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不是褚摇光问的,众人纷纷转向说话的人。
琉苏趴在陆月燕背上,不知何时醒来了,小脸通红,眸光却炯炯有神地听着八卦。
褚摇光打趣道,“你这丫头醒的倒是及时。”
琉苏瞪她一眼,又急切地问,“然后呢然后呢?”
阿衫笑着继续道,“一开始谁也不知道那偏方是什么,后来才知道是阿银的心头血,整整喂了城主三十日呀,城主的病才见起色,阿银又日以继夜的照顾城主,足足半年后,城主的身子才痊愈。大家伙听说了此事,都被阿银的真心所打动,于是祭祀问卜,连老祖宗都同意他们在一起后,他们才成婚的。”
琉苏感动得两眼泪汪汪,“阿银真是世间少有的好男儿。”
阿衫感叹道,“可不是嘛,最先就连我都不赞同他们在一起,毕竟阿银怎么说也是外来人。”
褚摇光啧啧两声,“三十天心头血,竟然没死,还真是福大命大。”
诀修轻笑,“公主的关注点还真是独特。”
不过这才正常,他家公主向来情感浅弱,没心没肺,他正这般欣慰着,便听褚摇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陆月燕,“陆月燕,我要是要死了,需要你的心头血,你给吗?”
诀修冷笑,“……呵。”
陆月燕无语地道,“不给。”
褚摇光盯他一会,扬起唇角,“你就是口是心非。”
陆月燕没有反驳,而是问道,“那反过来呢?”
反过来?褚摇光弯起眼,“哈哈,我也不给。”
他神色一如既往地冷淡,“嗯。”
琉苏忍不住翻着白眼,道,“那你还问月燕师兄给不给你心头血?你自己都做不到还要求别人能做到?”
褚摇光眨着眼,无辜反问,“我要求了吗?”
琉苏一愣,呃,好像也没有……她冷哼一声,趴在陆月燕肩上不说话了。
诀修问,“公主,若是我要死了,你……”
他这一开头,众人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褚摇光连忙骂道,“贱狐狸,滚一边去。”
诀修也不恼,轻呵一声,“公主还真没良心。”
“听你们说话还真是有意思,”阿衫笑吟吟道,“到了,这里就是我的家,请进吧。”
阿衫的家是石头和泥巴建筑而成的房屋,跨进院门,院子很宽阔,西南角种着一颗胡杨,高大挺拔,树叶金黄灿烂。东南角围着半圈木栏,里面竟还养着几只闹腾的乌鸡。
阿衫领着他们往屋内走,“我家就我一个人,屋子不大,比较清简,几位客人可不要嫌弃。”
褚摇光笑嘻嘻道,“怎会?还要多谢谢阿衫姐姐收留我们几个,否则我们迟早得累死在沙漠里。”
推开房门,正堂有一方八仙桌,一侧有蓝布遮住卧室,另一边则是厨房。
她招呼着他们坐下,从厨房里提出水壶,给他们每人倒了一碗水,又将水壶放桌上,转头出了房门,没一会就抱了个圆滚滚的甜瓜回来。
“呀,好大一个瓜。”褚摇光道。
“这可是咱们纱陇城最受欢迎的甜瓜,甜蜜多汁,清凉解暑。”阿衫笑道,“等我去找把刀来。”
陆月燕道,“不必了,我有。”
褚摇光望着对面的人,“你要用兮风剑切瓜?”
陆月燕没有回答她,而是从袖里掏出了柄小巧的魔骨所制的匕首,三两下将瓜均匀地分成了八瓣。
褚摇光眼角一抽,“陆月燕,你还留着这玩意干啥?”
后者淡淡道,“此物用于警醒自己,勿要再轻信于人。”
褚摇光,“……”
诀修,“有病。”
琉苏拿起一瓣甜瓜,小口小口地啃着,好奇地问,“月燕师兄,这匕首哪来的?”
陆月燕侧目看她,不答反问,“身体好些了吗?”
琉苏点点头,“好些了,头没那么晕了。”
阿衫笑吟吟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你身体不适,今夜没办法参加我们的篝火晚会了呢。”
琉苏听见这话,来了精神,“篝火晚会?是干什么的?热闹吗好玩吗?”
阿衫扬眉道,“当然热闹了!这可是我们纱陇城的习俗。每月,城主会亲自带领我们出去狩猎一次,狩猎来的猎物便会作为晚会的食物,和大家伙一起分享。除此之外,大家还会表演节目,吹拉弹唱载歌载舞,一群人围坐在篝火旁,赏着莫那乌美丽的夜景,吃着鲜香的食物,再来两壶热酒,大家伙一起说说笑笑,能不热闹吗?我们纱陇城的百姓每月可都盼着这一日呢。”
琉苏来了劲,兴致勃勃道,“听起来就很好玩!我要去我要去!”
“不行。”陆月燕放下水碗。
众人诧异地盯着他,阿衫疑问,“为什么?”
