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上一次自己在深夜被冻到感冒,还是很久很久以前,甚至自己的记忆都模糊了,都已经记不清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自己又是为什么要在外面挨冻了。
好像最近每一次见到李棠,他都很狼狈,都是一种下一秒就要落荒而逃的小丑的样子。
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等会,又要怎么开口,让她把李仁道口中所说的她知道而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告诉自己呢。
是可怜地哀求,还是用强硬的方式呢。
好像不管怎么样,这两种方式都不会让她愿意将那些事情开口跟自己说吧。
大概过了几分钟之后,李棠端着一个白色的搪瓷杯朝着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他走了过来,然后将搪瓷杯递给他。
“可以喝了。”
现在的举动,是施舍还是关心,他已经分不清了。
在这份感情面前,他似乎越来越卑微,面对她的时候,越来越没底气了。
温热的水顺着喉咙下肚,难受的感觉也散去了许多。
他果然是感冒了,不然现在怎么会觉得有些晕乎乎的呢。
“你几天没睡了?”李棠手中捧着另外一个白色搪瓷杯,低着头,声音也是低低的,并没有扭头看坐在旁边的男人。
“三天。”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该问些什么的江启明只能有些呆地回答着李棠的问题。
“去睡会吧,睡醒了,我会把我知道的告诉你。”李棠的指尖摩挲着搪瓷杯光滑的杯壁,轻声说道。
她还是要做一点心理准备,准备要把李仁道——自己的父亲是怎么算计他们还有其他人的事情说出来。
由自己说出来的话,就好像是亲口证明了自己父亲犯下的错一样。
她心中自然是五味杂陈,但……江启明应该有知道的权利,何况父亲死之前也跟他说了不是吗,要他不论用什么手段都要从自己这里知道所有事情,他甚至都不打算自己亲自开口,为的就是想让江启明有一个完全正当和合适的理由来找自己见一次面吧……
为了那个什么所谓的江照野的夙愿,他真的付出了许多呢。
这当然是暗暗的嘲讽,她怎么可能真的认可李仁道这种为了弥补江照野而做出的行为。
不知道怎么的,她刚刚看到江启明那副有些可怜的样子的时候,居然有一瞬间的心软。
大概是因为现在这个坐在自己家沙发上的男人,也是李仁道所作所为的受害者之一,跟自己一样吧。
甚至他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他还要为了自己亲自对自己的杀父仇人做手术,还要像个傻子一样还在她家门口等了三天三夜。
明明他有的是办法闯进自己的家里,明明他有的是办法查到自己的行踪,知道自己在哪在干嘛,可他都没有做,他做的只是像个普通人一样,仅仅只靠着自己一腔希望地等待。
让她真的将他拒之门外,也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
父亲的事……似乎也真的不能全部怪江启明,其实父亲早就想好了,等他的计划都进行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就准备自己偷偷服药,然后结束这一生了吧。
可了解了李仁道最终的目的之后,李棠又觉得别扭,又觉得李仁道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弥补江照野,都只是为了让自己愧疚和后悔了二十年的心好受一点。
自己大费周章请来申老师,甚至江启明都要放下杀父之仇去做这台手术,好不容易给他弄醒了,醒来之后的他只不过是将自己的计划全部告诉她之后,在自己对不起的两个人面前服药而死。
这显得她做的一切都很多余,甚至连她这个人都显得有些多余。
她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往这个方面想。
看着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江启明将手中搪瓷杯里的热水喝完了之后才起身,李棠这才稍微有些吃力地靠在了摆在沙发上的柔软靠枕上。
不说江启明了,她也真的已经很累很累了,也需要休息一会。
休息好了之后,再来承受下一轮的打击吧。
让她也有时间和心理准备去接受接下来一定会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