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这比喻。
怪不得人家是文艺报的副总编呢。
简单明了，浅显易懂，话糙理不糙。
当下，三个人在这间办公室里聊了一阵后。
眼瞅着已经到了单位这下午上班的点儿，李兴页就站起身，看到旁边杜家福的办公桌上正摆着艺术部送上来的待审阅文件，笑着道：“老杜啊，我看你好像也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啊，要么这手稿我给先拿过去看看？”
说着，动作麻溜的伸手就要把面前的手稿本，给一把薅走。
杜家福见状，赶紧只手摁了上去道：“诶，老李，你可要按照先来后到的规矩来啊！我这稿子才看了一半呢。”
李兴页无奈看了一眼不让自己拿稿的老杜，但是心中痒痒的又想要看接下来的故事进展，于是提议道：“老杜小许你们看这样，看完的这些我先拿过去，剩下的看完后我再来拿，成不？”
迎着这种行政级别的领导目光，这难道还能不成？
许旭心里嘀咕着点了点头，也就是关系熟络到一定程度，才会自己面前上演“抢稿”的举动。
他本来还准备今天把《潜伏》稿子带来给杜家福过目后，再拿到十月杂志社那边，去商谈出版等事宜。
眼下自己这来拜访老杜，也主要是联络一下剧组感情，以便《潜伏》出版后可以在文艺报上再露露脸之类。
结果当下看这架势，今儿自己是没办法把手稿给拿走了。
不过这样也不赖，他又不担心到了这种级别的人会昧稿。
若能借此在这位副总编这里也打开欣赏度，那对于自己自然是有益无害。
眼下，在得到两人目光里的不拒绝之后，李兴页是乐呵呵的把老杜看完的《潜伏》手稿给拿到自己手中。
然后不再打扰的表示告辞，临着出门之际，又转头道：“老杜，你也别光只顾着看稿，冷落了小许同志，我看小许同志刚才见到我时是一脸的茫然，肯定是第一次到咱们这边来吧，老杜你作为一名东道主，怎么也得给人家给好好介绍咱们这儿。”
嘿！
重新坐下的杜家福一拍自己大腿，瞅着这夹着手稿、四平八稳走出房门的李兴页，这老李拿了自己本来想先看完第一遍后再品味第二遍的手稿，要不是看在相知相熟、还是自己领导的份上，横竖要在出门遛弯时给他一记大棒槌。
在李兴页拿着一半手稿走后，杜家福看着自己面前剩下一半的手稿：“得，看来小许你今天也拿不走这些手稿了，那我也就不急着这会儿看完了。”
许旭无奈的摊了摊肩膀。
杜家福虽然“不爽”这位相知相熟的领导跟自己有“夺稿之仇”，但他刚才临走时的这话却是有道理的，他想起许旭一来，自己就直接看稿，让他自个儿招待自己，也没介绍一下自家的门面。
所以这会儿起身，站在窗户前，示意许旭过来，然后伸手搭着许旭的肩膀，看着外面开阔的视野就道：“小许啊，你第一次到我这里来，也没给你介绍一下我这儿。呐，我给你讲一讲......这办报以来，我们是一直秉持着推荐、扶植优秀新人新作的优良传统......”
老杜不愧是搞文学编剧出身，介绍起自己任职的报社，逻辑思维很有条理，大段大段的介绍下来后，是把文艺报这些年从诞生到现在的文脉，都介绍得很清清楚楚，给许旭心中勾勒出一幅清晰的架构出来。
在介绍的过程里，杜家福是在不断讲解着报社成立、坎坷、恢复等一路上的光荣东西，他这是在有意识的向许旭灌输着一种名为“文学光荣”的东西，通过这些事儿潜移默化的勾勒着文学认同感。
介绍到最后，杜家福是介绍到了脚下目前办公所处的这座楼由来：“目前所在的这栋楼，是由文盟、作协和我们报社集建的，三家单位在六七年前，嗯，应该是84年吧，上面批准了我们三家共同建楼，建设了三年才建成，建成后我们三家就陆续搬了进来，对外也称文盟大楼......”
这一刻。
许旭闻言，心中恍然。
这听下来，好家伙，原来自己所在的这栋高楼，还是一栋集资大楼啊。
不过，共同集资的对象，文盟、作协啊，这俩团体前面，可是加着国姓字号，而文艺报的报社能够与之共处一楼，这多少是有点牛掰的。
这么看来，某种程度上，自己脚下踩着的这一栋楼里，简直就是住着整个文艺界的三座大山，全方位的沟通起通往全国各地文艺界的枢纽和桥梁！
怪不得刚才老杜说刚才那位李兴页副总编，没来报社之前也是在这一栋楼里工作，原来此前这就是一个楼上、楼下的关系，啧啧，换个工作单位就是楼层调动。
意识到这一点后，许旭心里是忍不住的嘀咕起来。
在地理相隔的信息散播不顺畅当下，有时候，要混出名气，很艰难。
但有时候，看上去又变得似乎简单了不少。
就像此刻，若是自己的名字，能够在这栋大楼里上下流通一圈，那自己在文艺界的名号，怕是足可以在人前被正儿八经的称一声许老师了。
介绍完报社的情况之后，杜家福像哥们间的拍了拍许旭的肩膀道：“怎么样，我这里条件还不错吧，管吃饭住宿，薪水也不错，你要是哪天不想在厂干了，到我这里来，随时欢迎啊。我亲自去跟领导沟通，按照你在厂的级别和创作水平，保准进来就享受副科级的待遇，再在这边做上个两年，就给你升上副科，二十三四岁的副科！再凭你这文字创作能力，来了我们这儿一准儿节节高，大有可为。”
要挖墙角，老杜就讲得明明白白，不含糊其词，连饼都画得务实又圆。
因为在看了《潜伏》这部小说之后，杜家福是更坚定了许旭是吃这碗饭的想法。这半年之内，接连写出两部高质量的长篇小说，创作能力和高产水平，他这些年也就碰着了这么一位。
面对老杜诱惑般的邀请，许旭苦笑着有些不知如何作答。
怎么说呢，若是自己进入文艺报社，凭着能够跟文盟、作协这种国字号的人民团体同处一栋大楼的关系，一定意义上，是相当于走上一条通往体制的康庄大道。
这显然是比曾经自己转业回地方文化口的高太多了。
但大时代扑面而来，他还是不想要回到一条与曾经相同的赛道上，哪怕这条赛道的起跑线比曾经高上了太多。
眼下，在这里待到下午时分。
期间也是隔一段时间，就有下面的工作人员上来请示工作。
回到报社的老杜，显然事务还不少。
眼瞅着老杜事务还挺繁忙，已然聊了很长时间的许旭，就起身告辞。
杜家福看着面前只有一半的手稿，无奈着道：“小许，你在我这儿留个单位的电话，过两天叫你过来拿稿。”
许旭于是上前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离开之际，走向七楼专梯的时候。
这一次，许旭是目光认真过了一遍这一层的办公室。
新闻部、理论部、文学评论部、艺术部、副刊部，五大主任办公室，是依次在这一层排列而开。
另外还有四间副总编辑办公室，以及一间坐北朝南的总编辑办公室。
叮咚一声。
电梯关上门的一刻，许旭踅摸着下巴，目光里浮现着刚才所见的那一间间办公室，经过今天这么一遭，自己应该是已经攻略下两间了。
或许，自己攻略这一栋楼，可以先从攻略这层楼开始！
从文盟大楼出来，许旭当下就坐车回到了厂。
回到单人间宿舍房门之前时，刚要打开门，就发现门缝里塞着一封信。
抽出来一看。
是一封源自沪市老家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