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的很冷,陈殇蜷缩身体打着寒颤。
伸手胡乱抓着,陈殇想将被褥重新盖到身上。
但手心是长久的空荡触感,陈殇睁眼清醒过来。
吃过晚饭后,林明娥早早睡了。
那张好看的脸有太多疲惫,憔悴神色让人心疼,就连吃着饭都打起瞌睡。
确定陈殇没有问题,床铺也就和陈殇无缘,沙发重新成为陈殇的属地。
“为何这么冷?”陈殇疑惑。
临近七月的季节正值炎热,身上衣物都是累赘,肌肉传递来的感官却是反常。
“啊……。”陈殇打着呵欠起身坐好。
脚落地后的触感,不平坦,有种坑洼的感觉,完全不像沙发前的地板那样平滑。
摸索着搭在沙发上的风衣,衣兜里还放着两根蜡烛和火柴。
微弱的光从火柴传递到蜡烛燃芯,光照亮不多区域后,陈殇疑惑起来。
“这是哪儿?”
周围能看见的地方是片旷野,没有杂草树木,土石山丘,地面半掩着颗颗圆石,泥土松散。
“做梦了?”陈殇拍拍脑袋。
“痛?”看来不是梦。
环绕四顾,周围都是一种模样,没有任何熟悉的地方。
陈殇有些害怕,有不好猜测从脑袋浮现出来。
旧街的旧神传承像是随意在某个地方出现,没有固定规律,没有固定时间,正好映衬神的神秘和难以估测。
“难道,旧神传承在十八号降临了?”陈殇思量着。
能做到没有声息改变周遭环境,除却旧神传承,陈殇再也找不出合理解释。
依照旧街四十四号和二十七的传承来看,陈殇眼前的经历和旧神传承实在太像。
“考核是什么,这里又是哪一位神?”
陈殇的疑问没人解答,他能做的只有一如既往的等待。
陈殇心里默默祈祷,这里的神和旧街二十七的神一样温柔,不至于让陈殇再次和死神亲吻。
果然,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化,与陈殇前两次经历的过程别无二致。
周围的黑暗开始构筑出条条虚线,从地面朝上空蔓延,虚线占地的范围很广,肉眼难尽。
随着朝上空蔓延的范围增多,杂乱无章的线条开始有了面貌。
线条构成的街道,线条构成的花草垃圾,线条构成的墙壁,线条构成的门框,窗户,横梁……,很快一副水墨世界就在陈殇面前展开。
线条还没构筑出它想营造的整体面貌,但陈殇却认出这些构筑的面貌是何处。
虽是线条,旧街十八号的门楣依旧如故,只是缺少斑驳墙体上的各种污渍色彩。
周遭的街道和楼房都是旧街模样,如果仿照旧街添加上色彩,这里无疑便是旧街。
很快,线条构筑出旧街十八号,街道周围的全部面貌。
变化停止。
陈殇等待许久,始终没有色彩为这水墨世界上色,周围异变就此终结。
黄皮肤,黑色衣着的陈殇是这世界的唯一颜色,却不是画龙点睛,交相辉映,陈殇的存在让这方水墨世界变得违和怪异。
画作完美,却因陈殇变得失败。
转身环视,陈殇看到自己的沙发,灰黑颜色让陈殇的独一性少了些尴尬。
“这是我的沙发!”
沙发旁,线条构筑出人影。
两个女人争吵着,周围还有围观人群,安静的环境忽然吵闹起来。
“你说谎,这沙发明明是我的。”
“是我的,我家哥哥可以作证,上次哥哥去我家串门可还坐过,我家哥哥可以证明。”
“我的确可以作证。”有男人附应道。
“你们撒谎,这沙发明明是我的,昨晚我还和爱人在沙发上……,”声音忽然停顿,“反正我爱人可以作证。”
有男人接过话说道,“我确实可以证明,大家别被骗了,这沙发真是我们家的。”
争吵声不停,却是各说各有理。
围观的人们这会也是没有主意,议论纷纷的却始终没有明确决断。
“你们都说的有理,依我看还是对半分了吧!省的待会争的口干舌燥……。”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搅合起稀泥。
“你这女人怎就不要脸,我家的东西你也敢争?”
气氛渐渐焦灼,两个女人都急了。
“胡说,你才不要脸,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老公和老王的那些破事,要不要我说出来给你长长脸面?”
“贱女人,你说什么?你和你哥哥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也知晓些,我也给你长长脸?”
