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日,慕容冲、慕容彤方与这位曾救过自己性命的少年面对面相会。只见这少年不过弱冠年纪,长身玉立,衣白胜雪,浓眉似剑,双眸熠熠仿佛辰星,薄唇如丹,嘴角微翘若含笑意,向慕容兄妹抱拳一揖,道:“在下刘宸,幸会二位!”
慕容冲心头一震,寻思道:“原来他就是长皇子汉王刘宸!”连忙携着妹妹的手,上前躬身行礼道:“当日若非汉王殿下出手相救,我兄妹二人早已魂断异乡。殿下救命之恩,慕容冲与小妹铭感肺腑!今日得睹尊颜,幸何如之!”
刘宸微微一笑,欠身道:“举手之劳,世子何必客气?”说罢,转过身来,向那京兆尹钱苁道:“钱大人,唐王不是请你来抓捕窃贼的吗?怎么反而为难起失主来了?”
“这……”钱苁从马上跳了下来,身子微躬,斜着眼角瞥向仍旧坐在马上那名大腹便便的官员,支支吾吾地道:“是……是郭庭煌郭大人命我……前来抓捕乱贼……”
刘宸将目光射向那名官员,冷声道:“郭大人,果真如此吗?”
中书令郭庭煌面上如罩寒霜,下马走前几步,朝刘宸拱了拱手,道:“汉王殿下,此二人当街殴打济阳侯,钱大人欲将他们带回审问,不过是秉公办事,还请殿下不要阻拦。”
刘宸道:“慕容世子与慕容公主今日同唐王游街赏花,何时曾殴打过济阳侯?”忽然脸色一肃,指着周围一众持刀的军士,凛然道:“世子与公主是应父皇之邀入关来使,乃是朝廷贵客。郭大人与钱大人带着大队军士持刀堵截,岂是待客之道?难道两位欲图谋害外邦使节,以陷父皇于不信不义之地么?”
刘宸这话说得上纲上线,将这项莫须有的罪名直往郭庭煌头上扣下。但郭庭煌命钱苁带兵围堵慕容兄妹实是别有目的,不可告人,被刘宸如此逼问,满脸涨得通红,一时却说不出话来。过了良久,方才低声推脱道:“这……下官不敢。下官实在不知这两位就是辽东慕容部的世子与公主。”
刘宸淡淡一笑,道:“原来是误会一场。既然如此,两位大人还不速速撤去这些军士?”
郭庭煌无奈,只得重重哼了一声,将手一挥,喝道:“全都退下!”眼睁睁地看着刘宸领着慕容冲、慕容彤二人扬长而去。
钱苁看着他们三人的背影,低声道:“宋王谕示,务须暗中破坏与东胡慕容部的结盟一事。今日倘若抓了他们兄妹两人,先打个半死,即便放将出来,这结盟一事十有八九也就泡汤了。唉,大好良机,就此失去。”
原来,郭庭煌与钱苁二人依宋王刘仪之命,一直暗中留意慕容冲、慕容彤行踪,寻机生事,以阻挠朝廷与辽东慕容部缔结盟约。今日恰好人报刘宏与慕容彤在街上动手,于是二人商定,不由分说,先将慕容彤以行凶作乱、殴打皇族的罪名抓了起来,严刑拷打,肆意侮辱。如此一来,慕容冲怀恨在心,自然也就不肯再与中原结盟。不料慕容彤与慕容冲同在一处,倒正中郭庭煌下怀,心想索性兄妹二人一并抓了,把慕容冲也狠狠折辱一番,这盟约那就无论如何也结不成了。这结盟一事本就不为人知,即便皇帝刘信怪罪下来,只说不知二人身份罢了。哪曾想半路竟杀出个刘宸来,硬生生将慕容兄妹二人救走。
郭庭煌计策不成,正自窝火憋气,听了钱苁这番话,更是恼怒,叱道:“都是你等办事不力,若早抓了二人,哪里还能被汉王救走?”