陆月燕偏头,打量琉苏两眼,见她脸色苍白,分明是身体不舒服还硬是想凑热闹。
“腿上还有伤,不能乱跑。”
琉苏急道,“啊,月燕师兄,我腿不疼了,我难得出来一趟,就让我去看看嘛。”
阿衫打着圆场,笑道,“若是阿月担心,可以背着小苏去玩呀。”
陆月燕摇头,“多谢阿衫姑娘好意,只是我已经奔劳整日,已有些乏,再加之琉苏身体不适,所为我和她今夜都不能去参加晚会了。”
琉苏不死心地问,“月燕师兄,你不去的话,那我可不可以跟着阿衫姑娘一起去?”
陆月燕无情拒绝,“不可以。”
琉苏还想反驳一下,刚张嘴,就对上自己师兄那张冷冰冰死沉沉的脸,便一个字也不敢多言了。
她埋下头去嘀嘀咕咕地表达自己的不满,“不去就不去嘛,都是玄桦不在,否则就让他带我去了……”
陆月燕面无表情,对此充耳不闻。
纱陇城虽然看着民风淳朴,可到底是陌生之地,他谈不上有多防备,可也不至于彻底松懈警戒。让琉苏独自出去瞎逛,他还真放不下心。
褚摇光突然笑眯眯道,“琉苏,晚上我带你去玩,如何?”
琉苏一喜,下意识地就要说好,又反应过来她如今的身份可是魔族公主,不由疑问,“你有这么好心?”
褚摇光啼笑皆非,“当然没有,我打算把你拐去卖了。”
琉苏,“……”她又转过头去,“月燕师兄……”
陆月燕依旧道,“不行。”
琉苏听此,只好彻底放弃,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焉了下去。
褚摇光啧啧叹道,“好狠心的师兄啊。”
阿衫道,“好吧好吧,既然阿月不想去,那也没办法咯。”她转身进了卧室,“那我现在先去给你们铺床。”
“铺床?”褚摇光疑道。
“对啊,我这里只有这一间屋子,不过炕够宽,足够你们四个人一起睡了。”
睡四个人??那这炕得多大??
众人好奇地跟了进去,便见靠墙一侧,的确好大一张炕,上面本来只有一副床褥,现在阿衫从旁边的衣橱里又抱出好几床被褥,看样子是要再添上三副床褥。
褚摇光惊奇问,“阿衫姑娘,我们把你屋子占了?你睡哪?”
陆月燕皱眉,“阿衫姑娘,若是如此,我们也不便再打扰,实在抱歉。”
阿衫一边铺床一边扑哧地笑,“你们呀,就放心在这里住吧,我今夜到隔壁阿遇家借宿一晚,不用担心我。”
褚摇光问道,“阿衫姑娘,你们这儿的人都像你这般热情好客吗?”
阿衫铺好了床,听到这话,转头对她们露出微笑,狡黠地眨了眨眼,“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什么意思?”诀修问。
阿衫笑道,“以前大家对外族人可不热情。不过有一次,我们城西那个原本非常贫困的铁匠,外出时救回来一名迷失在沙漠里几尽濒死的旅人,那旅人对他非常感恩戴德,离去前留下了好大一袋金叶子,从此那名铁匠一夜暴富,弃铁从商,一跃成了我们纱陇城的首富。所以后来大家对外来的客人都格外热情。”
褚摇光眨了眨眼,“竟还有这种好事?”
陆月燕从袖里掏出钱袋,“阿衫姑娘,这是……”
阿衫见状,扑哧一笑,“阿月可真好骗,我说着玩呢,就你当真了。”
她推回他手里的钱袋,笑道,“我们族群数百年来都生活在莫那乌,对这片沙漠熟悉无比,时常也会遇见许多迷失在沙漠里的旅人,有时只需给他们指指路,再送点水和食物,不过是件顺手的事情,却能挽救许多生命呢。”
褚摇光疑问,“你们就不怕引狼入室什么的?”
阿衫笑,“有些人是好是坏,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就算是坏人,还有咱们城主在呢。”
褚摇光一听,乐了,她凑过去,冲阿衫笑弯了眼,“阿衫姐姐,那你看,我像是好人还是坏人?”
阿衫开玩笑道,“你,我不知道,不过阿月和小苏一定是好人。”
褚摇光哈哈大笑。
阿衫又道,“好了,我现在要去帮忙筹备晚会了,夜里我会再来叫你们。”
待阿衫走后,屋内就只剩四人面面相觑。
“我们四个一起睡?”琉苏面色怪异地问。
“我没意见。”诀修道。
褚摇光望向陆月燕,眨眨眼,“我也没意见。”
陆月燕却是看向诀修,“她们睡里面,我和你睡外面。”
诀修皱眉,“哪个外面?”
陆月燕冷道,“客堂,不过你要是想睡屋外,我也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