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路枕着手躺在自己住处的房顶上,看着天空。不知道是云还是雾气的缘故,视野不清,胸口有些闷闷的。她翘起二郎腿晃了晃,干枯的落叶掉到了她身上,她手指起叶子的梗,轻轻搓了搓,枯叶就碎了。她把手上的梗扔掉,继续看着天空,不由自顾自念叨起来:“情难愿,已是繁花落。风月飘零孤灯烬,黄叶飒飒尘满天,无尽凄凉……呵呵,若是当年一直都好好读书,那做一个女文人有没有可能……啧啧啧……”
就在这时,屋檐下传出来了一道声音:“心似灰,随水逝无还。只道人心最凉寒,嗔痴难渡顾往散,不见故地春……”
阮小路坐起来,探头往下看了看,楼文渊带着一丝笑意看着她。
“何相忘?当年欢愉皆匆忙,已是云烟过往……思往矣,徒留心伤……怎料世事总无常,缘已尽、咫尺天涯望。醉无眠,愿无偿。”
小路咋舌道:“楼文渊,你就真的适合做个文人,考个官去当,要么就是当个教书先生也可以,可惜没去对地方,没遇对人。”
楼文渊微微垂眸:“……都是命数罢了。”
阮小路从房顶上翻身跃了下来,站定到他的面前,然后说道:“命数啊……靠自己去改变就是了,以后,说不定还有别的机会。我小的时候,村子里也有一个……一个哥哥,唉,就是木云祈,他在夫子的课上也喜欢读书吟诗,可他……”她顿了顿,情绪稍变,然后摇摇头:“算了,再不说他了,你再作个诗词来听听咯,我真是好久没看书了,以前不太认真,这会儿还突然有些怀念了……
楼文渊稍微想了想,然后看了看周围,开口道:“风冷心苍茫,无限忧、教人凄凉,如此意,岂欲明心有时期,怎知他、会否明意,与人灵犀?不过凡人情无忌,悬思苦索忘心,只凭任、流水赋觞。从此生死各安命,往日恩、付陌路披霜。念转薄,失清狂。”
阮小路眉头动了动,她不太明白楼文渊所表达的意思,准确的说,不太确定他是不是指的对宁华琼有些失望?但感觉更像是怨妇一般的调调,她咬了咬唇,然后说道:“听起来好像有些伤春悲秋的,太消极了……”
楼文渊摇摇头:“心境如何,便是如何吧……”
阮小路背起手:“你心境可不要总是消靡着,多学学我吧,永远往前看,往上看!”
“……小路,其实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阮小路顿了一下,点点头:“你问吧!”
楼文渊稍微往她旁边靠了一些,然后放低声音:“若是……日后真的与师父对上了,你是必然会对她下杀手吗?”
“……你这个问题问的……我如果不杀她,留她一命,那她终究是会想办法杀了我的,不是吗?”
楼文渊其实也知道答案,只是想再确认一番,自己是下不了手的,但是她……的确是会的,毕竟宁华琼没有收养她,她从始至终就只会是带着怨恨的……
阮小路蹙眉问道:“你是不希望我杀了她吗?还是觉得我只可能被她反杀?说真的,我心里没有什么底,但是我肯定会去做这件事!结果怎样,我不知道……”
楼文渊摇了摇头:“……人世流转,永远无法预期未来。我所求,也并非结果,而只是你的一个答案……”
“……我的答案……呵,我也不奢望你会出手帮我,只要你到时候不要阻止我就好。”她嘴角动了动。
楼文渊垂下头:“我当然不会阻止你……说真的,我一直做过不少噩梦,不是被人杀,就是在杀人……可是仔细想想,人生在世,也若大梦一场,直至阖眼,再无梦寐。唯有了却生死,才得无忧解脱……”
阮小路端起手臂:“啧啧,怎么回事?你突然就看破红尘了?是,死去的人可以了却今生诸多牵绊,那,活着的人呢?而且分明可以活下去?凭什么就要死?解脱……只要压制着自己的人死了,那才是解脱了!”
楼文渊眼神微动,抿了抿唇。
“……楼文渊,不管怎么说,我也不会想着与她同归于尽的,只要她消失了,解药的药方到手了,我们都可以活命!所以我会万分谨慎小心,就算没有成功,也不会牵连到你的。”阮小路说着,就越过他离开了。
楼文渊表情有些难过,想去拦住她,可是张张口,却没能发出声音,他不是怕被牵连,真的不是……
……
姜楹棂需要去山顶采集一些稀缺的草药,吴渊渊说道:“这个时节,还有什么可以采到的药吗?”
“应该有的,有的草药不惧严寒,就生长在悬崖边上,如今各种各样的草药都试过了,只有看看这味药是否能够让小幺的病情好转了……”
“我陪你一起去。”
姜楹棂点点头:“嗯。”
天气冷下来,山壁处结霜之后总会有些滑,吴渊渊要自己下去采药,姜楹棂说道:“你不认识那种草药,而且需要它的根部入药,你不知道正确的采摘方法,容易破坏,你拉着我就好。”
吴渊渊蹙眉:“这太危险了,那……你务必要小心!”
“我知道的,放心。”姜楹棂在腰间系了一道绳子,打了个死结,另一端绑在树干上,吴渊渊也拉着,姜楹棂一点点抓住绳索往山壁下面滑动,然后用力蹬着山体,往旁边移动找寻。
吴渊渊双手拉着绳子,站在山崖边上,身子稍微往前探着,目光紧紧盯着姜楹棂移动的身体。
一个位置没有,就需要爬上来,解开树上的绳子,再挪一个地方,重新找一棵树绑上绳索,再下去找寻。
如此反反复复了好几回,两个人花了三四个时辰,姜楹棂终于采集到两株她需要的草药。
“终于找到了!”她费力往上爬,吴渊渊伸手过去,拉住她,将她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