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又到了,美丽的小村庄一片碧绿。
绿油油的麦苗疯狂地吮吸着大地的甘甜,嗖嗖长的飞快;小路边绿树成荫;小河水波光粼粼,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逗弄一下疾冲过来的燕子后藏起了猫猫。
村东头的路边,忙完农活的村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闲聊着。
有人“吧嗒、吧嗒”点着旱烟袋猛抽了几口。不知道是因为抽烟吸得猛了,还是旱烟太劣质,憋的满脸通红“咳、咳、咳”地咳起来。
“你个死老头子,不让你抽烟你非得抽,早晚咳死你。”女人伴着心疼的叫骂声响起。
这时路边一辆绿皮大卡车缓缓停了下来。
看到车大家更兴奋了,;看热闹的人群也越聚越多,个个满眼喜色,笑容怎么都挡不住。
孙好几屯迎来了大喜事:要通电了,盼了这么多年,愿望终于实现了。
绿皮卡车长长的车厢里装着满满当当的线缆和工具。从卡车上下来一群穿着工装的人,他们拿着农民从来没有见过的器具,忙碌着,测量着……。
“师傅,电灯真的比蜡烛还亮吗?”
“师傅,我家屋子多,孩子多,能不能给我家多拉几条线。”
“师傅,这拉完线几天能通电呢?”
“师傅,是不是一拽线绳立马屋子就亮了?”
有一个带头问的,大家也就没有那么不好意思了。
有脸皮稍厚点的,更是围在在工作人员旁边七言八语问着,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这回可好了,我家孙子写作业再也不用点煤油灯了……,”杨大鞭子他妈感慨着。
前几天大鞭子的儿子白天贪玩晚上忙着写作业。他一低头“滋啦”一声被煤油灯燎了,额头前的一大片头发全烧焦了,去上学被同学一顿嘲笑,回来闹着说啥也不想念书了。家里人咋劝都不去,这不现在还在家闹脾气呢。
正说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老树皮一样的手猛拍大腿“哎呀,瞧我这记性,师傅你们干了半天活都渴了吧,我儿子让我烧了开水拿来给你们喝,我这一着急给忘了。”
她赶紧起身倒腾着小短腿往家跑。
杨婶子边跑边回头叫着旁边几个大姑娘小媳妇:“二丫蛋、愣子媳妇、大英子,你们都回家看看小园里的黄瓜柿子结没结,挑好的摘点来给师傅们解渴……。”
女人们纷纷赞同附和。
“好咧,杨婶子,我家有黄瓜,我现在就去摘。”
“我家子的贼不偷柿子熟了,我去摘。”
“那我去煮几个鸡蛋。”
大家边说边纷纷行动起来……。
有人路过王二哥家院子,大着嗓门朝院里喊“二嫂,村东头开始安装电灯了,你家打算安几个呀?”
“我等孩子爸回来商量一下,不急,明天才能安到我家呢。”
王二嫂应和着。
王二哥家的小院内,一阵阵清脆如银铃般笑声传来。
四岁的小狗剩正追逐着一只色彩斑斓的大蝴蝶……。
她穿着妈妈用红绸布做的百褶裙,大红色的小裙子趁得她的小脸更加纯净无暇,两颊上因为奔跑而晕染出两团红晕,如同湖水般清澈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好奇和纯真的光芒,长长的睫毛也跟着不停忽闪着……。
许是遗传了爸爸高个子的基因,四岁的小狗剩长得比同龄孩子高了不少,她胳膊腿纤细修长,跑的飞快。手指细长而灵活,每一个关节仿若都充满了生命的活力。
她追着蝴蝶转着圈跑。蝴蝶好像故意逗着她玩,每次落到花朵上、树枝上时都停留一下,等着小狗剩追过来伸出肉乎乎的小手要捉住它时再突然飞起,留下小狗剩瞅着自己空空的小手发呆。
等小狗剩回过神来再去追,它又飞到另一朵花上等着,反正你来我就跑你追我就逃……。
小狗剩跑起来如同春天的柳絮,轻盈而飘逸。
她捉不到蝴蝶也不生气,“咯咯咯咯”笑个不停,圆润的脸蛋上,一对若隐若现的酒窝更像是盛满了甜酒。
笑声和奔跑声吓到了在院子角落躲太阳睡懒觉的鸡鸭,它们抬头气呼呼瞪了小狗剩一眼,转身换个地方继续睡。
王二嫂正在院子的不远处晾晒着土豆干,她捶了捶累的有些酸胀的腰背抬头看着女儿,脸上挂着温暖而满足的笑。
“乖,慢点跑,别摔着,”她叮嘱了一句继续低头忙着切晒土豆干。
院外,一个小小少年大步飞奔着冲进来“妈妈,我放学了。”
强子快九岁了,今年已经上了小学二年级了。他个子高高的很健壮,皮肤被晒的有些黑,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神采奕奕。
他看到小狗剩,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
把斜挎着的书包往地上一扔,蹲下身子张开双臂“妹妹,来,哥哥抱。”
“哥哥、哥哥回来喽。”
小狗剩见到哥哥也顾不得不捉蝴蝶了。她挥舞着小手飞扑过来,紧抱住了哥哥的手臂。
“乖,哥哥给你糖吃,”强子边说便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剥开糖纸塞到妹妹嘴里。
“真甜,哥哥这糖真好吃,谢谢哥哥,”小狗剩奶声奶气说着,搂着强子的脖子吧嗒亲了哥哥一下。
