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叫秦蒙的秦府主人此时正慢条斯理的从外而来,过于悠久的岁月以及看起来无止境的生命让他们对时间还有岁月这种东西不那么敏感,即便是曾经叱咤风云的他也是如此。
他来到一个书房的门外,只是轻叩了下门,不待里面的人回话就推门而入。
一个男子端在书桌后面,端着一本书在看,他似乎就有这种能力,不管穿着什么,坐在哪里,似乎都能给人一种高高坐在宝座上的感觉。
他瞥了眼书名,是一本西方的科学著作,他挑了挑眉,最近的百十年,似乎就是从那场叫做什么文艺复兴之后,男子似乎就对科学这种新出现(或许)的东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断言这将对未来的世界作出巨大的改变。
而且他曾言,这些西方的著作里,似乎当初他们的年代已经有了相似的东西出现,而且当初的秦墨中不乏这样的人才。
可是对他们而言,这种东西其实很无所谓的事情,除了让世界变的更新奇以外,所谓的巨舰大炮在他们个人力量面前也不过是纸糊一般。
男子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对面的秦蒙,又将目光落下:“坐!”
秦蒙依言而坐,也惟有秦蒙等寥寥数人才能在男子面前自如的多,不会被其气势所摄。
“陛下,姬离忧已经见过幽儿了!”秦蒙直接道。
男子头也不抬的道:“意料之中!而且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快!”
秦蒙点点头:“那么,我们是不是就按原计划进行了?”
“既然没出意外就这样进行下去吧!想来她已经准备去找二弟了!”男子淡淡道。
“好!那我就安排下去!”秦蒙道。
姜沐尘最近很不安,他预感到有些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
明明忘忧一成魂魄归体,在已经高达七成魂魄聚集的情况下,借助魔居应该更快的牵引天地间的残魂归位才是,只是事实恰恰相反,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一丝一毫的残魂归来了,这是不应该的,也是不对的。就仿佛,天地间已经没有了忘忧游离的残魂。
大约是心境的变化,仙人之躯的他因为此,整个人竟都显得憔悴了几分,看的青鸟心疼不已。
姜沐尘坐于屋脊之上,不时灌一口烈酒,他忽然想到那日姬离忧前来之时说的话,心中忽然有些不安,喃喃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他想着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自从自己重出魔居,发生的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巫人重回华夏一事,而一切监察事宜均为姬离忧主导魔门进行,自己从不过问,现在看来这其间是不是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对巫人尤其是其背后的人,自己是不是过于大意了?
想到这里,他立时喊道:“青鸟,传命陈正元前来魔居,我要知道最近巫人那边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
青鸟本就一直侍立在檐下,闻言立即称是。
第七号当铺之内,陈正元不一会便收到了青鸟的传讯。
他不敢耽误,但是在此之前他必须先见一人。
陈正元疾步趋行,穿过书房这一进院子之后,后面竟然还有一进,此院清幽雅致,精致山水花草点缀其间。
他走到主屋外,躬身道:“小姐,圣主传令要正元前去报告巫人重返华夏之后的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
屋内沉默了许久,直到陈正元忍不住想再问的时候传来姬离忧的清越声音:“去吧,据实回报即可!”
“是!”陈正元躬身道。
屋内,姬离忧独坐窗台之下,手中举着一尊琉璃盏,对着透进来的阳光,她摇晃着杯中酒,面容带着嘲讽,也不知是嘲笑谁还是自嘲。
背影虽无限好,但却透着的无边的孤独和落寞。
陈正元很快就来到了魔居,青鸟将他接了进去。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这里,相较于那些懵懵懂懂的人来说,他知道这件法宝的威力,准确来说,这已然是仙人级别的法宝了。它不只有仙家法宝的莫大威力,更神奇的是聚拢魂魄的功效,撇开这些不谈,单是里面浓郁的灵气就已经是令人无比向往的了。
姜沐尘在看到陈正元时来到书房内,他挥手阻止了欲下拜的陈正元。
“把最近巫人那边的一举一动都给我说一说,不要错过任何细节!”姜沐尘不说废话直接道。
“是,圣主!”陈正元道,他捋了捋思路。
“那日圣主来当铺后,属下就联系了小姐,然后我圣门九舵立即对巫人所有来到华夏的人员进行监控!他们现在就居住在京都原先一座王府之内,故而由我冀州分舵主要进行监控!”陈正元继续道。
姜沐尘点点头:“虽然我未曾特地关注,但是大约知道他们现在落脚在京都,所以才叫你过来!”
