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穿着长袖的男孩倒吸了口冷气。
“怎么了?”老者有些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今天在外面玩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刚才给碰到了伤口,不过已经没有大碍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男孩说的很自然,说话的时候也露出了一惯的假笑。
“没事了就好,既然这伤是你自己‘摔’出来的,那你就要为自己的过失而负责,自己能够照顾自己吧?知道药放在哪儿的吧?”老人的话别有深意。
“知道!如果没什么事,我就睡了!”男孩知道自己没有骗过老者,但他并不在意,因为那是自己的事,他没有必要也没有义务什么都告诉别人。
特别是在他有了一个同类之后,就更是如此!
“爷爷晚安!”站在男孩对面那间房的女孩,露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向老人说道,随后和男孩一起关上了房门。
咔!
男孩锁上了自己的屋子。
……
“啊!”
一声惊慌的喊叫声在深夜响起,惊醒了感知敏锐的我。
“笃笃!王乾,你没事吧?做噩梦了?”老者敲着自己隔间的房门。
“不要进来!都不要靠近我!全都给我滚开!”男孩惊慌无比的喊叫着,仿佛在畏惧着什么看不见的存在。
吼叫了一会后,男孩也停止下来。
“老头子,你去休息吧,我没事了。”男孩没有解释什么。
“希望你能够照顾好你自己。”老者也没多说,他知道男孩不是那些幼稚的小毛孩,他很独立。
很快,夜再次安静下来。
但我知道,那个男孩没有老实的呆在床上,因为我都听见了。
哗~
窗户被一点点的打开了,男孩轻手轻脚的翻了出来。
沙沙沙~
幼小的脚丫踩在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睡了吗?”他敲了敲我的小窝。
见我没有动静,他继续说道:“我进来了,别咬我!”
钻过不算宽敞的门洞,男孩趴到了我的窝里,贴在我的身上躺了下来。
“我……很怕!”过了很久,男孩似是鼓起了勇气,说了一句,他似乎是哭泣起来。
我转过身,舔在他的下巴上,把那些苦涩中带着点咸的眼泪舔去。
只身呆在实验室的我,那个时候也很怕,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看见明天的太阳,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就是到了现在,也时常会侵蚀我。
男孩似是受到了鼓励,开始断断续续的讲述自己的故事。
那是一个,比我还要悲伤的故事,比我经历的,还要漫长的故事,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挺过来的,但我相信,那都是真实存在的,除了他说的——魔鬼。
那可能是男孩自己臆想出来的吧?
我当时是这么想的,但后来……
对了,后来发生了什么来着?
后来,男孩长大了,我的小窝装不下他了,他把我抱到了他的房间,和他睡在一起。
以前他也偷偷做过,只是没有那么大胆。
我喜欢和他一块睡觉,喜欢趴在他的身上,听他的心跳。
渐渐的,男孩很少再做噩梦,也有更多的孩子来到了这里,他们开始学习,开始相互竞争,而我,也学会了如何压制攻击的冲动,能够和除了男孩之外的那些家伙一起相处,除了……最开始的那个女孩!
“哼!明明就是长着三颗头的怪物,居然还敢不喜欢我!果然,怪物天生就该和怪物一块生活下去!等着吧,我会把你们所有的一切都夺走的!”
长大后的女孩出落得越发的动人美丽了,但她的那颗心,却永远和她的外表成反比!
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但她不知道的是,我能够听懂她说的话。
如果她知道这一点的话,她断然不敢这么放肆的说出来。
不过我装作不知道一样,吃着她倒进碗里的饭菜。
直到有一天,女孩诱惑大男孩偷吃了禁果。
“李丽莎说,她想和我在一起,但是她讨厌你,想让我离开你。”
男孩趴在我的耳边,轻轻的说道。
那一刻,我是恐慌的,是恐惧的,是愤怒的,我害怕失去了男孩,害怕再一次被人抛弃。
而且,那个女孩居然想分开我们?想夺走我唯一的朋友和亲人?
