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口谕,着李睿明天进宫和朕共进晚餐。”
“臣接旨。”
午间,也就是李睿刚刚吃完午餐,还没搁下筷子,女帝的口谕就到了黑山庄。
随着婉儿宣布女帝口谕,李睿接旨后,两人神态都放松下来。李睿一把拦住掉头要走的婉儿,问道:
“陛下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去皇宫吗?”
“回禀殿下,奴婢不知。”
婉儿现在完全是闭口菩萨。不是她不想和李睿聊天,而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而李睿把她拦住,她也不敢走,只能就那么尴尬的站在哪里。
婉儿一直跟在女帝身边,她敏锐的发觉这一年来,女帝对李睿个人和这段婚姻的态度正在发生转变。
由刚开始,为了继承帝位而无可奈何接受太上皇的婚姻安排,内心却是逃避和对李睿封闭的态度,转变到现在对婚姻事实的接受和对李睿各种关心的享受;甚至对他们未来婚姻幸福的憧憬。
所以,婉儿不敢乱说话,更不敢给李睿脸色看。虽然她也一直都谨守自己奴仆的本分,没有给过李睿脸色看过。
但刚开始的时候,也确实随同女帝一起,看不起过李睿。自忖难免会有一些失态和没有注意到的细节怠慢过李睿。
现在,眼见这两个挂名夫妻就要做成了真夫妻,这以前自己真是枉做了小人。看来这夫妻之间的事情确实是不能参与,不然总是自己这“外人”里外不是人。
因此,不管李睿怎么打听,婉儿就是不敢多说一个字。她现在是真怕。
看着婉儿急的要哭的样子,一副好像是被自己欺负的样子。李睿也是无语,自己不过是打听打听情况,至于这样吗?
顿时觉得无趣的李睿挥挥手,打发走了婉儿。
猜想着女帝的心思,想着明天的“约会”,这可是李睿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和女人约会。
作为三世直男,李睿此时根本就无法静心工作。干脆就信步出门,带着今天轮值伺候他的玉儿,沿着庄中的湖泊散步,一边厘清一下思绪,同事也正好消消食。
庄中田地中到处都是农人们忙碌的身影,其中还有一些半大小子、闺女在帮忙。李睿陡然惊觉,原来秋收已经开始了。
回头对玉儿问道:“庄子里秋收是个什么章程?”
“禀王爷,”这是在大庭广众秩序,侍女们都很有分寸,绝不会称呼“少爷”。
“按照上次春耕的例,庄子里出钱,集中妇孺做饭、送饭,青壮都在田地里忙碌。由于曲辕犁的使用,今年耕地多了许多,所以按您的预案安排,集中劳力采用流水线方式进行秋收,预计十几天内可以搞完。”
李睿听了,点点头。
不论是搞商业还是发展军工,都需要工业化来作为基础保障,而各种作坊就是他搞工业化的起点。
作坊里是需要工人的,西方工业革命是搞了个“羊吃人”运动。李睿可没有那么狠心,也用不着那么决绝。毕竟,李睿有更多的办法和更丰富的知识储备,来找到更好的办法。
他预计到了这一点,所以搞了个集体农庄的雏形先试试看。要是成功,就可以解放一部分劳力出来,充实到自己的作坊里去。
靠说教是没用的,此时的人们宁可旷工,也要把自己家田地里的农活忙完,把粮食收进粮仓。
你要农人此时抛开田地去做工,给再多钱也没用,因为都是挨过饿的苦命人,都知道有了粮食才能活命。家里要是没收到粮食,就算手里有钱,心里都没底。
只有解决了庄户们吃饱肚子的后顾之忧,充作工人的庄户才能安心在作坊里面从事生产。才能克服农闲时产量高,农忙时没人做工就基本没产量的窘境。
不然作坊的产量不稳定,给李睿带来的损失是巨大的。不论是精盐或其他作坊停工一天,所带来的损失绝对比少打那么几亩地的粮食来的大。
虽然可以事先多屯一点货物来缓解供应不足的问题,但秋收期动辄长达一二十天。就目前全国市场精盐供不应求的状况,你屯再多货也不够啊。
这种集体农庄的实验就是李睿探索的方式之一。
那就是打破各家各户的小农经济圈,虽然田地还是张三或李四的田地。但秋收却是集合庄子上所有青壮劳力的力量共同使用,目前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这效果从一个简单的数据就可以看出来,今年黑山庄要秋收的田地数量至少比往年多了三倍不止,而秋收的时间反而还缩短了几天。
这就是人力物力集中使用的效果,当然这里面少不了李睿提出的流水线工作方法的功劳。
远远看着满脸都是笑容,干劲十足,热火朝天忙碌的农人,李睿也不去打扰他们,只沿着湖边慢慢走远。
顿饭功夫,李睿、玉儿和几个侍卫这群人就散步到了湖边建的最好的一个院子门前。
这是黑山庄内除了庄主府,最大、最幽静、最豪华的院子,看着院门上李睿自己书写的“黑山书院”牌匾,李睿自然而然的跨步而入。
院子自然是有门房,门房内自然是有门卫的。只是这黑山庄内难道还有不认识李睿的人?难道还有敢拦李睿的人?