钱苁忙道:“是是是,下官知罪,下官知罪。”口中虽这样说,心里却仍有些不服,道:“虽说汉王也是个皇子,不过却是庶出,他又整日东游西窜,与寒士小民为伍,不务正事。下官与他毕竟尊卑悬殊,不敢违逆其意,可是郭大人您官居中书令,又是太后的亲侄子,身份何等尊贵,为何也对他如此……如此唯唯诺诺?”
郭庭煌瞟了钱苁一眼,骂道:“你小子懂个屁!你难道不知,他是太傅司马韬的徒孙、太尉司马戎的徒儿?得罪了他,可就得罪了司马氏父子。司马氏父子武功既高,谋略又深,辅佐先帝开基立业,居功阙伟,在朝中勋德隆重,手中又掌兵马大权。莫说是我,就连我大哥,甚至是宋王殿下,轻易都不去招惹他父子两人。”叹了口气,又骂道:“饭桶!还不带着你的人快滚!”钱苁无端受他一通骂,却吱都不敢吱一声,只得带着军士灰溜溜地离去。
刘宸领着慕容兄妹来到唐王府门口。这时刘寰、刘宇正在门外急着吩咐府中仆婢四处寻找兄妹二人下落,忽见刘宸领着他们归来,俱都喜出望外。
刘寰拉着刘宸的手,笑道:“还是皇兄有本事,将世子、公主寻了回来!”
刘宇已追回慕容彤被偷走的玉簪,从怀中取了出来,递还给她,道:“公主受惊了!此簪原物奉还。”
慕容彤双手接过,嫣然笑道:“太好了!这支簪子若是丢了,我可怎么去见父亲?”
刘宇又关切地问道:“怎么样,刘宏那厮没伤着你吧?”
慕容彤俏脸一红,小声道:“我很好!今日真的多谢你……多谢你出手相助!”
刘宇看着她面蕴娇羞,妩媚动人,自己也不由得脸上一红。
慕容冲抱拳道:“三位殿下仗义相助,慕容冲心中实在万分感激!他日但有用到在下之处,必效犬马之劳!”
刘宸摆手道:“世子言重了。今日之事,郭大人、钱大人也是误听人言,并无恶意,还请世子、公主切勿往心里去。”
刘宇摸了摸肚子,道:“大家折腾了半天,早都又渴又饿,二哥可曾命人备好酒菜?”
刘寰一拍额头,道:“哎呀!你看看我,都急糊涂了!酒菜早已备下,诸位快请进来。对了,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世子。”一边领着众人进府,一边说道:“今日之事,我已派人进宫奏明父皇。适才宫中传来父皇旨意,请世子、公主午后入宫觐见,共商两家结盟之事。”
慕容冲喜道:“陛下终于降旨召见了?太好了!”
刘寰道:“正是。总之今日都怪我待客不周,我必自罚三杯,向贤兄妹赔罪。用过酒饭后,在下便引二位入宫觐见父皇。”又对刘宇道:“请三弟先作陪,我与大哥有几句话说,稍后便来。”刘宇答应一声,陪着慕容兄妹入席去了。
待三人走远,刘寰才道:“大哥,听慕容世子刚才所言,那日寿阳城外出手击退刺客的人原来是你?”
刘宸点了点头,道:“我奉太师父之命前往紫山,那日于归途中恰好撞上世子和公主与一名黑衣女子激斗。不过,当日也幸得二弟带领人马及时赶到,又一路护送,使刺客不得再有下手之机,世子与公主才能安然来到长安。”
刘寰道:“其实在寿阳城中,他们已先遭到一批刺客伏击。事后,我曾让人将寿阳城中那些刺客的尸身兵器细细检视,却未能看出是何来历。”略一思索,又道:“不过,那些刺客的右胸前都有一个碗底般大小的伤疤,显得十分诡异。”
刘宸眉头一皱,寻思道:“据说有些江湖帮派会在帮众身上某个相同之处刺上图案,以明身份。既然每个刺客都有这样的伤疤,难道说是有人暗中指使某个帮派行刺世子、公主,而这个疤痕是为了掩盖身份,刮去刺青而留下的?只是世子、公主入关之事不为人知,到底是谁泄露机密?又是谁指使刺客行刺他们,目的何在?”
