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火朝天的工地上,斯塔凡·哈恩用搭在脖颈处的毛巾擦了擦蛰眼的汗水,抬头看了看依旧昏暗的天空。这里的天自始至终都是昏暗的,但从气温的变化斯塔凡知道现在大概已经到正午了。
“斯塔凡,怎么了?”一个工头走过来问道。
斯塔凡也是哈恩家的人,他们世世代代都在这里,早就可以在这始终昏暗的地方察觉到天气的变化了。他们工地的人想知道什么天气也经常爱问他。
“是要下雨了吗?这天这么闷热的。”工头也拿毛巾擦了擦汗水,这么闷热的天气,天上却仍然连个太阳光都看不到,就像是他们被罩在一个昏黄的大罩子里面似的。
“没有,最近都没有什么雨,这边雨不好下。”斯塔凡回过头,腼腆地笑了笑。
“唉,你们这也真是奇怪,怎么常年都这么一个样子的,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保持的。”工头也不是真的好奇,他也是在这待了那么长时间了,这也只是抱怨一句而已,斯塔凡又笑了笑,少年笑起来看着乖巧极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含糊地说了一句:“这个我们也不清楚了,大概族长会知道吧。”
“现在的哈恩家族我们可不敢问了。”工头敷衍地摆摆手就继续自己的工作了。
斯塔凡笑着送他离开,又擦了擦汗水。
现在的哈恩家族,不过就是一群弑主的臭虫罢了,在他的心中,族长永远都只有那么一位而已,嗯,现在的小姐也会是他们哈恩未来的族长的。
斯塔凡想起昨天看到的小姑娘,心中一片柔软。
他当然看得出来,小姐根本就没有认出他来,不过也正常,小姐当初也不过只有两三岁的年纪,能逃走还是他们拼死相护的结果了,这些年他一直都不敢离开这里,更不敢去找小姐,甚至他连打听都不敢去打听一下她的生活,就是怕再给她带来灾难。
他从没想过,在他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小姐,小姐看起来还生活的还不错。
听说那位布莱德利公爵是一个极尊贵的贵人,他昨天本来是想看看人怎么样,能不能替族长一家作主的,但是其实他心中还是已经有答案了的。
族长毕竟是一个已死了的人,为了一个已死人得罪现在的哈恩家族,这样绝对赔本的买卖有谁会做呢?神教的人又不是真的不知道当年的事情,他们只是不想管罢了。
其实,他们能让自己留在他们的势力范围,不至于被哈恩家的人毁尸灭迹掉,就已经是他们的仁慈了。
所以,还在奢望些什么呢?
更何况,现在的小姐还在那位布莱德利公爵的身边,如果再把现在哈恩家的人逼急了对那位公爵阁下下手了,甭管那位公爵阁下在外边是多么的尊贵的人物,真死在这里了也是什么都没有了,到时候反而还要拖累小姐呢。
族长当时说的没错,活着的人都已经活得这么艰难了,就不要再把死去的人也背在身上了。
斯塔凡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咬牙背起了地上的包裹。
“斯塔凡!斯塔凡!”
包裹刚刚背到背上,少年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到急促地大声呼唤,斯塔凡心中一跳,看着一个神职人员看到他快速跑过来。
“斯塔凡走走走,快跟我走,去沐浴一下换身衣服,赶紧跟我来。”那位神职人员让斯塔凡把包裹扔下,扯着他就要跑。
“哎哎哎,牧师先生,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斯塔凡一边跟着跑,被推进浴室之前才终于得到机会问道。
“你小子运气好,得到贵人赏识了,赶快沐浴更衣,跟我去见贵人。”牧师先生笑得开心,直接就把少年推进浴室,嘱咐他好好清洗。
斯塔凡怔了怔,在浴室中抿了抿嘴角。
贵人,是那位布莱德利公爵吗?
他觉得凭自己昨天的行动,应该不会让贵人高看一眼的吧,难道是小姐,还是那族长藏起来的报纸上有着什么事情,那为什么会找上他?
“斯塔凡你动作快些!”牧师在外边又催促了一声,斯塔凡顾不得多想,赶忙冲洗了一身的汗臭,换上了牧师先生提前准备好的神职类服饰。
“还不错。”牧师看了他一遍,满意地点点头。“我跟你提前交个底,那位贵人可是神子本家的族长,还可以说是最尊贵的一位公爵阁下了,好好表现。”
“多谢先生提点。”斯塔凡立刻道。
牧师先生见他并没有被吓到畏畏缩缩,更满意地点点头,笑容也更真诚了一些。“我再跟你多说一点,一会儿进去了,离公爵先生最近的那个小姑娘,是公爵先生的女儿,据说公爵对她是极尽宠爱的。”
一听到小姑娘斯塔凡心中都忍不住又是一跳,再听听牧师先生的话才又松了口气。
原来是那个特别胆大的小姑娘啊,斯塔凡对她印象也挺深的,特别是自家小姐和她的关系好像很好似的。
一想到自家小姐,斯塔凡心头又是微微一动,想要多了解一些的冲动几乎抑制不住,斯塔凡跟在牧师先生身边走着,抿了抿唇角,终于还是小声试探道:“牧师先生,我昨天注意到公爵阁下身边还有两个小孩子,他们是不是……”斯塔凡故意说一半留一半,牧师果然接着说了下去。
“你是想问那两位和公爵阁下什么关系吧?这个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听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大概是布莱德利小姐身边的玩伴吧,不过毕竟也是贵人身边的,还是小心着对待。”
“我明白。”斯塔凡连忙点点头。
其实斯塔凡是见过那位布莱德利小姐的,主要是那头灿烂的金发,太让人印象深刻了。
不过她究竟是不是真的是布莱德利公爵的孩子,这个他也不清楚,他曾经见到那孩子也是在当年护着小姐逃走重伤的时候,那孩子当时正被人打骂着,欺辱着,据说好像就是因为那头金发,那样灿烂的纯金色头发太过少见了,也太明亮漂亮了,而明亮漂亮,有的时候在这种肮脏昏暗的地方,才更招来恶意和嫉妒。
那个时候他想要救那孩子也是有心无力的,只能看着那些人拽着那孩子的头发,把人拽着一边打骂一边走着不知道带到哪里去了。
但是当时那孩子沉默畏缩的样子还是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中。
只可惜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是自身难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