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习惯的用指节有节律地敲着地板边沿,眼神如同失焦一般望着天边的朝霞。
奉旨养猫?
姑且这么理解吧……
不过,这下自己可真离不开帝都了。
有风吹过,白衣之际栗色发丝微微荡漾,季言吹散了杯中肆虐的白气,清甜的茶水让他红润的唇角上扬。
“欸,你家主子不要你,你知道吗?”
他将茶杯放在身旁,转过左边挠挠陪自己晒太阳的小猫,脑袋上的绒毛。
“喵喵?”
它抬头冲着季言叫了一声,估计是被季言摸痒了,它抬起爪子拨开了季言的手指。
“你怎么总粘着我啊?”
他一把将沐沐抱进怀里,重复轻轻的挼着怀里的小白猫的毛的动作,低头对它问道。
“喵呜呜——!”
沐沐被季言突然的举动吓到了,嘴里发出生气的呼噜声。
季言倒是没放心上,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对了,你到底是公猫还是母猫啊?”
说完,他把沐沐整只举高起来,歪着脑袋观摩……
“……!”
沐沐突然在他手里闹腾了起来,拼命扭着身子张牙舞爪,瞪着那双水灵的鸳鸯眼直瞪着季言。
季言只好将它放到自己膝盖上,可它却立起了身子,季言脖子也是颀长,它努力支棱着身子竟没能够想够的位置,只能用后爪在季言小臂衣服上蹭蹭示意让他再举高点。
“唔?!”
终于在它亮晶晶的眼珠子如愿以偿与季言能在平等高度对视后,季言同沐沐都默契的一齐把眼睛一眯。
小家伙眸子里突然露出了一抹残忍——季言直感大事不妙,却没能来得及反应一个来自小肉爪子的耳光就拍到了他的面颊上。
这只雪狮子打完人以后就蹦到了一边,被打的季言倒是捂着脸愣住了。
半晌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一只猫给掌掴了!
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的沐沐,看季言反应过来了,这才惬意的发出一声“嗷”,两三下跳到了屋顶上。
“啊啊啊啊啊啊,你混蛋小猫别跑!站住……”
季言一边嘴里骂骂咧咧,一边也三下五除二爬到了屋顶上。
就这样,容时坊在白衣少年和小猫胡闹带来的鸡飞狗跳中迎来了新的一天。
等到季言抱着沐沐在街坊邻里们的抱怨声里回到家门口时,相府的车架已经在等他了。
坏了……
季言这才想起来今天和商相约了午饭。
不过这王八蛋小猫要怎么安顿才好呢?带它去也不好……吧?
季言站在马车下正左右为难时,沐沐轻轻地在他手中跳了出去自己,待它跳到山墙上时还不忘和季言摇摇尾巴告别。
啊……这么通人性的吗?
看着沐沐一通操作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季言瞪大眼睛心里感叹道。
“公子,该出发了。”
车夫催促道。
“喔,好。”
听到这一声叫唤,季言才回过神,上了马车。
……
……
商相把见面的地点安排在了有“帝都第一楼”之称的傲家楼,正好到饭点,老爷子还是挺关照季言,还管饭了。
下车后,酒楼的伙计将季言带到了一个包厢,门打开之后只有商相爷和屏风后的乐师。
“怎么这么晚才来!来来,快坐吧!”
一进门,商相就热情的招呼季言坐下。
门外的侍女也很有眼色,为季言拉开主宾座的椅子,给季言和商相添了一轮茶水之后,她小心的与商相对了对眼色,最后恭恭敬敬地退出包厢。
“还不是被殿下交代的那个小东西给折腾的。”
季言一坐下便叫苦喋喋。
“行了,你这臭小子没大没小的,一进来就跟我这老头子倒苦水。哼,老夫不与你诉苦就不错了!”
“你先吃着,已经让他们上菜了。先吃饭吧,慢慢说。”
商相嘴上不饶人,倒是怕季言饿着了,亲自给季言添了好些点心在盘子里。
季言咧着嘴笑得开心。
……
……
“你有什么打算?”
午饭后,商相问季言道。
“还能有啥打算……哪都去不了,总不能带着殿下的猫跟我四处奔波吧。”
季言靠在椅子上,深深地呼了口气,话里话外满是无奈。
“老夫是想说,你这一个月的时间总不能就这么荒废了。”
老头看着季言,颇有些循循善诱的意味在其中。
“您是觉得我会没有钱花销?”
季言眯着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反问了回去。
“不不,你小子是做一本万利买卖的人,太难让自己落魄了,你只会让自己丢了小命。”
商相听罢摇摇头,接着语重心长的开导起季言来。
“小言啊……你虽然年轻,但是走南闯北,见识却是有的。
你想想看,不同地方的农户种庄稼也是不一样的,什么样土种什么样的庄稼——菜地里种不了谷子,沙地里种不了豆子。
你或许是被自己绊住了,很多时候你觉得看不到前面路,可换个视角,你或许就能看见了。”
“…………”
季言默默地听着,只是心里有点感觉不对劲——这老头莫不是又想认儿子了?
不过,商相接下来的话却如同看破了季言的心中所想一般。
“老夫知道你自己有能耐,也有心气,有意去照顾你,你反而会拧巴。老夫这门下进或不进,终归要看你愿不愿意。”
言尽于此,两人眼中都闪过一分释然。
“只是……孩子啊!你结识的显贵名流如云,饱读诗书又深知民情,你脑海里想的为什么只是乱七八糟的琐碎事情呢?”
商相的问话让季言心头一凛。
是啊,大秦国祚绵延了五百年,大家在这个和平的国度里,都把自私活成了生活的习惯。
“老爷子,我……”
季言辩解的话尚未说出口,商相摆摆手打断了他。
“你听老头子我说完吧……本来我也不想跟你聊这些东西来着,只是昨天晚上与你打趣,说起公主殿下的婚事。
老夫才发觉你也长到了能够成家立业的年纪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把你当一个孩子来对待了。
你是能看到这个国家走势的人,我想告诉你要成为这个国家的良心,不要做一个利己的人,来把自己修饰得精致。”
季言突然感觉自己眼前这个熟悉的老人一下子看起来更苍老了很多很多,可这个原本略显佝偻的老人这一刻看上去却又是这般的高大笔挺。
“行了,该说不该说的全都说了。下午约了太傅大人议事,老夫就先走了”
商相说完将盖碗轻轻扣上,起身便离开。
走到门口时,老头忽然回过头站住了。
“资金上如果有缺口的话,你自己去府上找账房取了用就行,不必特意知会老夫。”
两人相视淡淡的笑笑,很有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