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彬面色隐隐有些担忧，生怕霍起卓输给张自行后，一时接受不了，失去理智，到时候自己只能出手制止了。
场中剑光刀气纵横，刺的人眼眸生疼。李氏搀扶着王二娘坐下，这呆傻的老妇却目不转睛的看着场中二人交手，时不时鼓起掌来。
“我儿跳起舞来真好看。”王二娘喃喃道，嘴角扬起微笑。
可二人交手当然不是跳舞。一刀一剑错开，险象环生到了极点。
又是数十招交手过后，霍起卓面色愈发惊骇。
自己无论怎么使出素月剑法，竟都无法压制对面卑微的小捕快。
霍起卓在江湖之中呆了多年，自然看出张自行刀法根源，可他从未想过，这江湖之中的刀法竟然能够与素月剑派真传打的不相上下。
心中愈想愈气，霍起卓忽的低喝一声，手中长剑如风，划过空地上空，宛若蝗虫过境般，朝张自行侵略而去。
这是一素月剑法中的杀招“月下飞蝗”，乃是当年素月剑派掌门观蝗虫过境时心生感悟，这才创出的这门剑招。
看似只是一记横扫，却透着邪性贪婪，笼罩了敌人周身要害。此招使完，便是寸草不生，生机全无。
面对那一把密密麻麻好似爬满了蝗虫的宝剑，张自行神情如常，只是眼角带着凌厉冷芒。
他可从不会认为自己不是霍起卓的对手，面对这样诡谲的剑招，张自行反手将刀尖对准地面，同时两只手握住了刀柄。
场外，刑彬忽的眯起眼睛，眼神莫名。
这样的握法，绝不是刀法。
雁翎刀大开大合，绝不适合这样仿佛暗中蛰伏，孕育杀机的握法。
他在做什么？
刑彬思绪万千，发现自己已经看不懂张自行的架势。
剑光化作无数蝗虫掠过。霍起卓心中起疑，但他此时早已顾不上许多。
“月下飞蝗”一旦使出，不可能有任何后手，也绝对不后悔。
剑身震动，好似蝗虫扇动翅膀的嗡嗡声，让人顿生不适。
张自行将刀微微藏在身侧，昂扬着头，眼中倒映着无数蝗虫如海浪般的影子。
刀光黯淡，好似披上了黑暗。
这是自下而上的一刀。
诡异难测，如羚羊挂角。
一抹晦涩刀光顿时撕开虫群，在素月剑法中留下了破绽。
头顶月光皎洁。
但地上的人，却已经不再舞剑。
霍起卓瞪大了双眼，手掌颤抖。
若不是自己反应快。。。，若非自己及时松开握剑的手，这一刀下去，手和身子将被轻而易举的分割开来。
“承让。”张自行淡淡道，神情平静。
在交手之前，他可以骂的敌人狗血喷头，但真的赢了对方，却也不会冷嘲热讽。
看着地上属于自己的宝剑，霍起卓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是什么刀法？”
张自行摇头：“并非刀法，而是剑法，共有三式残招，名为‘夜半刺’。”
“你以刀使剑？”霍起卓顿时觉得原本握剑的手颤抖的更加厉害。
刀剑本如水火，绝难轻易改变。
刀就是刀，剑就是剑。
但是什么样的资质，可以让刀不再是刀，剑不再是剑？
霍齐卓缓缓闭上眼睛，但却依然残留那一刀的黯淡光影。
他曾听师父说起过，江湖上有悟性如同怪物般的天才，只是从未亲眼所见。
但霍起卓今天见到了。
江湖藏龙卧虎，一个小小捕快却有这样的悟性，这样霍起卓又妒又恨。
他缓缓睁开双眼，想的却是如何杀了使刀的对手。
张自行看着他的表情，手中的刀转了三圈，刀尖直指霍起卓眼睛。
“不服气就再来。”
在霍起卓眼中，张自行的人比他的悟性还要更加狂妄。
心中醋意翻滚，可霍起卓的眼眸被那对着自己的刀锋所指，一时半会儿竟然说不出任何话来。
这种感觉倒像是被兵家煞气所影响，让他心中莫名生出胆怯。
场外，刑彬呆呆的愣在原地。
脑海中还是那一抹不起眼的刀光。
他嘴角不经意间扬起苦笑。
这样的刀招，自己还敢大言不惭的说能够挡住吗？
自己甚至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那把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雁翎刀就已经斩出去了。
这一招究竟是怎么使出来的？
刑彬不断在脑海中重复重复再重复。可他脑中一团乱麻，实在无法再现这样的刀法。
场中寂静。
这倒让张自行有些尴尬。
见无人回答，自己也不知道是放下刀还是继续保持抬着的姿势。
现在放下会不会显得气势不足？
可就这么举着，胳膊却有些酸了。
他看了看发呆的霍起卓和刑彬，不由得思考起哲学来。
过了不知多久，终究是邢捕头阅历丰富，咳嗽一声道：“看来是胜负已定。霍少，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霍齐卓哼了一声：“这次是我大意了。”
张自行冷冰冰道：“你若是又学了什么新的招式，可以再来找我。”说罢，张自行的使刀横斩，顿时有蝗虫过境之感。
“你！”霍齐卓大惊，看着张自行垂落刀锋，不禁心脏狂跳。
自己练了三年的剑招，他看过一遍就已经能够用个大概了？
心底想着，霍起卓一时不敢生出任何反击之意。
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宝剑入鞘，霍起卓便要转身离去。
“等等，”张自行语气不满：“都说了要道歉，你是不是打算反悔啊？”
霍起卓脸上一黑：“你难道真的没有将素月剑派放在眼中？”
刑彬哈哈一笑：“霍少这是哪里话，愿赌服输嘛，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此事不会传出去的，反之，如果你出尔反尔，这才是对素月剑派名声不利嘛。”
“好，很好，很好！！”霍起卓恼羞成怒，口中喝道。
“好你个头啊。”张自行左掌抬起，猛地下压。只听掌风呼啸，竟是压的霍起卓无法动弹。
这才是大圆满的真气。
这才是张自行的十成功力。
“霍少啊，”刑彬道：“你大人有大量，就道个歉又能怎么样呢？”
“我家兄弟是个大嘴巴，你想想，你是可以不道歉，他也不敢杀你，但这要是传出去，说你不光输了比武，还出尔反尔，这才是对你的名声不好吧？”
“霍少前途不可限量，眼下掌门闭关，你可就是剑派门面啊，你可得想清楚了。”
“霍少啊霍少，你也不想让万掌门知道此事吧？”
“够了！”霍起卓大喝一声。
张自行收回手掌，散去真气。
“我道歉！”霍起卓恶狠狠道：“对不起，是我错了，请你们原谅。”
“冲谁喊呢？”张自行眼神不满，就要抬起手掌。
“霍少啊，做人干脆一点的好。”
“对不起，”霍起卓转向李氏和王二娘：“是我错了，我不该对你们动手。”
话音刚落，王二娘忽的拍手，笑容童真：“好啊好啊，知道错了就是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