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二糖的话说得很硬气,天塌陷不了,就是天塌下来了,还有高个子顶着哩。
他心里一直想着韩德贤,知道他一定会来拉自己一把的。
金二糖听到陈瑾芸念的内容,他的心立马就虚了,精神也垮了一下来,而且还乱了方寸,脑子也糊涂了,什么都没听清楚。
只记得陈瑾芸念了有这么一句话:“……免去黄家集镇农贸公司市场拓展部经理职务……”
金二糖知道,自己是聘用制管理人员,县农贸总公司只是要免去市场拓展部经理职务,没有说解聘撤销聘用制管理人员的身份,说明还没有一棍子把我打死。
金二糖眨着眼睛,苦笑了一下。
他小声说:“呵呵,真快啊,就像等着我似的,昨天半夜里发生的事儿,今天上午处理决定就出来了,比肚子里让大米饭变成屎的速度还快些呢,连发酵的时间就没有用!”
陈瑾芸苦笑一下,摇了摇头。
她低下头说:“唉,没办法,上面的决定,我们只有执行了。嗯,说明总公司纪检组这次禁止抹牌赌博是动真格的了!”
金二糖感到两腿软软的了,没有一点力气。
他苦笑一下说:“喂,我们的一把手田海江呢?前段时间,为了那个土豆的事儿,我弄得是精疲力竭了,现在我无官一身轻了,我想请一个假,回家好好地睡几天。”
陈瑾芸站起身说:“这个,老田在不在家哩!也是,为了那个土豆基地的事,你费了不少神……这样吧,我做一次主,你先回家休息两天,等老田回来了,看安排你什么工作,到时候你再回公司里上班。”
金二糖想站起来,用双手按在凳子上,用了好大力气才站起来。
陈瑾芸看了看金二糖像霜打过的蔫样子,她忍不住笑了笑。
金二糖瞪大眼睛看着陈瑾芸说:“陈经理,你在看我有笑话呀?唉,真没有意思,为那个副经理的事儿,你赢了。现在我已经这样了,你还笑话我是不?”
陈瑾芸笑着说:“嘻嘻,卓雨寒知道你这事儿不?”
金二糖摇了摇头说:“纸是包不住火的,她迟早是会知道的。”
陈瑾芸开玩笑说:“嘻嘻,金二糖,要是卓雨寒嫌弃你了,不理你了……嘻嘻,有人理你,别伤心!”
金二糖皱起眉头说:“你……理我呀?”
陈瑾芸收住笑容,认真地说:“我告诉过你的,我有一个亲戚在县……委办公室当副主任,你的事儿我可以通融的……”
金二糖看了看陈瑾芸,虽然她是公司副经理,但他从来没有尊重她,可她现在似乎想为自己出点力,他有点感动了,看她鼻翼上的雀斑,也感到很好看了。
他笑了笑说:“为这事儿,我女朋友还不至于要跟我闹分手,不理我。”
陈瑾芸看了看金二糖,还想说什么,她犹豫了一下,打住了,她摆摆手让金二糖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院子里,张小琴还等在自己的车里哩。
好长时间没见金二糖出来,张小琴坐不住了,她下车看了看。
她自言自语地说:“耶,金二糖进办公室去了,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出来呢?”
张小琴寻到办公室门外,只见金二糖正拿着那张纸发呆。
让金二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在这张纸上,竟然总公司一把手韩德贤的亲笔签名!
张小琴从金二糖手里拿过那纸一看,惊呆了!
金二糖真的身败名裂了!
张小琴心里感到好笑,韩德贤应该对自己下一道这样的文件才是啊!
她笑着说:“原来是韩总处理的你呀?”
金二糖苦笑一下说:“这下好,无官一身轻,连市场拓展部的小经理也做不成了,可以天天打麻将了。”
张小琴心里乐得要死,可表面上还是在安慰金二糖。
她小声说:“金二糖,没事的,韩总不会不管你的,他会想办法的。”
金二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没有说话,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张小琴看着金二糖垂头丧气的,昨天的神气劲儿全没有了。
她说:“金二糖……没事的,你别急,我敢肯定,你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金二糖将办公室里自己的东西搬到了自己的寝室里,关上门。
他的手下小金和小常走到金二糖的跟前,满含热泪,不知说什么好。
金二糖也没有说话,他说着还朝小金和小常招了招手,苦笑了一下,然后坐进了张小琴的车里。
看小金和小常不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金二糖打开车窗伸出头说:“小金,小常,你们回你的办公室里去吧,你们好好干。喂,你们放心,我想得开得很,我是不会怄气的。嘿,一个企业下面部门的小经理,就是不做了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金二糖说着还“嘿嘿”笑了笑。
小金和小常心里难受,眼睛都不停地眨着。
张小琴朝金二糖做了一个鬼脸,高兴地说:“呜呜,金二糖……你想让我送你到哪儿去啊?”
金二糖看着张小琴漂亮的脸蛋儿,伸手轻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他面无表情地说:“你现在什么也别管,只管开车,我让你往哪开,你就往哪开。”
不知道方向,张小琴将握着方向盘的手松开了。
“好,你开车吧!走出这个院子,上街,再上公路。”金二糖挥手发号命令说。
张小琴听话地开动了轿车,七弯八拐,慢慢开上了公路,然后跑了起来。
金二糖看着窗外,看到路边一座一座的农家小院,看到院子外的树和草,还看到在草丛中追逐的公鸡和母鸡……
他想到了在钟聚县城遇到的那个老李头,他的狗画得不错,还有那个字迹也有点意思。
他躺在车上,由老李头又想到了梦里的那个“老天爷”,他说自己闯过了智慧关,可自己现在倒了霉呀?
金二糖不明白了,难道自己实话的那个丢卒保车的办法,把自己的职务弄没有了,难道还是一种“智慧”么?
金二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他想到在翠芳盲人按摩诊所里遇到韩德贤,想到为韩德贤的老婆姜一鸣催乳,想到在韩德贤家和卓雨寒第一次吃饭,想到第一次吻卓雨寒,想到第一次……
嘿嘿,这前前后后似乎都跟韩德贤两口子有关系。
还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