“妈妈,你爱吃甜的,这颗给你”强子从兜里又掏出一颗糖递给王二嫂。
“儿子,你这糖哪来的?”王二嫂疑惑地问,她知道自家穷孩子兜里根本没有一分钱,买不起糖吃。
“妈,我放学回来路上遇到我大爷了,大爷给我两块糖。”强子边梳弄着妹妹跑散的小辫子边回答。
强子口里的大爷是王二哥的亲大哥,他在镇里的榨油厂上班做副厂长。
油厂这个工作是个有油水的肥差,有点小权。那些想沾光的亲戚朋友都想尽办法讨好巴结他,甚至隔了好几层好几伏的亲戚也都想着各种由头捧着哄着他。而王大哥兄弟间因为从小就没娘感情也没那么深厚,王大哥的媳妇更是瞧不上王二哥家,嫌弃他家穷怕沾自家光。
强子小时候去过王大哥家几次,每次都是他家吃好东西的时候被堂哥堂姐给撵出来,哭着跑回家。后来稍稍长大懂事后再也没登过大爷家的门。
王二哥二嫂人穷志不短,再穷再难也不跟自己亲哥伸手,两家很少来往。反倒是那些溜须拍马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跟王大哥家处的比亲兄弟都好。
后来王大娘车祸惨死,王大哥失去工作生活落魄,这些干哥干弟干姐干妹们四散而跑,关门闭户,他求借无门。
王大哥才幡然醒悟,追悔莫及。知道了血浓至亲的道理,当然这些都是后面的故事。
“妈妈快吃,再不吃糖就化了,”强子催促着。
“妈妈不吃,给我儿子留着”王二嫂被儿子一声喊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她慈爱地抚摸着强子,有些自责“儿子对不起,妈妈让你跟着受苦了。”
“妈妈,你放心,等我长大了一定赚很多钱给你买更多的糖,给你买更大的房子。”强子眼神坚定地看着妈妈。
“对,我也挣好多好多钱,给妈妈买好多糖,买大房子。”
小狗剩跑过来搂着妈妈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
王二嫂怕被孩子撞到,她小心翼翼往旁边侧了侧身子。
听着孩子们天真而温暖的话语,心里热乎乎的,搂紧了俩孩子,把糖块偷偷塞进了强子的衣兜里。
外面扬起一片灰尘,大黑快如闪电地般冲了进来。它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飞跑到狗剩的身边,张开嘴把嘴里的叼着的东西放在小狗剩的脚边。抬着头邀功似的朝小主人“汪、汪、汪、汪”叫了几声,又摇晃着尾巴蹭了蹭她的腿。
三人转头朝地上看去,只见一只五彩斑斓的大野鸡拼命地在地上挣扎扑腾着。两个翅膀不知道是被大黑捕捉的时候伤到了,还是被咬到了,几乎折断。美丽的羽毛也蔫蔫的耷拉下来。
“妈妈,妈妈快看,大黑又捉到了一只大野鸡,”强子兴奋地看着野鸡激动得不得了。
“可不,大黑真厉害,这是它今年捉到的第三只野鸡了。”
王二嫂感叹着。
“大黑、大黑、大黑,”小狗剩开心地笑着,但她语言还没那么丰富,小肉手拍的啪啪响。
“好,孩子们,一会等爸爸回来咱们就把鸡炖了吃肉。”
王嫂摸了摸大黑的头夸奖到“大黑真棒。”
“太好了太好了,有肉肉吃喽”俩孩子兴奋地欢呼着。
大黑受到表扬也更兴奋了,它摇晃着尾巴在地上转起圈来。
这时王二哥下班回来了,一看这阵势吓了一跳,他赶紧走上前搀扶住王二嫂“秀芬,你咋又干活呢,还有几个月就生了,小心抻着了。”
“没事,没事,这不还有三个月才生呢,我没那么娇贵,让孩子们看着又该担心了。”
王二嫂嗔怪地瞪了一眼丈夫。
“我这不想着趁天气好多晒点土豆干豆角丝吗,寻思等今年多给李教授和马大夫送点,人家救了咱孩子的命,咱农村人也没啥好东西感谢人家,好在城里人爱吃这个,咱今年多晒点。”
“好好,今年多晒点,你进屋歇着,我来弄。”王二哥赶紧说。
“今天就先晒这些吧,天也快黑了,得赶紧做晚饭了,孩子们都饿了。你一会把这只野鸡收拾一下,咱今晚炖鸡肉吃。”
“好,我去炖鸡肉,别饿着你和肚子里的宝宝,还有我们的小强子和小狗剩。哦,还有我家大黑。”王二哥乐呵呵地拿着野鸡进屋去了。
王二嫂抚摸着已经很显怀的肚子温柔笑了。
小狗剩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也跟着摸了摸。
“妈妈,肚子在动哦,宝宝在动呢。”
王二嫂拉过她的小手。
“闺女,你再摸摸,妈妈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小狗剩想了想认真地说“妈妈,是弟弟,是弟弟呀。”
老辈人都说小孩子的嘴最灵光,能看到孕妇肚子里孩子的性别,小狗剩说是弟弟,王二嫂深信不疑。
“弟弟好啊,就又多了一个男子汉保护我们小狗剩了……。”
王二嫂满脸慈爱地看着女儿。
她不知道是自己的话真的一语成真。
未来的许多年,都有这个弟弟一路保护陪伴着姐姐,度过各种苦难和艰辛。
屋里渐渐飘起了肉香……,王二哥做饭手脚很麻利。
闻到香味大家都感觉到饿了。
大黑的肚子也咕噜咕噜响了起来,它不好意思的把头转向了一边舔了舔口水。
王二嫂被大黑滑稽的模样逗笑了。
“大黑,走,我们回家吃饭……,”她拉着俩孩子的手叫了大黑一起进屋。
大黑笑眯眯地站起身舔了舔爪子,摇晃着尾巴迈着优雅的小步伐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