何况李睿还是这黑山书院的院长,就算是按照李睿自己定下的闲人不得骚扰书院的规定,他也算不得闲人的。拎得清的门卫自然是鞠躬放行的。
此时,李睿重金聘请,当然也是女帝动用皇权指定的几个国子监教授正在老师办公室喝茶。这倒也不是他们偷懒,而是大多数学生,包括三大学院的所有学生都去给秋收帮忙了。
他们这些饱读圣贤书却不识五谷的老学究,既不愿意放下身段去帮忙秋收,又没有学生教授,还不敢私自放假回家,也只有一起喝喝茶、讲讲古了。
李睿在窗外扫了他们一眼,根本就没有进去。因为他在这幽静的环境中,还是听到了朗朗的读书声,虽然声音稚嫩,但却让李睿心胸为之一开。
循声而去,之间一个学堂内,有那么三十几个大约五、七岁大的稚童正在摇头晃脑的背诵《增广贤文》。
李睿微笑着看着、听着,就这么站在廊下静静的感受这童真是求学之心,只是就这么一会,李睿就觉得自己的心灵仿佛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洗涤一样,整个人越发的通透。
就连脑中那穿越而来之后,再无任何长进的精神力都开始活泼泼的蠢蠢欲动,有了再次成长的迹象。
享受了半晌,等这种让他浑身通泰的感觉慢慢退去后,李睿才清醒过来。看着已经下课,正在学堂外疯跑的孩童,李睿走进了学堂。随手拿起孩童们刚才读的书翻看着。
“院长好,院长今天怎么有空来巡查书院了?最近秋收农忙,书院就这个稚童启蒙班还在维持,其他班的学生放假回家农忙了。”
刚才给稚童们上课的教授看到李睿后,赶紧过来郑重行礼,请安问好。并且,不等李睿发问,就先说明了现在书院没有其他学生的原因。
看着眼前这二十多岁,英气勃发的老师孟郊,李睿作为院长自然也是认识的,这是国子监的一个监生。
学问是有的,但由于心里素质不好,情商低,但凡考试就紧张,于是就造成屡试不第的结局。关键是脾气、性格不好,受到同僚排挤,没办法在国子监继续混下去了。
正好听说黑山书院要招老师,搞清楚这黑山书院的后台是女帝后,想着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有机会简在帝心,就主动请缨过来了。
这是为数不多主动过来当老师的几个人之一,所以李睿对他记忆深刻。
“孟夫子无需多礼,我只是顺路过来看看,孩子们这是学的第几本书?”
“这是孩子们学的第一本书,现在学堂多数就是用此《增广贤文》或《幼学琼林》给稚童开蒙,我选的是《增广贤文》,有不妥之处,请院长明示。”
“第一本启蒙书籍?孩子们能明白其中深意吗?”
“稚童对文中之意,实在是茫然无知。但唯有此两本书,合辙押韵,便于背诵,想来等孩子们大了后,自然了解。”
“这连囫囵吞枣都谈不上,恐怕是有问题,嗯......。”
此时李睿想起了自己儿时那一段痛苦的时光。当时也不知自己那不负责任的父母是那根筋搭错了,为了追求所谓的教育从娃娃抓起,不输在起跑线上,硬是给刚刚上小学的自己报了一个国学班。
而班上那对国学也是一知半解,明显是刚大学毕业的年轻老师,每天就逼着自己背书。不会背书就美其名曰用古礼教学,也就是拿着竹子做的戒尺打手心。
就这么到小学三年级,直到国家给小学生减负,让那个国学班办不下去关门倒闭的时候,自己别的东西没学到多少。
唯有毛笔书法和满脑子的《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规》、《唐诗宋词》等等国学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