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清风霁月的顾璟杭,此时有些局促。
他拼命地想要拉开将鼻涕眼泪糊了自己一身的余管事,然而无奈余管事个头虽小力量不少,此时双手箍住他的腰,竟然死死不动。
崇宁村的上空回荡着余管事孤独苍凉又满腹辛酸的哭声。
此情此景,像极了一个惨遭抛弃的怨妇苦苦挽留喜新厌旧的负心渣男。
顾璟杭拼命地向茉希眼神示意,让她救自己于这种尴尬的气氛之中。
但茉希……低着头,全身都在颤抖--整个人快要笑得抽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回巢的雀儿都飞了好几拨,余管事这才止住眼泪,将自己多年来的委屈一一诉说。
这庄子本是顾铭均在时置办的。
也特地选了府里忠厚能干的余天来做庄上的管事人。
于是,顾府的余天便成了崇宁庄的余管事。
前些年,风调雨顺国泰明安,崇宁庄的收成不错。
上交了东家后,二十几家佃户都有富余。
再加上余天本就是个淳厚善良之人,崇宁庄的小日子也都和和美美。
只是村民都是看天吃饭。老天爷一个不开心,这日子就甭想好好过下去。
近三年,一年大旱、一年洪涝,一年蝗灾。
别说上缴东家的粮食,就连崇宁庄村民自己糊口都是件难事。
没办法,庄上的男人们只能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走上一个时辰的路,到隔壁镇上寻点事情做。
如此,才能养家糊口,不至于一家人乞讨要饭。
“余管事,庄上日子如此难过,您怎么没跟大房说一声呢?”
茉希举目看了看四周,家家都是土坯房子,风一大便能将茅草屋顶掀翻。
田埂上的几个孩子,穿的也甚是单薄,外衫洗得几乎看不见原有的颜色,只剩下深浅不一的补丁密密缝补。
“回夫人的话,府上我也去了好些次,可是最后,就连门我都没能进得去。”
余管事扁了扁嘴,更委屈了:
“每次我过去,门倌儿总是把我拦在外面,说是我们东家身体不好,这些小事不必烦忧他。否则东家病情恶化,要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余管事抹了抹眼角的辛酸泪,又说道:
“还有一次我去了,竟是三房遣了人出来。说往后大房的事情直接跟他们汇报即可。还说种田的本来就该想到天灾人祸,不管是洪灾涝灾,年底该交的佃租一文都不能少!我不信东家会这么对我们,便吵嚷着要进去见大爷,结果被三房的使人乱棍打了出来!”
“是的,余管事那一次回来,在床上躺了好些天!”
周嫂子也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急忙补充道。
顾璟杭冷冷一笑,乜了一眼茉希,寒着声音道:
“我倒不知你那姑母竟有如此大的本事,能当我长房的家!”
茉希耸耸肩,摆出一脸“干我屁事”,嘴上也毫不示弱:
“你那三婶本就不是省油的灯,你不掐了她的灯芯,怕是要野火烧不尽了。”
说完,她又转向余管事:
“东家也都在这了,你倒是说说今年收成如何?”
余管事重重叹了一声,口气比这崇宁庄里的荒田还要凄凉几分:
“今年老天爷开眼,收成稍微好了些。只是隔壁两个庄子所种谷物与我们相似,卖到集市上价格还硬要比我们低一成。所以……”
后半句话被余管事生生咽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又是一声叹息。
“余管事,你可有想过让庄子里改种其他作物?”
茉希问。
余管事摆了摆手:
“夫人,这谈何容易啊!且不说大家会不会种,就是种出来了,万一无处可卖,那又怎么办呢?”
茉希笑了笑,双目炯炯有神,一副传销头子的模样,字字激情地说道:
“我有一物,市面上绝无仅有,一旦产出必是供不应求;我还有一农作之法,可避恶劣天气提产提量。不知余管事,是否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