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冰进了书房,轻唤了声:“姐夫。”
“你还知道回来?”
“我这不是赶回了吗?我听着……也不是没机会……”
说话间,燕王和寇准到了。燕王是八王的同胞兄长,是太祖皇帝的儿子。两人到来自然是商量对策的。
寇准道:“明日是头七,按规矩头七才定名位……”
燕王抢白道:“是啊!名位没定,之前的都不算!况且遗诏上也没有写传位给谁!只要我们振臂一呼,不愁……”
“二哥!”八王叫住燕王,“他已然继太子位,我们师出无名……”
燕王急切道:“这还不容易?想个名头不就行了。”
八王默然不语了须臾,问:“你们怎么个意思?”
紫冰从怀里掏出两张叠着的纸:“这是我和云龙的意思。”
燕王这才注意到有外人,又见八王并不在意,心里有些埋怨八王儿戏。
几人写完,打开来看。八王、燕王、寇准、云龙都写的是“清君侧”,只有紫冰写的是“还皇位”。
紫冰没想到云龙与她不同,有些措手不及。燕王因当年皇叔夺了皇位,自己又被贬谪偏远的黔州,心中不甘多年,终于等到今日时机。他的意思与紫冰其实是相同的,只是一时没有想到合适的理由,一看紫冰写出自己的心思,大喜:“对对,还皇位!我就是这个意思。”
紫冰一看有人支持,又见八王犹豫不定,到底年少轻狂:“清什么君侧?清君侧的谁啊?”
“还能有谁?王钦。”
“历朝历代,清君侧不过是为了威胁皇帝,好达成自己的目的。真正谋朝篡位的并不多。”
寇准道:“这是屡试不爽的名头。”
紫冰不以为然:“可一旦新皇帝出面说君侧之人是忠臣,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了?要反客为主,讨回你该得的皇位,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燕王没想到自己的心事被一个年轻的女子说出,重若泰山的皇位之争竟让她说的轻巧随意的如同探囊取物。燕王这才仔细打量紫冰,一身白色葛纱衣裙,静静地站在那里,下巴微微扬起有些清高的神气。
见八王迟迟不语,紫冰出言道:“别忘了,太祖当时给你的封号是秦王。秦王好像就是帝王的前身。”
八王听此言,抬头瞧瞧燕王,又瞧着紫冰。
“秦王嬴政逐六国之宾客,焚书坑儒、大肆杀伐,才得以一统天下;秦王李世民经玄武门之变,痛杀手足,才夺取皇位。秦王,似乎注定了要起兵动武,才能君临天下,成就英名。”
“那你说怎么办?弑君夺权?”八王心中不忍,烦躁地说。
“只要你成了君王,他就不是君!太祖当年还是大周的忠臣呢……”
“住口!”八王本是伸手制止,“你是让我去做那不仁不义之人?本王还有何面目去见天下苍生?”
八王一时情急,指示的食指掠过紫冰的脸。虽不是扇巴掌,一根手指的力度似乎也并不小,掴的紫冰翻过脸去。刚走到门口的紫云一惊,护住紫冰。
紫冰只用手背稍微蹭了一下掴过得痕迹,往前两步接着说:“成王败寇。世人皆说唐太宗英明,哪里还计较玄武门之事。其实老百姓并不在乎谁做皇帝。他们只计较哪个皇帝能让他们的日子过的更好。况且王爷是要还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所以大可不必担心。”
燕王被紫冰说的斗志昂扬:“这姑娘说的不错!四弟,我在旧部中也还有些威望,再加上呼延王爷手下的神卫军,天波府麾下的杨家将,还有寇准一干朝臣,一呼百应,机不可失啊。”
燕王妃本是深闺女流,多年前太祖过世已经历过燕王一次生死,好不容易盼了燕王回来,又要经历生死,哪里听得了这些惊心动魄的打打杀杀,有些哭腔地上前道:“王爷,四弟,我刚和弟妹说,我们不求你们能登龙继位,只求一家人在一起都平平安安的,不好吗?”
“你懂什么?”燕王觉得王妃这话打击了士气,有些恼怒。
燕王妃拉着燕王衣袖道:“那个皇位有什么好的?我是不懂朝政,可是从古至今,为了皇位前前后后死了多少人?你远在雾障之地多少年,我们母子在京城也是战战兢兢。王爷,咱们经不住了。”
燕王妃说的情真意切,屋里的人都沉默了。
好一会儿八王才说:“这不该是女子担心的事,紫云,你先陪二嫂喝茶去吧。万事有我们呢。紫冰,你也去吧。”
三人出了书房,紫云瞧着紫冰脸上微红的印子安慰道:“他只是心急,并不是真的……”
紫冰很不以为意:“这能算什么,小时候挨的打还少啊?”
姐妹俩相视笑笑,扶着燕王妃回房去了。
女人们出去了,男人们的绸缪还得继续。燕王和八王都不是狠辣之人,对于夺位之争是又不甘,又不忍。
寇准明白二人的心思,随手拈起桌上的字条道:“这计谋倒是瞧出人的性格来。紫冰自小流离失所,朝不保夕,她做事就是比一般人决绝、不留余地;云龙出身无忧,跟着个道家的师父无为逍遥,自然不像紫冰那般针锋相对;太祖当年改朝换代也是不忍伤及柴氏子孙,两位王爷当真是不负太祖仁慈之心啊。八王爷,还记得昨晚的棋局吗?那未尝不是个好结局。不过无论怎样,两位王爷还是早做决断的好。”
寇准先行回府。八王燕王二人在书房迟迟商量不出决定来。这让焦心的燕王妃忍不住抽泣:“弟妹,咱们嫁进皇家少不得担惊受怕。盼的也不过是夫君能够平安。可这……非要去争……”
八王妃紫云虽不断安慰,仍不能释解燕王妃心内的惶恐。燕王妃见紫冰一旁坐着,想起她适才的慷慨陈词,深怨道:“姑娘,好好的,你怎么怂恿王爷们去……”
紫冰忙站起身。
紫云道:“二嫂可是折煞死她。有什么事,尽管吩咐紫冰好了。”
紫冰却丝毫没有愧疚之情,笑笑:“两位王爷的心思哪是我能左右的?若不把事情的各种可能性筹谋在前头,难道事到临头要任人宰割吗?”
“冰儿!”紫云制止道,“前头我怎么跟你说的?怎么就改不了争强好胜的性子呢?”
“心愿是一回事,时事筹谋是另外一回事。说到底,还得看情势而定!”紫冰说完抽身回房去了。
从今夜子时开始就是头七了。晚间宫里来人,召众人进宫守灵。八王和燕王换好衣服往外走。
紫冰闻声追到院子里叫道:“姐夫!”
八王回头看出了紫冰眼中的不安。他知道这一刻,紫冰是把他当做家人,而不是王爷。
八王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说:“放心吧!一会儿进宫,照顾好你姐姐!”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随即,紫冰也和紫云、燕王妃一道进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