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二),那失落的世界,作家Qra8s5,免费小说导航

第二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二)
    “多谢师兄相救!不知师兄如何称呼。”女子开口,声如黄莺。

    “师兄?哦,在下叶流云!”叶流云回过神来,恢复散漫姿态,抱着胳膊懒懒地坐在她的旁边,很奇怪小龙女叫自己师兄,难道她将我当成了全真教的人?心想我可不是道士。

    想到道士,叶流云突然明白了什么,抬手摸了摸头。

    长发,道冠,再低头看看,蓝白右衽道袍,可不就是活生生一个道士么。

    他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是叶师兄,不知可否请师兄替我解开穴道?”开口请求。

    “那个……”叶流云闻言不禁苦笑道,“龙姑娘,我想你可能找错人了!我要是有本事解开你的穴道,就不会被割一剑了!不过你等一会儿,一会儿杨过回来了,他肯定能帮你解穴。”说完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还在纠结着自己怎么就到神雕侠侣的世界了呢?

    少女听了他这么说,对他不能解穴表示理解,不过听到他叫自己“龙姑娘”,十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师兄是否认错人了!师妹姜若离,乃净云峰弟子!杨过是谁?”

    “额,看来你吓傻了,居然连自己的徒弟都不认识了,杨过就是……等等!等下……”叶流云不顾肩上的伤一下跳了起来,居高临下,指着少女问,“你说你叫什么?”

    “净云峰姜若离!”少女答道。

    “你不是小龙女!那……那你怎么被点穴道躺在这儿,又刚好有个道士要……那个你,我要喊出他名字他就跑了?”

    “师兄急智!若离佩服。”姜若离道。

    叶流云眉头一阵乱跳,难道那家伙也是尹志平一样的货色,而且也姓尹?也爱而不得,行差踏错?这不科学啊!

    幸好歪打正着,不然自己的小命就丢在这了,想到这里,他不禁一阵后怕,难道上天给自己的金手指就是运气?他抓了抓头发,嘟囔道:“这都能得救,看了你确实洪福齐天!”

    “师兄说什么?”

    “奥,我是想请教……师妹,这里是?”

    少女皱眉。心想这位师兄好生无礼,原本以为他是好人,十分感激他救了自己,现在想却又故意装作不认识自己,一番戏耍。

    这里是望乡台,是净云峰后山,净云峰弟子练剑之所在,一向禁止外人出入的,虽然偶有其他师伯师叔门下弟子来此偷看她练剑受罚,但是非本门弟子是绝对不可能入内的。

    虽然不太在意虚名,但是自己作为净云峰大师姐,十几岁已经剑气外放,自己的名字别说本门,就是百家之中,甚至西洲那些妖孽也当有所耳闻才是,而作为同门,他居然说不知道?而刚才离去的人显然是其他峰的败类,既然都不认识我,那又怎会认出刚才离去的人呢?

    少女脸色冷了下来。“师兄相救之情,若离感激不尽,但若存心戏耍……”

    “额,我没有耍你!我……”

    “好,你说不认识我?那你怎么认识刚才离开的那人?”姜若离冷冷问道。

    “我……我以为你是小龙女,他是尹……”叶流云反应过来,显然明白对方并不知道小龙女是谁。

    少女闭眼不言语。叶流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下去,气氛冷了下来。

    月光透过三角梅,斑驳地洒在两人身上,微风拂过,月影斑驳。

    两个人却都只是看着星空和月亮,无言。

    很奇怪的直觉,姜若离似乎并不担心旁边这个人会对自己怎么样,她只是看着天上,想着小师叔的离开。

    原来,自己一直崇拜的小师叔,人族的最强者,最有望成仙的小师叔,二十七年前并没闭关,他或许早已死了……她也是之前在偶然听到掌教师伯和师傅提起的。

    小师叔是道家上一代公认的最有天赋的人,却依旧看不到成仙之路么?刚才练剑之时,因怀疑修行的前路而道心不稳,才走火入魔,使得她陷入任人宰割的境地。

    姜若离没有见过传说中的小师叔,只是远远地看到过传说他闭关的剑冢,但是她一直以他为修行的目标。

    “像小师叔这么天赋卓绝的人,最终还是只能回归虚无么?人生不过百来年,就算修道之人,也不过几百年寿命,也就是几次闭关出关的时间而已,天地高远,大道茫茫,人终究还是太渺小了。况且人在尘世,终究不能只一心修行,成仙得道,无拘无束游走在天地间,何时才能实现?”姜若离不禁问自己,她原是一个一心向道的人,却无法斩断世间羁绊。她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世,想到了那些在血与火之中挣扎的亲人。