正思索间,只听刘寰忽然问道:“咦?大哥,你这扇子是从何处得来的?”
原来刘宸刚刚沉思之时,不觉将许仕昭父女所赠的那把扇子随手取出展了开来,在身前轻轻摇了两下。刘寰雅擅丹青,见扇面上的墨梅画得栩栩如生,甚是巧妙,忍不住出口相问。
刘宸把扇子递给刘寰,又将昆仑居外所遇之事大致讲了一遍。
刘寰听罢,拿着扇子把玩一番,赞道:“好一个‘寒梅傲雪,暗香疏影’!这女子以泥点污渍化为梅花,添以枝叶,虽只着墨数笔,然而这几朵梅花的冰姿仙风、凌雪傲气便即跃然纸上,实在令人叹为观止。此字此画,非才华超群、志节清高者不能为之。女儿尚且才情如此,其父才高几何,可想而知啊!不知此父女二人现在何处?”说着,将扇子递还给刘宸。
刘宸却将扇子推回不接,笑道:“我俗人一个,不懂风雅,这把扇子由二弟收藏鉴赏,正是最合适不过。只可惜昨日匆匆一别,只知其父姓许名仕昭,居所却未曾详问,不过想来应还在城中。二弟既爱惜此父女才华,待我寻来相见如何?”
刘寰笑道:“此事就不用再劳大哥费心了!要在长安城中寻两个人,这点小事小弟还是办得到的。”说着将扇子收入怀中,笑道:“那就多谢大哥割爱啦!”
用过午饭,慕容冲、慕容彤即随着刘宸、刘寰入宫觐见,刘宇却在席间已先被郭太后遣人召进宫去。
慕容冲曾听父亲慕容光讲过,当年刘戢统兵出函谷关进取中原之时,镇守长安的刘信以区区数千兵马,击退来犯的拓跋焏数万铁骑,直捣河套,武功谋略着实不凡。不料今日一见,这贵为天子的刘信却是容颜憔悴,眼光呆滞,萎靡无神,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哪里有当年挥斥八极的气概?
慕容冲与慕容彤北面而坐,觐见礼毕,环视殿中,满座皆是峨冠博带的朝中要员。刘寰为慕容冲一一引见。居左首第一位的这人神情威严,正襟危坐,是大司徒郭庭烨。其下是大司空庞浚,只见他身材削瘦,双眼精光熠熠。再下是中书令郭庭煌,慕容冲今早已见过的。在郭庭煌之下坐着的是尚书令庞渊。他双眼半闭,面无表情,似是对今日所议之事漠不关心。居右首第一位的是太尉司马戎。慕容冲想不到掌管天下兵马大权的当朝太尉,长相却似书生一般清秀,眉目慈祥,虽然鬓角已经微白,却仍是红光满面。司马戎之下,刘宸、刘寰依次而坐,余者还有光禄勋祭典等九卿及一众文武官员,刘宇却不在座中。
慕容冲与众人见礼已毕,呈上国书,向刘信表明慕容部愿与中原结盟,共抗北胡之意。
刘信看完国书,道:“慕容光首领之意,寡人已悉。今日请世子、公主与众大臣相见,正为商议此事。”
“陛下!”刘信话音刚落,庞浚便开口道:“慕容部久居辽东,兵强马壮,与之结盟,可成掎角之势,以令北胡不敢轻易进犯幽州。请陛下不必疑虑。”
“庞司空此言差矣!”庞浚刚一说完,郭庭烨立即大声反驳,“慕容部素来依附北胡,且不论其结盟之心真假,单说慕容部背北胡而与我结盟,北胡一旦向其兴兵问罪,我中原为履行盟约,将不得不与北胡开战,倘不驰援,则又将失信于天下。陛下,依臣看,不如命镇东将军王颐闭关自守,以保幽州无虞为上。”
“大司徒所言极是!”郭庭煌挺着大肚子道:“北胡控弦数十万,近又收服赫连部,其势正盛,不宜与之争锋。榆林、雁门、居庸三处关隘囤聚大兵,而关中、江淮、河北等地连年歉收,军粮已难以接济,若与北胡开战,难操必胜。”
“嘿嘿!”坐在郭庭煌身边的庞渊忽然睁大双眼,冷笑一声道:“诸处关隘所需粮草,每月如数运抵军前。郭大人说粮草接济不上,我身为尚书令怎么丝毫不知?你这岂不是在陛下面前罗织失职的罪名,来诬陷于我吗?”
