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跛子见大家都走了,他急了。
他连忙喊:“喂,张显旺,你们别走啊!”见没人理他,他举起手里的死鸡,带着哭泣腔说,“呜,我的鸡,谁赔呢?”
司机坐进驾驶室,伸出头说:“还是我赔吧,你这普通的鸡,二十块钱足够了。”
司机说着从车里丢出两张十元一张的票子。
李跛子看着那钱飘落到地上,眼睛瞪得像灯笼似的,没敢去捡。
郑世雄捡起那钱丢进小轿车里说:“赔什么,让他自己拿回家吃去,谁叫他干这勾当的呀,他这叫偷鸡不成蚀一把米,活该!”
小轿车开走了,郑世雄和金二糖走了,连看热闹的人们也都走了。
路上只有李跛子一人了,他歪着身子站着,四处看了看,然后拎着那只死鸡,一瘸一拐地走着。
他越相越生气,便大声骂道:“张显旺,你个不得好死的,我上你的大当了,让我损失了一只鸡,小心爬电线杆子摔下来摔死你呢!”
走了几步,他一想,对呀,哪天我到你的店子里拿个什么东西不给你钱,作为对我的经济补偿,这么一想,李跛子的心理平衡了许多。
金二糖和郑世雄来到村委会,杨老正抱着那只狗明义站在小轿车前。
郑世雄停下车跳下摩托车,只听坐在小车里的司机说:“嗨,村子里软环境太差,开车开得有些提心吊胆的……”
声音很大,好像故意让郑世雄听的。
郑世雄赶紧说:“嘿,今天这事儿,是偶发,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
杨老抱着那条狗明义说:“来,明义兄弟,上车,我们走。”
那条叫明义的狗听话地爬上了车,还回过头眨着三角眼看了看车下的人们。
秦白眼还跟那狗明义招了招手,做了一个鬼脸。
杨老的手扶着车门,侧身又对郑世雄说:“好,你先会儿说的,我答应你,到时候我来你们村当顾问,专门对村民进行道德教育。”
金二糖看着那杨老,心里说:还想对村民进行道德教育呢,不晓得你自己有道德不?一条狗,不管怎么说也是畜生啊,非得让它和人同桌子吃饭,难道这算有道德么?
郑世雄握着杨老的手乐呵呵地说:“呵呵,太好了,到时候我们开办村民道德夜校,就请您来当教授。”
杨老一招手,付先慧也上了车。
杨老坐到车上,伸出头说:“好,你这个点子好,我回去就找找资料,到时候就来你们村当老师。”说着一挥手,小轿车开走了。
到了手,付先慧心里美滋滋的,她在车里跟大家招手再见。
郑世雄看着笑眯眯的付先慧说:“看到这个付先慧,我想起了县里宣传部要我们到各乡镇举办金二柱的英雄报告会。镇农贸公司里已经把金二柱的英雄事迹就整理好了,洋洋洒洒写了一万多字呢!内容生动感人,我读了好几遍,感动得我泪流满面,快要背下来了,准备在报告会上念的。”
金二糖说:“镇农贸公司里的材料,就像王大妈的裹脚布,是又臭又长。”
郑世雄心里还有失落感,他苦着脸说:“唉,正在节骨眼上,付先慧疯了,巡回报告会泡了汤,我瞎忙碌了一阵子。嗨,现在她的病已经好了,县里宣传部却又没有人提及这事了。”
金二糖看着远去的小轿车说:“嗨,金二柱,一个傻子,有什么英雄事迹呀?宣传部就是喜欢搞形式主义。”
郑世雄想到各乡镇搞巡回演讲,出出风头,听金二糖说宣传部是搞形式主义,他不同意这种观点。
他辩解说:“谁说金二柱是傻子了?他大智若愚,思想境界高着呢!申主任在材料里与了,镇领导也说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金二柱能在关键时刻舍己救人做出英雄壮举,那也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
魏连秀也说:“说句实话,金二柱要不是傻子,也就不会奋不顾身地跳下河里去救人了!现在是金钱之上,见死不救的人多着呢!夏天的时候,我听人们讲,一个孩子落水,眼看就要有生命危险,他的母亲向过路人求助,那些过路人竟然问救起来给多少钱,张口就是一万,少了还不愿意干呢!”
郑世雄总算找到了理由,他接着魏连秀的话说:“现在出现一个舍己救人的英雄人物太不容易了,所以说,县里宣传部想举办金二柱舍己救人的英雄报告撒,号召大家都向他学习,让金二柱那样的傻子多一点儿。”
金二糖看了看郑世雄,觉得他做英雄事迹报告上瘾了。
他笑着问:“喂,郑支书,你的水性也不错,你要是遇到有人落水,你会像金二柱那样奋不顾身地下河里去救人不?”
郑世雄没想到金二糖会突然问出这种问题,他一时语塞。
脑子里想起了那天晚上,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付先慧的前夫金世成沉入河里……
说一句实话,自己不仅不会舍己救人,而且还是间接的杀人犯……
想到这里,郑世雄打了一个寒颤,更不知道如何回答金二糖的话了。
郑世雄正在尴尬之中,邹春成骑着那辆破摩托车进了村委会的院子里。
他看到邹春成,心里更紧张了,这邹春成是唯一的知情人呢!
等邹春成一熄火停下摩托车,郑世雄就抢着说:“喂,邹主任,你到哪里去了,付先慧和杨老回来了,大家在一起吃一顿饭,我们到处找你就找不到。”
邹春成从摩托车上下来,四处看了看,明显是不高兴了。
他板着面孔说:“有你们几个陪同就行了,还找我做什么?我在村委会里,充其量不过是一盘腌菜或酱萝卜,放到桌子边上充充数而已,可有也可无。”
金二糖看邹春成有情绪,立即说:“喂,你是村主任呢,是村里的行政一把手,村里的工作,你怎么能是一盘腌菜或酱萝卜呢,你应该是一盘狗肉才是啊!”
俗话说:狗肉上不了正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