“呃!!”我呲牙咧嘴起来,甚至有了将那个女孩撕成碎片的冲动!
“放轻松。”男孩抚摸在我的头上,捏着我的耳朵,“从小到大,我经历了那么多事,怎么会看不懂人心?那个表子在想些什么,我怎么会不清楚?她那一颗糖的恩情,我已经偿还了,如果她还要继续把我当傻子,那就不要怪我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我怎么可能舍弃你呢?你可是我唯一的亲人啊!”
“老头子的话……勉强算半个吧?”
我冷静下来,开始提防起那个叫李丽莎的家伙,我甚至不愿意她靠近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表现,让她开始被其他的人疏远了,就连王乾,也没有出来替她说什么。
她知道,自己被孤立了,那个男孩也不是她能够控制得了的!
从那天开始,她逐渐放弃了学习,经常性的离开家门,有时候甚至连晚上都不会回来,也不知道她出去做什么了。
老头子开始忙碌起来,他没有多余的功夫,也没有多余的经历来管理这些,他的精力有限,他已经很老了。
他总说,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不论走到哪,都不要去怪别人。
后来有一天,老头子神神秘秘的来找我,希望我去帮他做实验。
他说,不会有痛苦,至少,不会太痛。
我没有拒绝,因为是他带我回来的,哪怕他真的对我做一些很过分的事,我也没法阻止。
更何况,如果我晚上没有回家,王乾会来找我的,他一定回来救我!
不过,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戴在头顶的头盔不会冒出火花,脖子上的线圈,也并不是会发电的设备,一切都很正常,只是做完后,脑子晕晕的,感觉有些不舒服。
我没有把这事告诉王乾,我不想让他担心,同时,我也不会说话,哪怕他很多次教我学写字,我也没学会什么,能够听懂,就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在帮老头子做了几次不知名的实验后,他没有再来找我了,只是给我佩戴上了新的项圈,应该是实验结束了吧,可能是什么很简单的实验,我也没有放在心上。
但没过多久,就传来了老人死亡的消息!
我能感受出来,老头子的身体应该是很健康的,哪怕他年岁已高,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不行了啊!
我感受到了,不祥的气息!
从那天开始,我戒备起来,小心的提防着每一个路过房外的人,不希望再有意外发生。
哪怕除了王乾外的那些家伙我自己并不是很在意,但十年如一日的生活,也让我不愿看到他们就这么离去。
老头子走了,丧事办的很普通,甚至有些简陋,那个叫叶华的男人一次也没有回来过,包括葬礼的那天,也是如此。
王乾没有说话,哪怕在丧礼上,也没有说话,他甚至坚强得都没有流泪,不过,他的笑脸不再,假笑也不再,变得格外的严肃。
但别人所不知道的是,他和自己在一起的夜晚,哭得像个孩子。
在老头子还在的时候,他总是喜欢气他,喜欢和他对着干,数落老头子的不是,但当他真的失去老头子的时候,他再也绷不住了。
我知道,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但他其实很尊敬老头子,对他也有了亲人的感情,我也一样,我也很难过,老头子人很好,是他给予了我们机会,让我们能够生活得更好。
然后,没过几天,李丽莎回来了,身边还带着一个下人模样的家伙,那个家伙居然是——最初抓住我的那个人!!
“呃~吠吼!!”
“艾德!别冲动!那个家伙手里有电棍!如果你主动攻击的话,他们是可以击毙你的!”王乾制止了我的冲动。
“怎么,还有脸回来?”飞飞不甘示弱的抬起自己的下巴,盯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
“我为什么没脸回来?倒是你们,啧啧!真的过得和那条狗一样!”李丽莎躲在几个保镖身后,“连老家伙的葬礼,都没几个人来参加吧?”
“你们再看看我,我现在穿的,可都是私人定制的衣服!昂贵得你们都碰不起!”