“你真是疯了,我和哥哥清清白白,哪有什么勾当,你还敢胡说,看我掐烂你的嘴。”
“你还敢掐我?你儿子还不知道是谁的呢?我看你回家怎么交代。”
“死女人,你完了。”
“你才死女人……。”
两人扯着头发撕打起来,尖尖的指甲在脸上和身上相互使着劲。
缕缕刻画成头发的线条从女人头顶剥落,脸庞扯破的皮肉变成黑色,白色线条从皮肉流出充当鲜血,战事激烈,周围的人纷纷退避着。
战场没有局限两个女人,战事在向外蔓延。
两个女人其中的爱人追着女人的哥哥。
老王的爱人追着两个女人其中的爱人。
虽说是线条,陈殇能从两个女人的构筑思虑出容貌,长相不差,容貌在审美前沿。
观看许久,陈殇缕清了头绪。
陈殇没着急劝架,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何况热闹的源头还是两个女人,观赏性很足。
主要的,眼前所见显然是假的,陈殇的行动力要慢热的多。
可惜的是,眼前显然缺些东西,让这热闹不够尽兴。
随着体力消耗,两个女人的撕扯动作慢下来。
线条构筑的衣物破烂,脸也看不出容貌。
“别争了,那沙发是我的。”陈殇喝道。
两人停了,脑袋朝陈殇看了过来。
“你也想要?”两人异口同声。
有了外力插足,两个女人忽然团结起来,互相松手,敌意满满的看着陈殇。
陈殇无言失笑,两人确实停了。
但是愤怒已经淹没两人的理智,陈殇成为了两人的共同敌人。
“可沙发确实是我的。”陈殇只能心里呐喊。
“你们两女娃也真是的,执事都来了,还争啥,这事交给执事判决就行,肯定错不了。”
“执事?”陈殇微楞。
看来,这显然是神的传承无疑,就连陈殇的身份都准备好了。
“难道这考验的关键在于公正?”陈殇思量着。
两女人冷静了些,吵闹依旧。
“执事,你可得评评理,这可是我家的沙发,这贱女人非说是她家的,也不害臊。”
“你还敢说害臊,要真是你家的,这沙发怎么也得说声冤枉,你脸这么厚,怎么不躺地上当块板砖?”
“真当我好惹,还没打够的话就再来呀!”
两人跃跃欲试,随时会失控。
“行了,都别吵。”陈殇再次喝道。
两女人的单独声音好听,混杂后却闹腾了些。
陈殇继续说道,“你们都说沙发是自己的,还说都有证人,那就把你们的证人都叫来,先让我听听都是些怎样的谈论。”
很快,两女人身旁便各自站着四五男女。
“都说说你们的沙发是怎样丢失的。”陈殇揉揉脑袋说道。
“突然消失的,一觉醒来就没了。”两女意思相同。
“有线索吗?比如脚印和拖动痕迹,或者是盗窃者遗留物品之类。”
“没有。”两女同声。
“门窗没有破损?”
“没有。”两女同声。
“说说吧!你们都能怎么证明。”陈殇看向两女旁的证人。
“我就住在隔壁,作为邻居,时常串门,自然记得清楚,我还跟我爱人说过也要购买一套。”
“执事,他们说谎,这沙发明明是我邻居的,购买的时候还是我帮忙搬的,不会错。”
“你倒是不怕雷劈,这沙发明明是我爱人搬的,我闺蜜买的时候还是跟我借的钱,你搬了什么?搬了你奶奶的桌腿?”
“真是颠倒黑白,这沙发就是我店里卖出的,卖给谁我还不清楚?”
“真不要脸,这沙发明明是我小舅子的小小叔卖的,真是道理全靠吹是吧!也不怕吹破了。”
“哎,我今年都八十了,不会说谎,去年我给我小姨拜年的时候就见过这沙发……。”
陈殇头疼。
两女的证人都有道理。
沙发的售卖店铺,运输人员,以及后续使用,包括邻居串门,亲戚拜访……两方人员都说的清清楚楚。
周围还有证人不停诞生,两女旁已经围着十几人。
若是需要,只怕入土的也能挖出来进行次演讲。
陈殇实在难以做出论断,甚至无从下手。
这是神的玩闹?
陈殇疑虑起来。
……
“你怎么睡在地上?”
看到陈殇睁眼,林明娥戳着陈殇手臂的纤细手指收回来,歪着头满脸疑惑。
“林明娥继续问道,“沙发呢?”
“沙发?”
环境的转变让陈殇还没适应过来。
朝周围看了圈,陈殇疑惑堆积的浓郁。
“真的是梦?”可要真是梦,“沙发呢?”
旧街四十四号和二十七的传承想要离开,只有候选者失败或通过候选。
要说那关于沙发的荒诞故事是候选,陈殇为何会醒来?
“难道说传承可以中断?”陈殇想道。
“那也不对,要是传承可以中断,旧街四十四号怎会死去那么多人,总有人会在中途醒过来才对!”
“难道说……,”陈殇有更荒诞的想法,“家里糟了贼,沙发被偷了,那梦是身体向我做的预警?”
陈殇脑袋有些乱……。
“我知道最近的生活很苦。”林明娥看着陈殇有些心疼,“那执事也不能把沙发卖了啊!你以后睡哪儿呀?
林明娥脸色担忧,畏畏缩缩起来。
“我是个女人,可不能睡地板,家里就一张床,执事可不能跟我抢。”
林明娥手伸进兜里掏出折叠的纸张,握在手心,低着脑袋,模样有些可怜。
“执事,”林明娥停顿很久说道。
“我是个女人,很多衣食住行不像你们男人那样简便,各方面都得花销。”
“就算这样,我还是能省则省,执事你是不知道,你昏迷的那段时间,家里支出全靠我一个人,很累的。”
林明娥握着纸张在陈殇面前有意无意晃着。
“我真的没卖。”陈殇无力解释着。
陈殇发现,这事情没法解释,也解释不清,连陈殇自己都还在懵懂里面。
“我这是养了个催债的!”陈殇无语。
陈殇清楚林明娥的意思,摸出兜里仅剩的纸币,全拍到林明娥手里。
“这算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