    叶流云不知道身边的少女在想什么,脑子里依旧一片混乱。他忽然回想起那个神奇地出现在他梦里的道士。

    他从上一个梦里醒来,就见到了他。

    “我已经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可惜,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他看着叶流云说。而叶流云沉默。

    “你的精神一直不曾衰减,我一度以为你是获得永生的一员,是真正的‘仙’,可惜……我只是一直看着你在这虚无中流浪,你所经历的也不过是永恒的静默和无感的梦境,如此终局也是湮灭而已。”他继续有些悲哀地说。

    “只有相对的生命,没有永恒的存在。世界,只不过是一瞬生发,众生,也不过是偶然过客而已!”道士自顾自地感叹道。

    “我即将回归虚无了,在这无尽的虚无中遇到,即是缘分,我就帮你指个方向吧!”

    煊赫的剑光亮起,道士似乎很笃定他会同意,但叶流云实际是不明白这个道士要帮自己指什么路的。

    “如果你去了人世间,记得帮我去‘三山会盟’,做完我没有做的事情!”

    光影散去。四周一片黑暗,然后世界碎片似得汇集,逐渐重组,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自己就到了这里。

    他原本以为又是一个梦境而已,各种奇怪的梦境经历太多,他早就不在乎了,但是这回似乎的确不一样。

    那个家伙长得跟自己似乎很像,一身蓝白道袍,可是气质却甩了自己好几光年。

    随即又在心里吐槽,我都快死了你还带我来这里,那你好歹给我开个金手指啊!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过着悲催的二十几年人生,然后某天出门就被一场车祸终结了,这么衰的人生难道不值得你送个金手指么?

    他又想到车祸以后,自己也不知道是成了植物人还是怎样,他只知道自己不断地做着梦,那些过往的人生、看过或者听过的小说、电影、神魔故事、仙侠演义之类的似乎都在梦里演绎……而自己似乎只是一个看客,或者一个机器,隔一段时间有人点播了某一个电影,或者看了某部书,他自己就进入了梦境,然后又是漫长的黑暗,令人崩溃。

    本来也有些怀疑这里也是梦,但是以前做梦,自己都只是一个看客,梦境中的悲欢离合,就像看一场电影,无喜无悲,无痛无觉,死亡就是梦的终点。

    但这一次,自己居然有痛感?再次深呼吸一口气,空气微凉,微香?

    他下意识看了看旁边的人,又看看渗血的伤口,真是荒诞啊。

    本以为在重新经历那个叫《神雕侠侣》的故事,事实却似乎有很大的差异。还不如去那里呢,在有记忆的情况下我可以找几个绝世高人,找几本绝世武功练练,说不定还可以来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什么的呢!

    叶流云有些扯淡地想,唔,自己从前似乎从不想这些的。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与花瓣。几片叶子落在少女的脸上,他不自禁地伸手想给她拿掉,然后看到少女眼睛大大的,一脸奇怪地看着他的手,于是他又僵在那里,不知道是继续好,还是收回好。

    需要打破尴尬。不着痕迹地收回手。

    “那个……若离师妹,不,若离姑娘。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但是我真不是耍你!我不认识你,如果我说我从东土大唐而来,带着三个徒弟去往西天取经,然后路上大徒弟出去要饭,一阵妖风吹过,不知怎么的我就掉到了这里,你信不信?”很明显的烂话加废话。

    “好吧,从你的表情里我知道你不信!”叶流云捂了一下脸又松开,“对了,既然你不是小龙女,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躺在这里呢!”

    “我练功一时不察,走火入魔不能动弹,被歹人趁机点了穴道封了道法……亏得师兄相救!”

    “那你这个穴道什么时候能解开?”叶流云问道。

    “我也不知!若是我没有受伤,盏茶功夫就可自行冲开,但是现在……”

    叶流云听她这么说,已然明白,便安慰道:“姑娘放心,既然你叫我师兄,我当会在这里等你穴道解开再走!”

    “多谢!”姜若离说完,闭上眼睛继续运气。

    叶流云看了她一眼,想到梦里的话,不由问道,“师妹你知道‘三山会盟’么?”

