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游之有些愕然,完全没想到面前这个班头还有些口舌之利,将当初鼎新帝大怒时说的话转述了出来,令他无言以对。
可问题是,
当时鼎新帝说出这番话是在暴怒的情况下说的,
谁还会当真了?
不说旁的,便是传延至今,有近百年历史的贾家荣、宁两府,谁又真的能将其彻底无视?!
就在这位大理寺少卿神色微怔的当口,在牢房看押多日,遭受多次凌辱的贾蓉早已发现了门外的贾蔷,顿时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哭,直接让宁游之惊出了一身冷汗:
“蔷哥儿,这些狗肉.肏(cao)的家伙谋害我,你一定要给我报仇,给我报仇啊!”
“宁大人,你可听到蓉哥儿的话了?”
眸光瞥了身侧的大理寺正宁游之一眼,贾蔷淡声说道:
“我也不要他们丢了性命,可人做错事,总归要付出代价。蓉哥儿已然为他的行为付出了代价,那里间这些人……”
“这……”
宁游之有些神情无错的看向面前这位少年爵爷,
从没想到这看上去一个矜贵俊美的小人儿一开口便含着腥风血雨,让他都不知道如何接茬,只能看向身前这位鼎新帝的心腹。
毕竟戴大家代表了皇上的脸面,这位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贾蔷在这大理寺监牢胡作非为吧?
谁想,戴权并不接茬,反而轻轻掸了掸袖口,微叹一声,道:
“宁大人,皇爷震怒之下决定将宁国府的贾蓉关半年禁闭,只是为了让其受些惩罚。可眼前这些,的确有些过了。”
说罢,便看向贾蔷,微笑说道:
“咱家已经将爵爷带进来了,之后的事情爵爷自行处理罢。只是这时间有个限制,半个时辰后,您可得离开大理寺了。”
“有劳戴大家在大理寺府衙且等一等,与蓉哥儿续完旧后,便起身回府,定不让戴大家久候。”
“不急不急,爵爷还是先将眼前的事情料理干净吧。”
说完,戴权轻飘飘离开。
见此,宁游之真有些坐蜡了。要是早知道戴权对此事置之不理,他是疯了、傻了才会犹豫,不按照贾蔷的吩咐去办。
这次没等他行动,贾蔷的声音已然变得有些清冷,淡淡说道:
“宁大人,蓉哥儿虽然因为犯事被关押在此,可到底不是定了性的待罪之身。大理寺如此折辱蓉哥儿,是真的认为我宁国府后继无人了?”
“不敢,不敢……”
宁游之这次额头的冷汗是真的冒了下来,当下转身看向身后的衙役们,怒声骂道:
“你们这些没眼力见的废物,没听到爵爷刚才说了什么?这里面的犯人一个都别想跑,给我狠狠的打!
真真是混账透顶的东西,宁国府贾蓉也是你们敢招惹的?一个、两个的下贱皮子,真是不得好死!”
顿时,牢门打开,跟在宁游之身后的那些狱卒如同虎入羊群一般,全都拿着鞭子、刀鞘、铁链向着那七、八个大汉狠狠的鞭打,眨眼的功夫牢房中便是传来了惊天惨叫。
便是正在痛哭哀嚎的贾蓉也是愣了一下后,一把抹掉脸上的鼻涕、眼泪,从一名狱卒中夺过铁鞭,向着刚才冒犯他的罪犯狠狠的鞭打。
几十下下去,直接将此人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便是连那呼吸,都变得轻微许多。
但他兀自抽打不停,这让贾蔷微皱眉头,挥了挥手,让狱卒们上前将他拉扯开,才温声说道:
“这些人你抽打一番出口恶气也就罢了,终究不能伤了他们性命。否则,便是圣人面前也不好交代。”
“可我苦啊!”
扔掉鞭子,贾蓉再次大哭起来:
“这些狗肉肏的东西谋害我,他们最初没在这间牢房,可不知道为何就被调了过来,再之后,再之后……”
说到伤心处,贾蓉垂足顿胸,差点生生呕出一口鲜血来。
但这句话却让宁游之面色一变,快速解释道:
“爵爷,下官敢对天发誓,我对此事是真的一无所知啊。若是知道有人故意谋害贾蓉,下官说什么也会阻止的。”
贾蔷不想闻这里间混合着血汗的恶臭味道,在听两人说完后,先是拿出一块绣帕捂住鼻翼,才瞥向身侧面色有些发白的牢房班头,淡淡说道:
“人都说‘阎王好惹,小鬼难缠’,以前我还不信。现在,却由不得我不信了。
这位班头,蓉哥儿虽然往常胡闹了一些,到底不会诓骗与我,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
“爵爷,我……”
没等这班头说完,贾蔷便以势压人,说道:
“你且想仔细了,也许我没办法对仗你身后做鬼之人,但你这个小小班头,难道我还处理不了?我想,若是我开口,宁大人会愿意让贾某欠下一份人情的。宁大人,你说是不是?”
宁游之脸上露出有些僵硬的笑容,完全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应答。
若说不是,好不容易有和贾家攀附交情的机会,就这么放弃是不是有些可惜?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贾家荣、宁两府还没死呢,他们祖上传下来的余荫也没有用尽。
只要在关键时刻有贾家在皇上面前说些自己的好话,自己岂不是能官升一品?
可若说是的话,是不是又显得自己有些薄凉了些?
他的天人交战显然让这位班头面色发白,不等宁游之将自己献出来祭旗,便一个颤抖扑在了地上,大声求饶道:
“爵爷饶命,爵爷饶命!是小人有些贪财,收了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钟大人的百两银子贿赂,才专门办得此事。
可钟大人明明说过,这个贾蓉为圣人所恶,是根本不会引来是非的,还望爵爷明鉴啊!”
“你这个畜牲,自己做下的好事,却累了我们大理寺的名声?来人,将这个吃里扒外、收受贿赂的混账东西给我拉走,好好审问审问,看看他身上是不是还担着其他事情?!”
“诺!”
几名狱卒再次扑来,将这名班头拉走了。
贾蔷的眉头却微微皱起,完全没想到贾蓉怎么会招惹上了锦衣卫的上官之一,从四品的镇抚使了。
见他在一侧细细思量,似是对这新晋的北镇抚司镇抚使一无所知,宁游之便在一旁仔细介绍了一番。
谁想,听到最后才发现,这北镇抚司镇抚使居然还和宁国府贾珍、贾蓉有了牵连,让他听得十分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