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去洗水果去了。
展卓然走进了病房,舒凡音“嗖”地坐起。
展卓然身穿白大褂,却因那一张俊秀的脸而显得穿的衣服不同寻常,雅痞二八侧背头,气质清冷矜贵中带着不羁。他的侧脸如刀刻般精致,剑眉舒展,纤长的睫毛上下煽动,在他如墨的眼眸投下一道阴影。
也许是考虑到舒凡音听不到,展卓然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递来一张纸,笑容清洌:“给,这是我整理的一些术后可能会产生的并发症。术前,有必要让你知晓一下。”
“谢谢。”舒凡音茫然地接过纸张的瞬间,无意触碰到了展卓然的手,暖暖的,软软的,让舒凡音心尖莫名地颤了一下。
她垂下头,下意识地咬了下嘴唇。
看着展卓然如他的人一般潇洒俊逸的字,舒凡音感觉心情既复杂又暖心。她的人生,总是充满了未知与选择,但她知道,一但经历披荆斩棘后,会有坦途迎接着她。
表姐走进了病房,直接忽略了展卓然,把一盘还带着水珠的葡萄递给了舒凡音,“音音,来吃你爱吃的阳光玫瑰葡萄。”
之后,还不忘往自己嘴里塞进两颗葡萄。
舒凡音拼命给表姐使眼色,表姐鼓着腮帮子回看了一眼展卓然,尴尬而不失礼貌地颔首欠身。
那一盘递到舒凡音面前的葡萄,转而就被端到了展卓然面前。
展卓然摆手,便离开了。
表姐嚼了几下口中的葡萄便吞下肚,滚了滚喉咙,瞪大眼睛凑近舒凡音,张大嘴的动作有些夸张,似乎担心舒凡音看不明白,“他是你的主治医生?”
舒凡音从果盘里摘下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很满足地嚼了几下,方才点头回应。
“他长得可真帅!”表姐说完,把果盘一放,坐到床沿上,“我感觉这人,有成为我妹夫的潜力。”
咳咳咳,舒凡音看到表姐的这句话时,不小心就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她赶忙捂住表姐的口,“换个话题。”
“姐帮你去打听打听他的情况!”
舒凡音双手各掰下一颗葡萄,塞进表姐嘴里,“表姐,别添乱了。”
“怎么是添乱呢?婚姻可是一个人的终身大事呢。见到好的人选,还不许表姐给你推荐推荐呢?”
“表姐,我是听障。残疾人。”舒凡音说完,两眼就发酸,这是她之所以不敢奢望爱情的症结所在。
表姐抚着舒凡时的头,安慰,“爱无界限。明白吗?”
12点以后,要禁食禁水,舒凡音早早就躺到病床上,到了平时睡觉的点,她竟一点倦意也没有。
她的脑海里,不断地出现展卓然的模样,精致如画作的脸,深邃迷人的眼睛,还有那温暖治愈的笑,真是让人一见好倾心。
舒凡音的嘴角不自主地就上扬起来。
天啊,我怎么可以这样?
当舒凡音意识到自己在犯花痴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小护士的那句话:“一般残疾人都和残疾人抱团取暖,正常人谁愿意另一半是个残疾人,除非,别无选择…”
小护士的话,如一盆冰冷的水,无情地泼到舒凡音的脸上,如朔风砭骨,让她浑身上下都冷得发颤。
我在奢望什么呢?爱情,是我不敢拥有奢侈品。
舒凡音拢了拢空调被,把脸埋进空调被里,她的脑子里一团乱,眼角似乎还透着一股凉意。原来,压抑着喜欢,这么难受。
辗转难眠了许久,她不知何时,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舒凡音做的是右耳人工耳蜗植入手术。她的左耳有非常非常微弱的残留听力。展卓然说,若双耳植入,左耳这残留的听力就会丧失。这残留的听力,或许会在耳蜗听不见的时候,派上用场。
第二天一早,护士帮舒凡音剃掉了右耳旁的一些头发。看着那一揪青丝,说好了要坚强的她,此时眼泪不争气地滚了下来。
她环着妈妈的腰,哭戚戚。随后,她坐上轮椅,在家人们的注视下,被护士推进了手术室。
白色的无影灯下,舒凡音认出了那双漆黑如墨的瑞凤眼,此时,眼眶的弧度告诉她,展卓然在对她笑。
不一会儿的功夫,舒凡音便失去了知觉。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再醒来时,她已经被推回了病房。她在迷糊中醒来,展卓然就站在她的病床前。
舒凡音的身上贴满了胶布,头上打着加压包。她在想,她此刻的状态,一定是丑极了。
忽地,她的右手被一只大手紧握。她的手本就小,展卓然轻轻一握,就把她的整个手掌握在掌心里头。展卓然的手,微暖有力量,触感熟悉。
术后监测4小时,舒凡音的麻药药效过了以后,刀口生疼。
她疼得直飙泪。后半夜,术后的检测设备被撤了下来。舒凡音渐渐习惯了那一阵有一阵无的疼痛感,困意涌上,竟也睡着了。
但她的睡眠很浅,感觉到似有人在帮她掖被子,她迷蒙中扯开眼皮,便看到表姐起了身,跟展卓然交流着什么,之后展卓然便离开了病房。
舒凡音合眼,再次睡去。
再醒来时,舒凡音一睁开眼,就看到病床前围坐着她熟悉的一张张面孔: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和表姐,还有展卓然。
他们一个个都睁大眼睛,舒凡音的目光一一在他们的嘴唇上扫射。他们无一例外,都在询问舒凡音,能听到声音了吗?
展卓然帮着舒凡音回应,“目前音音还听不见声音,人工耳蜗还没开机。待会去拍个X光片,看看人工耳蜗的电极是不是植入到位了。”
那一众聚焦在舒凡音身上的目光才堪堪抽离。
展卓然查看了一下舒凡音的右耳,末了,抚着她的头道:“洗澡要用浴帽保护头,两周内不要洗头,不要撞到头。”
舒凡音只觉得一股麻酥感从头顶贯穿而下,羞赧地避开与展卓然对视的目光,而是略过展卓然身后,落到了病房外的聂医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