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许然简单洗漱下,便出门往张猛家那边去。
经过村口时,刚好见到冯妈出门倒淘米水,她笑道:“许公子,没吃早饭呢吧,喝了粥再走?”
“谢谢冯妈,我急着去报案,”许然对她笑了笑,快步过了石桥,往溪东村而去。
张猛家的院子大得多,前后两进,还带个很大的后院。
张猛和母亲住在前院正房东西屋,妹妹张芸儿住第二进院子。
别人家的后院会收拾成一个小花园,给家里的女儿种些花花草草,最不济也用来种菜,张猛家却别出心裁,把后院改成了屠宰场。
他家能住两进的大院,以张猛一年六百文钱的薪俸,肯定是买不起的,主要是张芸儿能赚钱,她虽然才十九岁,却是远近闻名的屠户。
许然离张家大门还挺远,便听见后院传出高低不同却同样凄惨的嚎叫,那是绑在案上待宰的猪,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进门先给张大娘请了安,然后去后院叫张芸儿。
“芸儿妹……”
许然见到眼前人,顿时愣住,他融合的记忆并不完全,其中便缺少张芸儿的所有细节。
只见张芸儿身高足有一米七,目测体重超过一百九十斤,腰里挂着粗牛皮制的兜囊,杀猪刀、剥皮刀、剔骨刀、斩骨刀并排挂在腰间,每把刀露出的那截刀刃都明晃晃的刺眼。
她正掐腰站着,用右脚尖轻点肥猪的肚子,凭经验粗略估算肥膘的厚度。
在大红紧身衣的映衬下,整个人如炽热的火焰般,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怪不得许然没有记忆,仅凭前身的潜意识,便没有答应张猛娶她的要求,看来那是潜意识在抗拒啊。
估计是怕一张床睡了她,自己便没地方躺了。
“然然哥来了,吃早饭了没?等我杀了猪给你炖新鲜的肉吃。”
张芸儿见许然这么早来找她,笑着说道。
不得不说,她的笑容很甜。
没心没肺的芸儿妹啊,接下来的话,该怎么对你说呢?
许然叹了口气。
沉声道:“芸儿妹,到娘屋里来,有话跟你说……”
……
儿子一天一夜没回来,张老太眼皮狂跳,几乎一夜没合眼,见许然独自回来,脸色灰暗,背上用公服包了个包袱,划得破破烂烂的,心里更是忐忑。
娘俩都在面前了,许然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大娘,芸儿妹,猛哥他……”
许然把在桃花岭发生的事,大概讲述了一遍,最后道:“猛哥他放不下你们,给山神做了鬼仆,拿了山神的法器护送我下山来,从今以后,我许然定会把您当亲娘侍奉,把芸儿妹当亲妹妹照顾,以后咱们是一家人,您没了猛哥,还有我这个儿子。”
母女俩听闻噩耗顿时放声大哭,尤其是张芸儿,哭声洪亮,简直可以用声震四邻来形容。
她的哭声一传开,后院本来被绑在屠案上,正死命嚎叫的几头肥猪,立即都不敢叫了。
许然悲从心起,除了节哀再也说不出什么,边哭边琢磨,怎样提升自己的实力,给张猛报仇。
看来得回衙门查查案宗,桃源县有哪些灵异案件,也许那是条升级的捷径。
张老太几乎哭晕过去,许然扶住她道:“娘,您老要挺住,千万不能倒下,芸儿妹的婚姻大事还得靠您主持,猛哥的尸骨也还没安葬,而且他的灵魂还在,早晚您们母子还有相见之日。”
这些话果然起了最用,张老太掩面呜呜又哭了一会,抹了抹眼泪坐起来,抽泣着道:“然儿,你从小没了爹娘,吃我家饭长大的,我一直当你也是儿子一样,你可别瞒我。”
许然赶紧道:“娘,您说什么呢?”
张老太道:“猛儿嘱托你当我是亲娘,给我养老送终,这我不怀疑,但让你把芸儿当亲妹妹照顾,我不敢确定,他的心思我做娘的怎么会不知?你跟我说实话,他有没有说,要你娶芸儿为妻?”
果然知子莫若母。
此话一出,许然不知道如何接口,男女之情与亲情友情不同,作为现代人,他无法简单把爱情与恩情等同。
“猛哥的确说过,”许然迟疑道:“但猛哥初遭恶难,我怎么能考虑这件事,我现在只想给猛哥报了仇。”
张老太瞥了眼宝贝女儿,哭得更伤心了。
张芸儿却止住了哭声,用湿毛巾擦了把脸,拉起许然就要往外走。
要不是许然昨夜升到3级,身体素质已远飞先前可比,就得被她拖走,急道:“你做什么?”
张芸儿拍了下腰里的挂刀皮囊,“你带我进山,我们去杀那熊怪,这世上还没有我杀不了的活物!”
“胡闹,那是妖物!”许然也被她拽急了,吼的很粗暴。
他略微平静下,道:“报仇的事有我呢,知县大人去请荡魔司的人除妖,我过几天也要拿了大人的请帖,去请一位得道高僧。这时候你要冷静,万一再出什么事情,让娘怎么办?”
见张芸儿泄气地坐下,许然交给她一个布包,里边是他这些年的积蓄,还有县衙给的抚恤金。
叹了口气道:“芸儿妹听话,你先去请扎彩铺的扎纸先生,给猛哥做个身子,跟这条手臂一起下葬。我去棺材铺定口上好的棺材,这件事衙门不会不管。”
张芸儿推开布包,哭着道:“我不要你的钱,这些年,我哥你俩的零花钱,还不是我杀猪宰羊赚的?”
“……”
许然万万想不到,前身一直在吃人家的软饭,怪不得他每年区区六百文钱的薪俸,能攒那么多钱,他把钱袋交给张母,“娘,这是我的心意,整锭的银子是知县大人赏的,您拿着吧。”
张芸儿先出门了,许然出门前看着张老太,“我去办事,娘您……”
张老太摆了摆手,面容又苍老了几岁,叹口气无力地道:“你去忙吧,你对我心思娘懂,娘没事,娘得好好活下去,看着芸儿风风光光嫁出去,还得帮你娶上媳妇……”
许然悬着的心放下了,却觉得格外塞的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