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村里的报道发生后,这个消息简直不是长了腿,而是插上了飞翔的翅膀,一夜之间,传遍全村。一时间,流言四起,有人说,高书记和二愣子过节深厚,有人说见过公安局的人来村里调查,更离谱的则是村干部私包工程,赚了大钱,合伙儿在县城买了房......
面对村民的各种猜测,村干部会议做出了一致的决定,“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有的事情,解释越多,越说不清,大家把村民的疑惑转化为工作的动力,集中精力,把报道中提出的问题一一进行了整改落实,用实际行动肃清流言。很快,大家看着村里的变化和公开栏里的村务公开事项,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转向对村干部工作的肯定。
在这期间,高书记带头,诚心实意地找二愣子交流,主动化解矛盾,并公开承诺以后村里所有工程公开竞标。二愣子说起来跟高书记还是本家,他姓高,名朋,吃不得苦,专干些投机取巧的营生,维持生计。比如:承包一些小工程、倒卖一些农产品,中药材等等,也经常参加一些赌博活动。据说这两年手气好,家里常年供佛,赚得盆满钵满,日子红红火火。
一开始二愣子非常抵触,总是拿出要闹事的架势,高书记便单独找他谈心:“在佛祖面前,叔跟你聊点掏心窝子的话,我看着你长大,知道你脑瓜子活,叔希望你挣钱,挣大钱,但这挣钱,咱得踏踏实实挣,投机取巧长久不了,你别觉得不中听,你爹娘在跟前,也会嘱咐你这些话。”
“叔,我知道。”听到高书记为他着想,二愣子也放下了戒备。
“咱村的事,叔谁都不怪,叔只是感谢有人能提出这些意见,但是叔也希望有什么想法了,每个人都能先跟我们谈一谈,尽量消除不必要的误会,也给我们改进的机会。”高书记态度非常恳切,丝毫没有埋怨他的意思。
“我知道。”二愣子低下了头。
高书记又跟他谈了这些年自己在村里工作的原则,以及虽已一大把年纪还为在村里东奔西走的不易,还把村里近来的工程承包要求和最终情况跟他解释了一下。高书记希望再次邀请杂志记者回访时,二愣子能作为采访对象,接受采访,就相关工程承包问题如实作答。
于情来说,高书记于他算是长辈,而且两家素来并无恩怨;于理来说,工程承包的纠葛,虽然村里程序不合理,但他自身也存在问题,太过敷衍了事,即使村里程序合理,他也不够资格承包。最后高书记的诚意打动了他,二愣子终于答应可以接受采访。
“解铃还须系铃人”,一切工作整改到位后,村里主动邀请《聚焦*市三农》的盖记者来做了一次回访,对上次的新闻进行后续报道,并随机采访了一些村民,同时采访了最近参与工程承包的二愣子等人。
这次盖记者对村里的做法和多年来取得的成绩非常满意,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并刊发了一篇新的报道。事情圆满处理完成后,白苏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及最后的结果和村务公开工作进展,写了一篇汇报,交给上级。这一场风波才算平息。
在处理这次风波的过程中,白苏和妇女主任张巧兰一起做了很多细致的工作,俩人接触得多了,走动地便多起来,关系也越来越近。
张巧兰已过不惑之年,性格大大咧咧,说话嗓门儿又高又亮,常常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颇有女中豪杰的风范,在村里是出了名的热心和会过日子。白苏觉得她就像一位亲切的邻家大姐一样,便天天左一句“张姐”,右一句“张姐”,有什么事都想找她商量。张巧兰听着白苏甜甜地称她姐姐,顿觉年轻十岁,心里甚是欢喜,也热心地给白苏一些意见,还热情地邀请白苏去她家做客。
自打村里的新闻曝光之后,慕白没少到村委会找白苏,一来想了解真实的情况,二来也想看看有没有能帮的忙。结果每次一来,白苏不是忙于工作,就是与张巧兰聊得火热,总是寥寥数语就将他打发走了。
慕白逐渐心生不悦,有一次在白苏又要结束他们之间的对话时,他终于忍不住发了一点小小的脾气:“村里人爱说‘用得着了抱在怀里,用不着了推到崖里’,我看呀,我早已被你推到崖里摔死了,连句话都懒得跟我说!”
白苏一愣,随即捂着嘴笑起来:“秦哥,你真错怪我了,我最近真是忙,你不知道每天有多少事,忙得晕头转向的;还有,最近张主任帮了我很大的忙,很多不懂的事,怕麻烦你们,我都找她商量了。”
“说来说去,不都一样,还是有新朋友了,我没用了呗。”
慕白不依不饶。
“怎么没用呢?我在村里很多的事,都要靠你们帮助
呢!以后少不了麻烦你的,再说,要真有个崖,我宁愿自己跳下去,也不舍得把你给推下去啊!”白苏觉得自己像是在哄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算了,我只是说说,又没让你跳,那等你不忙的时候,我再来找你。”他终于不再深究,虽对白苏的回答不满意,但是“不舍得你”那几个字又让他忍不住莫名地开心。
慕白本是想要冷落白苏一段时间,让白苏感受一下被人疏远的滋味。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赌气渐渐演变成了一种自我惩罚。他的脾气愈来愈差,不是默不作声,就是莫名其妙地发火。洗车行的石头等人天天躲着他,甚至觉得他是不是更年期突然来临,脾气难以掌控。
五天之后,他开始反思,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一周之后他已经为白苏寻找了很多正确的理由,并开始责怪自己太小气;九天之后,他开始后悔,他想见她,哪怕只跟她说上一句话,于他就已足够。
自从认识白苏,慕白便一天一天地被她吸引了。他说不清白苏到底什么地方好,是她的积极乐观,还是真实善良,抑或是倔强坚强,他真的不知道。也许正如一首歌唱的那样“有的人说不清哪里好,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他只觉得自己就像黑暗中的飞蛾,毫无防备地飞向那盏光亮的灯火,无法控制,无法停止。即使他清楚地知道白苏有一天会离开村子,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结果,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存在于她在村里的生活里,哪怕今后无缘相守,哪怕今后只剩回忆。
十天之后,慕白最终向自己缴械投降,他又迫不及待地去找白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