郭庭煌脸色一变,转过头来看着庞渊,扯着嗓子嚷道:“庞大人!我何时罗织罪名诬陷于你?你少胡说八道!”
庞浚在一旁插口道:“有没有,郭大人自己心中岂会没数?你身为中书令,有参赞枢机之职,却不思如何为陛下出谋献策,只知风影敷衍,血口喷人!不知失职者是大人自己呢,还是舍弟?”
郭庭煌气得双手发抖,指着庞浚怒道:“你……你个匹夫!你说谁失职?”
郭庭烨脸色纹丝不动,口中却含沙射影地道:“二弟,陛下御前,说话要注意分寸!哼,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若行得端正,没有贪赃枉法,又何惧人言?”
慕容冲见四人一开口就针锋相对,互相攻讦,东拉西扯,争吵不休,不禁暗暗摇了摇头。又望向龙榻上的刘信,只见他用手支额,双目紧闭,眉头深锁,眼前四人吵得面红耳赤,他却仿佛视而不见,直至听到太尉司马戎开口,这才睁开眼睛。
只听司马戎朗声说道:“诸位大人听我一言!”他雄浑有力的声音一出,争吵之声便即安静下来。司马戎接着道:“朝堂之上,还请诸位勿高声喧嚷。今日廷议专为与慕容部结盟一事,粮草之事可改日再议。依我之见,北胡强攻河套,国力已折耗不小,况且赫连金也不见得真心降服,拓跋焘此时必不敢再贸然用兵。辽东山高水深,中原又有长城之险,两家结盟,一东一南互相呼应,只待时机一到,合力夹击,则北胡可破!”
刘信点了点头,看向郭庭烨道:“太尉之言甚为有理,诸位以为如何?”
郭庭烨道:“陛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说到底,拓跋、慕容同出一源,今日慕容光势穷来附,难保他日不生二心,还望陛下三思!”
慕容冲听罢,心中甚不是滋味,向刘信深深一拜,道:“陛下!我慕容氏受拓跋氏欺侮已久,族人生计艰难。幸得陛下开关互市,使我族人有米面衣帛度日。我慕容部感恩戴德,誓无二心,唯陛下明鉴!”
刘信坐起身来,对郭庭烨道:“郭司徒,既然慕容部乃真心与我朝结盟,朕以为……”
刘信话未说完,郭庭烨便打断道:“陛下!当年楼兰也与我朝结盟,如今虽未毁盟,暗中却与北胡私通款曲,可见戎狄之心,向背委实难测!”
就在郭庭烨说话之时,一个小黄门趋步跑到龙榻边上,附在刘信耳旁低语。刘信听后,眉头皱得更紧,对慕容冲道:“今日廷议就到此为止吧!慕容世子,两家结盟之事,关系重大,还须从长计议。散议!”
等了多日才受到刘信接见,但廷议就这样草草无果而终,慕容冲心中好不失望,看着刘信匆匆而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走出殿门,刚迈出门槛,忽听身后有人道:“慕容世子请留步。”回头一看,却是刘宸。
刘宸道:“二弟陪我父皇一同回宫,就请世子与公主先到舍下用茶,容我一尽地主之谊,如何?”