    姜若离睁开眼睛,尽管只有眼珠子能动,还是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这人尽然不知道“三山会盟”?中原、西洲和魔族三方持续近百年的战争,百万生灵卷入,人、妖、魔的战争就因为“三山会盟”而暂时休止,整个世界,所有国家,谁会不知此事。耍人也不至于用这么个无脑的问题吧。

    她不想回答,于是闭目调息。

    叶流云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有些沮丧,靠在三角梅的树干上休息,两人无话。

    晨辉破开夜色,朝阳跃出云海,叶流云睁开了眼睛。

    “你醒啦!”黄莺一般的声音,只是有些冷。有人似乎在他睁眼的一瞬间就已察觉。

    叶流云循声望去,只见右前方一白衣女子背对着自己,迎风而立,柔软的长发和衣袂随着晨风起伏,而她对面,群山中晨雾升起,若云海翻腾,朝阳跃出山岗,正为她撒上了一层神圣的金边,直欲踏云而去。

    叶流云一时竟然看得呆了。

    姜若离回身,看他一脸痴呆样子,跟那些师叔伯门下弟子无二,故并不以为怪。

    “昨日多谢师兄相救!”姜若离行礼。

    “你昨天已经谢过了,太客气!”叶流云说道。

    “不知道师兄是哪个师叔伯门下,以前怎么没见过?”姜若离问道。

    叶流云一时有些语塞。“这个不便见告,师妹若是没事,我就先行离开了!后会有期。”叶流云转身,还是溜之大吉吧,自己来路不明,再待下去怕是会有麻烦。

    “等等!”

    糟糕,还是要被查户口?

    “不知师妹还有何指教!”叶流云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有些紧张。

    “接着!”姜若离扔过来一个东西,叶流云赶紧伸手接住。

    “瓷瓶里是我净云峰的疗伤药九转生肌丸,你手臂有伤,服下一粒,一日之内你的伤势当可痊愈。”姜若离继续道,“虽然你来路不明,又莫名闯入我净云峰后山,按理应该拿你交给掌刑师叔,但你毕竟于我有恩,看你不似歹人,也只会些粗浅的外门武学,便不为难你,拿着玉牌自己下山吧,好自为之!”

    “多谢!”叶流云有些生硬地抱拳,准备找路下山。

    他刚走到树后,一阵破空声响起,叶流云赶快靠在树后。只见天边剑光一闪,姜若离前面已经多了一个黄衣女子,她头发简单挽起,用一只木簪子固定住,眉间却似乎永远萦绕着淡淡的哀伤。

    而叶流云并未关注到女子长相,只是眼睛瞪得溜圆,虽然有些猜想,但是真的看到有人从天而降,还是感到十分震撼。

    黄衣女子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巨大的三角梅树,然后背对着姜若离,面朝云海,开口道:“若离,一甲子一次的‘三山会盟’之期不远,前日为师让你去剑冢淬炼剑体,凝练剑胎,希望你早日达到第三境,今日为何还在此处?”

    “回师傅,弟子昨夜在此修炼,真气不小心走岔了,现在已经没事了。弟子这就前往剑冢。”姜若离赶紧低头认错,转身给叶流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出来,就要离开。

    “站住!居然岔气了!为何如此大意?”黄衣女子转过身来,眉间的关心掩饰不住,她伸出右手道,“手伸出来我看看。”

    姜若离依言施为。

    叶流云想离开,但是又怕被发现,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为难,脑袋快速转动,想着若是被发现了如何解释自己的身份,免得被人家随手捏死。

    “嗯!确实已无大碍,下次修炼需得加倍小心,你要牢记‘宁静致远’的真意,不可急躁。”黄衣女子松开手叮嘱道,放开了徒弟,转身面向群山。

    “树后面的,出来吧!”她当然一来就发现了还有他人,但是感觉到对方几乎没有任何修为,是以并不在意。

    姜若离一惊,她也知道师傅能发现叶流云,只是想碰下运气罢了。

    “师傅,他……”姜若离正想给师傅介绍,叶流云却苦笑着率先从树后面走了出来,打断了她的话。

    叶流云似乎知道她想为自己说两句好话,免得她师傅盘问起来自己倒霉,毕竟自己来路不明,但是萍水相逢,他并不想让姜若离受罚,于是抱拳,自己介绍道:“在下叶流云……那个……”

    话刚说到一半,却发现对方已转过身来,痴痴地盯着他,双拳握得咯咯响,身体控制不住的有些颤抖,严肃的表情如积雪遇到阳光般消融,眼泪一颗一颗地顺着脸颊滚落,声音哽咽。

    “师弟?”