“李丽莎!我杜强是瞎了眼,之前居然还喜欢过你!现在,请你出去过你的高贵生活!我们这间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神’!”胖子涨红着脸,愤怒到了极点。
“你以为我想来?老家伙也没几分家产吧?这几年就是向孤儿院流去的资金,就应该是他的全部家底了,所以你们放心,我不会来分家产的,不然你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呵呵!”
李丽莎变了……不!不是变了!
她只是,将最真实的那一面展现了出来!
“不过,老家伙好歹在那里做过事,只要你们告诉我【在人间】这款游戏的一些内幕,我立马就走,甚至还会给你们一笔补偿费,怎么样?很划算吧?但如果你们拒绝的话,那就不要怪我不讲情分了!”
李丽莎指着身边强壮的保镖们,继续说道:“看到了吧?这些专业的打手可不是你们能够对付得了的,他们的拳头,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你不敢!”还没成年的周华站了出来,“如果他们敢动手,绝对会被抓!”
“哈哈!小周华,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你知道我现在的男人是谁吗?美域大商会的接班人——凯撒!
就凭你们这些小脚色,能干什么?就是把你们打了又能怎么样?我们赔得起!
王乾,识相的就赶紧说出来!不然的话,免不了要受些皮肉之苦了!”
有了人撑腰,李丽莎也有了底气,说得理直气壮。
“你真的,是在找死!”王乾咬牙切齿的说道,“如果你今天弄不死我,你以后就要小心了!相信我,我一定会杀了你的!你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你应该知道我现在说得的到底是不是气话!如果不信,你可以试试!!”
看着王乾狰狞的面孔,李丽莎被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她知道,王乾真的有这个狠劲!
他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生死!
听说,他连老家伙死的时候,都没有流一滴泪!!
“小姐,请后退!”一个保镖护在李丽莎身前。
“等等!”李丽莎大叫着,但这些保镖根本就不会听她的话,她也只是凯撒的一个玩具罢了。
而凯撒给他们的任务是,今天之内,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得到【在人间】的内幕消息!
没有征兆的,双方突然打了起来,身体最菜的杜强被一脚踹翻,就连飞飞和周华,也被他们用电棍打倒。
只有曾经有过打斗经验的王乾,勉强能够支撑一会。
但棍棒的力量,真的不是他扛得住的,而且他已经,好多年没有打过架了。
砰!
王乾的肩膀挨了一下,他被打倒在地。
他的额头被打破了,血流了一地。
“呃!!”
我终于忍不住了,跳了出来,挡在王乾身前。
如果说,连自己最在意的人都保护不了,那我的生命的意义,还剩下什么?
如果我连王乾都失去了,那我又该,和谁在一起?
如果守护的代价会是生命,那我将毫不犹豫的付出自己的生命!
“不要!!”王乾大喊。
但我没有听,我第一次违背了他的话。
我冲了上去,想要将那个女人咬死!
或许,在这个女人诱惑王乾的时候,自己就该将她撕碎!
砰!
钻心的疼痛从鼻尖传来。
“你这只狗杂种!终于忍不住出手啦?来啊!看看这次,还有谁来保护你!是那个糟老头?还是那个傻大个?来啊!起来啊!”
屠夫挥舞起手里的电棍,劈头盖脸的打在我的身上,没有一点留情。
我终于,还是要死在他的手上了吗?
这可,真是够讽刺啊……
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被按住的王乾看着已经失去意识的我,没了表情。
在我弥留之际,我看见王乾不顾一切的站了起来,他没有在意断掉的手臂,抢过一支棍子就冲人的脸上砸去。
那个屠夫的眼睛被打爆了,另一个倒霉蛋的喉头也被击中,这个时候,这群人才意识到,他们闹大了!
哈哈!他们从来都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什么!
人?
可笑!
我们是怪物啊!
怪物,
怎么可能会在意人的死活!
我们只在乎自己的同类啊!
当我死的时候,就是怪物打开枷锁的一刻!
啊,好累啊,眼皮都要抬不起来了。
我,
要死了吗?
黑暗,包围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