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紫云收拾着床铺,见紫冰坐在桌前发呆。紫云知道明日要经过的集镇有林家,就停了手抚着紫冰的手说:“冰儿,没事。姐姐姐夫都陪着你呢。”
“姐姐……当年的事我忘不了。”紫冰沉默了一时说,“这块地方,我一步也不想再踏上。我自己绕过去好了。”
“你这就是钻牛角尖了。住在那儿的人多了,难道个个都不是好人?各人走各人的路罢了。互不相干!”见紫冰不再执拗,紫云轻轻拍拍紫冰的手背提议,“要不你换男装?”
紫冰眼中微微发亮,继而又黯淡下来:“这次想着咱们一道,就没带男装。”
紫云思忖了片刻笑道:“这样好了,你去问云龙借套不穿的衣服,我改改给你穿?”
翌日早饭过后,大家动身起程。八王说:“前几日忙着赶路,大家都辛苦了。今天咱们慢慢走走,也体察一下民情……呦——”
顺着八王的眼光,众人见紫冰穿件八成新的湖蓝色长袍,同色的纶巾束发,出落成一个翩翩少年郎。八王刚要取笑,见紫冰身后的紫云摇摇头,便收住了话语,一同启程。
众人说笑着穿过街市,见许多人朝一处蜂拥而去。打听了才知道是当地的方员外为女儿彩球招亲。众人都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八王更是新鲜,就招呼大家去看看热闹。
走近彩楼,已经里里外外的围了好几层人。方员外和女儿站在楼上。员外说只要年龄相仿的未婚男子都可以抢头彩。这样喜庆的场景让紫冰内心也轻松起来,她笑着对四大侍卫说:“那姑娘果然漂亮,你们没成婚的都抢抢看。”
只是眼下没成婚的除了四大侍卫,还有云龙。八王故意趣道:“以云龙的武功,怕是没有别人什么事了。”
云龙笑说:“我已经揭过姑娘的盖头,娶不了别人了。要不老爷去试试?”云龙说着就闪身一旁。
八王也忙把紫云扶到一边:“夫人,咱们还是远远看看就行了。”
紫云抿嘴笑说:“夫君还怕这彩球不成?”
众人心知肚明,一笑而过。
“娘——看——开始了,开始了。”一个孩子在娘亲的怀里开心地叫着,“娘,往前点。”
那妇人刚抱着孩子往前了几步,却被抢彩球的人来回挤了几下,一时间失了重心,左右摇晃。纵使努力再三,还是摔倒了,怀里的孩子也滚了出去。人潮随着彩球的飞跃来回涌动,把妇人和孩子生生隔开了。
妇人着急地叫:“我的孩子,别踩着我的孩子!”
人群里已传出孩子的哭声。但乱如蜂巢的人们追逐彩球都恨不得有三头六臂,哪里顾得上地上的孩子。眼看要有人踩上孩子,一道蓝影飞出去,一招狮子滚绣球,接住了孩子,又一招鲤鱼翻身起来。恰在此时,彩球稳稳地落在了孩子的怀里。
紫冰并未注意,径自把孩子送到妇人怀里。妇人自是千恩万谢,临了孩子把彩球给了紫冰。众人热烈的簇拥着紫冰上了彩楼。
紫冰一直说:“这是做什么,这是做什么?哎,哎,这不行,不行。”
八王大笑,对云龙说:“去吧,该你去解围了。”
云龙忙推托:“还是老爷去吧。”
紫云笑道:“出生入死都不怕,今天倒是怕起彩球来了。”
云龙趁机说:“还是劳烦夫人去吧。”
紫云笑道:“谁也不用去,一会儿,紫冰就出来了。”
果然,不多时紫冰似笑非笑地出来了。
八王爷逗她:“怎么样?不把姑娘娶回去?”
“您别取笑我了。”
彩楼上,方员外宣布说:“诸位,刚才是位姑娘女扮男装,自然不算,重来一次!”
方家姑娘略有些失落地再次抛出彩球。紫冰含着一包笑挽着紫云就走:“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这一次,抛中了一位绿色衣衫的公子。绿衣公子被簇拥着进了楼厅,方家姑娘一看生气了:“这位姑娘,可是与奴家过不去吗?明明是女儿身,又何必混抢彩球呢?”
那公子施了一礼,也有些不满:“姑娘,小生路过此地,并不奢望能攀折牡丹。只是姑娘以女子相辱,所为何来?”
“为何?姑娘,你上次抢中彩球,是因为救人,我不怪你。可既是女子,又几次三番地……”
“姑娘!姑娘看不中小生,彩球完璧归赵就是了。何必拿如此荒唐的缘由来搪塞!”说着就把彩球放在了桌上,转身就要下楼。
“等等!”方员外叫住了他,“你跟我来。”
方家姑娘坐在桌前闷闷不乐:“难道老天是有意为难我?”
正想着,听见父亲说:“竹君,他是男子!”
“太奇怪了。怎么会那么像?”方家姑娘自语了一句,见她父亲示意就上前施礼道:“奴家方竹君,适才冒犯了官人,还望海涵。只是你二人太像了。”又冲方员外拜道,“女儿的终身就凭爹爹做主了。”
方员外知道女儿已经中意:“这都是缘分天定!公子姓甚名谁?哪里人氏?”
“小可林紫轩。本地人氏。”
“公子若不嫌小女笨拙,就拜堂完婚吧!”路过此处,凭空碰上这么一桩好亲事,林紫轩自是应诺。
方员外刚要主持婚礼,林紫轩却让等等,切切问道:“刚刚,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方员外详说了一遍。紫轩激动地语无伦次:“也许,对对,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姐。她往哪儿走了?”
方竹君说:“我在楼上看见他们往南了。”
林紫轩飞跑出门,方竹君紧跟其后,众人甚是不解。方员外毕竟是经商之人,见惯了场合的,就登楼说:“诸位,今天小女招得贵婿。请大家一起来喝一杯。”
“姑娘都跑出去了,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见众人疑问,方员外安抚道:“诸位,诸位,请少安毋躁。咱们略等片刻,便会明了。”
再说紫冰一行,已走出一程。紫冰挽着紫云嘟囔:“本来就是为了避事,才穿成这样,结果还是惹事!”
紫云笑说:“这能算什么事?权当逗大家开心了。”
褀瑞接腔道:“姑娘还让我们去抢呢,原来你最着急。”
众人正说笑着,听见背后有人叫:“姐姐,姐姐。紫冰——姐——姐——”
紫冰蓦然回首,见到一个绿衣少年气喘吁吁地跑来,身后跟着的方家姑娘手指着这边:“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