅狭,但可以用精兵强弩据守。”
宇文虚中也说道:“臣意与李纲同。”
赵桓环顾问:“诸相公,可有其他良策?”
诸宰相默然。
李纲说道:“今日之计,莫如整厉士马,声言出战,固结民心,相与坚守,然后等待各地勤王之师。”
赵桓问:“谁可将者?”
李纲说:“朝廷平日以高爵厚禄富养大臣,就是将用于有事之日。白时中、李邦彦等虽是不知兵事的书生,可以籍其名号,抚驭将士,以抗敌锋,这也是他们的本职。”
白时中怒了:“李纲,莫非你能出战!”
史上,李纲缺少宇文虚中支援,劝说良久,赵桓才勉强同意留了下来。
但实际情况无比的恶劣,父亲偷偷摸摸跑了,童贯带着人马跑了,还有蔡京等达官贵人带着家小财产逃了。
城中兵力少,人心恐慌,前线宋军无一胜绩,望风而逃。
除了李纲外,诸宰相全部劝说赵桓逃跑,回到宫中,陈良弼等亲信内侍也劝赵桓逃跑。
赵桓本就是一个无主见的人,又害怕起来,到了初五又开始收拾行李,准备逃亡。然后被李纲拦住,问禁军:“你们是愿意跟圣上一起离开,还是愿意留下来守卫京城?”
禁军一起答道:“愿意誓死守卫京师。”
不是这些禁军不怕死……若真的不怕死,赵谌都不会头痛了。
主要他们的家人全部在京城,自己走了,家人怎么办?
所以赵谌募兵时,宁愿多花许多钱帛,也要尽量地将这些新兵家属带到京城。
赵桓不懂啊,以为三军士气可用,这才打定了主意不走。
诸人吵了起来。
好在现在李纲有了宇文虚中这个帮手,并没有占据下风。不过一直吵到太阳偏西,还没有得出结论。白时中说道:“圣上,可传一人觐见。”
“谁?”
“李邺,他被上皇派出金营,与金人交涉,熟知金人虚实。”
“行,将他带上来。”
李邺带了上来,说道:“圣上,贼人如虎马如龙,上山如猿,入水如獭。其势如泰山,中国如累卵。”
耿南仲听完说:“李纲,贼寇如此强大,我军如何是其敌?你莫要害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