    叶流云看她那个样子,不禁狐疑地看看左右,又回头看了看:没人。他疑惑地指了指自己,不确定地说:“你……是在叫我?”他还没说完,瞬间被对方紧紧抱住。

    “二十七年……二十七年了,你总算回来了。这些年你去了哪里,我们都以为你死了!”说完抱得更紧了,竟小声抽泣起来。

    叶流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种悲伤委屈。忧伤如积雪般在树枝上日积月累,她努力地支撑着,但是上一刻,那承接积雪的树枝突然断掉了,叶流云感觉到了那迎头而来的悲伤,然后又是委屈和惊喜交织在一起的泪水。

    幽香入怀,叶流云却一脸迷茫,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只好让怀里的人儿稍微哭一会儿。

    “那个,姑娘……哦不,师太!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叶流云心中不禁五味杂陈,一日之间连续被错认两次,先是徒弟叫我师兄,然后师傅来叫我师弟,这辈分真是够乱的。他无奈地看向姜若离,却只看见姜若离一双瞪大了的眼睛,表情比他还觉得不可思议。

    姜若离自从跟随师傅上山修行以来,师傅一直是一副对谁都冰冷严肃的表情,几乎从未笑过,自然也从未如此失态过。她只听说上代掌门真人收徒七人,根据入门顺序净云真人排行老六,却年龄最小,在在师叔伯中最是受宠,性格活泼爽朗,但是自从小师叔消失以后,逐渐不苟言笑、冰冷严肃起来,她常见师傅看着天上的云彩,一看就是几个时辰。更何况她修道以来就听着小师叔的故事,师傅居然叫这人师弟,那他岂不是小师叔?他没死,又回来了?

    她正想着,却见净云忽然松开叶流云,声音尖锐。“师太?你你你……你居然叫我师太?”她脸上还有泪水,梨花带雨的,却咬着牙道:“叶流云,你给我说清楚,我有那么老了么?”

    女人的关注点的确奇妙,上一秒还是满山满谷的悲伤,下一秒却因为一句对年龄的质疑破防!不过修行之人多有驻颜之术,并不在意年龄,况且她在修行界也确实不老。

    这回轮到叶流云吃惊了,我没说过名字呀,这美貌道姑一看就不简单,居然知道我?我这么出名了?他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

    “你知道我是谁?”他惊奇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你是叶流云,我师弟呀!你的手……”她上前一步,拉起叶流云的左手,那只手应该在跟西洲帝俊作战的时候就断了,现在却好端端的。

    “师太……哦不……仙子,我的确叫做叶流云,但是我确实不是你师弟。”叶流云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强调道。

    冒充一下别人也不是不可以,正好自己来路不明,但是冒充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而对方显然十分了解的人,后果估计会很严重。

    “师弟,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居然连师姐我都记不起来了!”净云真人眼泪又啪啪地往下掉,“你失忆了?对,你一定经历了什么事情失忆了,走,咱们去找大师兄,他一定有办法的。”说完拉着叶流云就要走。

    这就帮我把理由想好了?叶流云苦笑着想。

    叶流云不知道那个跟他同名同姓的人是个怎样的人,但是他能够感觉得出,这个人对面前的道姑十分重要,他忽然有些不忍心戳穿她的希望,可是若不说清楚,在希望破灭后的绝望才是最伤人的。

    “仙子,我确实不是你……啊!”

    对方并没有听他解释,他刚说了个开头,人已经到了天上,罡风拂面,他不由得惨叫出声,下意识地搂住前面的人,大喊大叫。

    只见两人化作一道剑光,朝着远处的朝天峰而去。

    姜若离听到叶流云的嚎叫声远远传开来,犹豫了一下,也向着朝天峰方向赶去。

    而一夜时间过去,叶流云不知道的是,中央控制室内召开了紧急会议。鉴于人类目前对精神世界的无知,以对他所存在的世界是否真实等问题亟待继续研究,会议作出了三个决定:一是成立异世界观测研究委员会,成员为各方面专家十余人,赵继勋为委员会主任;二是将叶流云的状态和观测结果列为最高机密,非委员会或者更高授权不得查看和研究;三是成立了三人专门观测小组,对他进行全天候24小时不间断观测,赵子瑜是观测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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