原来刘宸见刘宇在午间就被郭太后召入宫去,此刻父皇又匆匆回宫,料想必是为早上刘宇、刘宏口角之事。他担心刘宇性烈如火,惹出事来,忙让刘寰陪父皇回宫料理,自己先将慕容兄妹接回汉王府招待。
汉王府名为王府,其实不过一院一楼,虽不算简陋,但与恢宏华丽的唐王府一比,那便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慕容冲暗自诧异,刘宸、刘寰同为皇子,二人府邸规模竟相差如此悬殊。他随刘宸登上汉王府中的长明楼,却不想这看来朴实无华的长明楼上,竟是别有奇观。站在楼顶,放眼四方,东望宫阙,皇都宏丽,西眺陇首,彩霞浮动,太乙在南,山峦巍峨,渭水在北,长川如练,美景似画,尽收眼底。
慕容冲胸襟大畅,顿觉心中烦闷消减许多,情不自禁地赞叹道:“今日方知中原河山壮丽如斯!”
刘宸笑道:“中原大地,丽景秀色极多,此处所见不过万分之一耳!”
慕容冲道:“汉王殿下居于此楼,每日有如此美景相伴,真是羡煞旁人!何况这座大好江山,都尽归你刘氏所有。”
刘宸摇了摇头,道:“天下江山,天下人之所共有。我刘氏虽为皇族,不过代天下万民治理江山而已。”
“好个天下人之所共有!”慕容彤拍手称道,“可惜,并非所有君王都有汉王殿下这般胸怀。就如拓跋焘,据有整个草原尚不知足,还想鲸吞楼兰、辽东,常思侵袭中原,恨不得八荒六合,唯我独尊!”
刘宸请慕容兄妹入座,奉上香茗,自己先呷了一口,笑道:“北胡虽强,也并非不可战胜。昔日先帝起兵,肃清中原之时,北胡趁机破关南侵,最终在我中原军民合力抗击之下,不也无功而返。只要贵我两家齐心协力,又何惧北胡?”
慕容冲苦笑道:“今日廷议之时,殿下也亲眼目睹,郭庭烨、郭庭煌两位大人极力反对结盟之举,陛下也迟迟不能下定决心,两家结盟一事恐难实现。实不相瞒,我已决定明日动身,返回辽东。”
刘宸见他竟生去意,心想今日朝堂之上,郭氏兄弟、庞氏兄弟四人激烈争吵,实是大失体统,也难怪慕容冲心寒,只是一时却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劝解,只得道:“世子切莫灰心,此事确须从长计议,且再安心住上几日。”
慕容彤悠悠叹了口气,道:“住多少日,恐怕结果都是一样。只可惜我和哥哥就此返回辽东,便不能到白兰山去,替爹爹完成他老人家多年的心愿了。”
刘宸听得慕容彤说起“白兰山”,双眉微微一动,问道:“公主所说的,莫不是昆仑白兰山?不知贤兄妹打算到白兰山去,所为何事?”
慕容冲道:“汉王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在下不敢不以实相告。说来惭愧,二十余年前,家父与伯父慕容立两家族人相争,家父袒护族人,没有秉公处置。伯父一气之下,带领族人西迁,从此音信断绝。后来听说,他们一路迁徙至白兰山一带。”说着,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淡绿色的玉坠,道:“这玉坠本是一对,伯父与家父各有一块。此次入关,家父嘱托我结盟之事成后,借机往白兰山一行,寻访伯父一家,重修两家旧好。不过现在看来,结盟之事不成,我只得尽快返回辽东,家父托付之事是难以办到了。”
刘宸凑前一瞧,见慕容冲手中的这块玉坠是一匹骏马形状,前蹄高抬,后蹄蹬地,仿佛便要腾空跃起一般,雕琢精巧,栩栩如生,令人惊叹。他一边看,一边问道:“既如此说,莫非白兰山的慕容延首领就是世子的堂兄?”
慕容冲点头道:“慕容延正是我伯父之子!”
刘宸怔怔地看着慕容冲手中这块玉坠,沉思半晌,一番计策悄然谋成于胸,道:“世子也不必急于回国,我保管不出数日,父皇必有让世子满意的答复。”
慕容冲吃了一惊,看了看妹妹慕容彤,又看了看刘宸,眼神中闪出将信将疑之色,轻声问道:“殿下此话当真?”
刘宸微笑道:“此事包在我身上,世子尽可放心!啊!二弟,三弟,你们都来了!”说话之间,楼梯上脚步声响起,只见刘寰、刘宇二人已携手登上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