“是!整个冀州九成以上的弟子和外门势力现在对其全力监控中。自他们返回华夏这几个月,舵内弟子发现,首先暗中接触了总统府那边,然后貌似达成了什么协议,巫人一方开始对其进行大力扶助,不但注入了大量的资金,在军火上也资助了很多。然后,大量的巫人开始渗透北洋方面,涵盖了几乎的军政部门!”陈正元继续道。
“他们这是准备要控制北洋政-府了,至少也是暗中操纵!你继续吧!”姜沐尘道,不过这并没有他需要知道的信息,他也并不在意。
“是,圣主!然后就是最近巫人方频繁的从海外调集人手入冀州,最次也相当于炼炁化神层次,更是不乏有炼虚合道境界的!单单我们发现的就已经不下数十人,我估计,其总数量可能不下百人!”
“哦?当年他远走海外带走的巫人不过数十,而现在竟然有这么多,就算不全部是巫人,那也是相当可观了。看来这些年在海外发展的巫人势力很有成效啊,不过百人?你也太小看他们了!不过不用管这些,可知他们进入华夏还做了什么?”姜沐尘奇道。
“除了这些外似乎他们并未有什么动作!”陈正元又梳理了下道。
“对了!秦府有一普通女子,入京华园求学!”陈正元想起这件事。
姜沐尘心忽然猛的一突,微感不安,他疾道:“可能确认,是这女子是谁,年几何?其父母为谁?”
陈正元一愣,这个在他看来无关轻重的信息,甚至之前都没想起来的事想不到姜沐尘竟如此郑重关切:“圣主,此事之前属下并未在意,是以对此女信息并不明确,属下立即遣人去查!”
“立即去查!”姜沐尘忙道,不过转而立即摇头:“算了,此事我亲自去查,你不用管了!”
陈正元疑惑的看了姜沐尘一眼,躬身道:“是!属下遵命!”
不久之后陈正元即离开。
姜沐尘立时起身走来走去,竟罕见的带着丝慌乱。
最重要的是,姜沐尘心中的灵觉告诉自己,此女子便是自己不安的来源,也是离忧那日表现有些奇怪的原因。
自己必须亲自前去查探,必须见一见那个叫秦幽儿的女子方能安心。
第二日,姜沐尘悄悄的离开了魔居,在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来到了京都。
京都与上次来并无变化,但是来到的人心境却有了改变,上次来心态平和,几乎无欲无求,然而这次是带着忐忑和不安。
他穿过大街小巷,行人如织,纷往不绝,然而大家却仿佛看不到他的存在,就那么一直行过,来到了京华园。
他站在京华园的门口抬首看着那座前世的,也可以说是后世的自己可望而不可及的牌坊,心中却生不起一点波澜。
然后,他就那么自然而然的迈步而入,门口的岗哨,值守的卫兵对其均视若不见,根本无人阻拦。
他在园中没头苍蝇似的逛了一会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找起,更不知道那秦幽儿在哪,也不知道其样貌如何,如何找起。
难不成要一间间课堂找过去不成?然而此时本就是午间休憩之时,课堂之内无几个人,倒是大部分都散布于校园之内,故姜沐尘也能颇有些无可奈何,便只能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逛,然京华园之广大,又岂是一时半刻能逛的完,而且此时学生们本就是流动之中,即便找寻了一处场所,之后难道不会再走动到此处吗?
姜沐尘叹了口气,前方似乎有个荷塘,还有个凉亭,他信步前往。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姜沐尘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再次来到这个荷塘,不来这个凉亭。
所有的求不得,所有的伤别离,好似都是缘起于此,不知会是幸或不幸,亦会哀之。
而世事也许莫不如此,有人许会痛之,有人许会哀之,有人许会恨之。
可有人挥手会忘之,有人会记三年、五年,亦会十年、二十年,更有人会一辈子,可有人会千年、万年。
这也许才是最悲哀的事情。
然后姜沐尘就看到了那个背影。
姜沐尘先是一愣,错愕异常,他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两千多年了他甚至第一次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再次仔细的看了又看。
然后就是在那里呆滞的一动不动,他甚至是有些贪婪的盯着那个背影看着,甚至鼻翼间不由自主的深吸了口气。
再其后待其缓过心神,心中便升起了无尽的愤怒,面色涨红。
你怎敢,你怎敢如此啊!原来所谓之前的归还忘忧的一成魂魄竟全是为了今日吗?枉我还对你升起了一丝感激,允许巫人回到华夏啊!
只是你如何做到的,你如何便先我收集到了如此多的忘忧残魂,你如何就瞒过我将其残魂转世啊!
姜沐尘再次深深看了那背影一眼,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秦幽儿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与自己颇为亲近的气息来了又离去,心中顿时空落落的,然而她转身去看时却什么都没有。
如果此时有人抬头看向京都上的高空便能看到一道红光急速划过,瞬息便是百里。不过十数息后,千里之外的一片群山之中轰鸣之声传遍四野,连绵群山不过数息之间不断崩塌,竟变成了一片广袤数百里的大坑!
“啊......!”姜沐尘立于坑底悲凉嘶吼,声传四野,连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