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头的水哗啦哗啦地流着,谢嘉豪双手撑在洗脸池边,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他的发丝被水浸湿,雪白的额前附着这几滴小水珠,两双明眸半眯着,尽显疲惫。
“呼~”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原本半眯的眼睛紧闭了起来,突然,又捧起一手水拍在脸上。他的手拍在脸上后,没有第一时间放下来,而是就这么盖在了脸上:
“终于……”他慢慢呢喃,语气十分沉重,沉重之中,藏着难以抑制的疯狂与喜悦,
“要醒了吗。”
…………
“没错!本大爷就是神仙!哈哈哈哈,小妮子我看你骨骼精奇,要不要考虑当我的信徒啊?”
“哦?当你的信徒有什么好处吗?”
“哎呦喂那可太有了!当我的信徒,日后修炼大成,那必定是搬山填海,移星排斗啊”
“哇!这么厉害!”
“可不止~本大仙办事的效率放眼整个界内可是数一数二的,你要当我的信徒,我必定是有求必应,求啥啥灵,你能吃着一个亏我一年不吃饭。”
“……你一百年不进食也没事吧”你鄙夷地看着这位“神棍”说
“怎……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什么墙角长的野草,怎么可能不吃东西嘛。
在空间之神解决掉铁青手臂后,他用空间的力量将整个学校及方圆十里内的残余的怪物尽数肃清掉了。并重置了学校内被破坏的地方,最后用剩余的力量修改了十里之内所有被此事件影响的人的记忆,省去了很多麻烦。
但是,此举之后,按他的话说,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恢复到正常水平了。
他赖在你旁边不走了,按他的话说,如果他的信徒有一百年都还没找到他,那他就要缠着你一百年。
终于在激烈的协商下,他同意没事的时候进小木盒里面待着,并在里面抓紧恢复实力。
但是你还是上了他的当了。毕竟是活了这么多年的老狐狸,他说的是“没事的时候”,实际上有没有事还是他自己说了算。
所以在你没有熟练掌握空间的力量之前,拿他没有任何办法。这个无赖哪怕一秒之内连续进出木盒十六次还对着你跳舞你也只能笑着拍手说:“好啊,好手段。”(他真这么做了,不止一次)
他和猫儿一样,正常人看不见摸不着,但不同的是如果你跟他接触别人还是能看得见你。因此每次跟他说话你都要用空间把自己隔离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在互换左眼之后,你灵魂中的锚点被激活了,并且关于空间方面的基本应用以一种极其自然的方式进入了你的脑袋。这使得你对周围空间的感知更加敏感了,且能做到如:任意隔离少量个体,进而改变其部分状态的能力
此刻这个“无赖”正和猫儿面对面坐在你的床上,张牙舞爪地对猫儿进行“文化输出”
“吵死了,能不能滚进盒子里。”
你站在透明的“框”里,对着他说
“你怎么不进去?”他没好气的反问道,“里面什么情况你自己心里清楚。什么地位也敢命令我。”
“啊……”你无语地看着这尊“大神”,在想是不是其他神明也跟他一样无赖。
“别忘了你的眼睛是谁的,说话放尊重点,否则我哪回不高兴了就立马把眼珠子换回来。”
“哈!有本事你来啊!”他双手拍在膝盖上,一脸谁也不服的表情,“我可是有信徒的神!等他们找到我了,我随便一说,你的小命可就玩完咯~啊哈哈哈哈哈。”
“傻*…”,你白了他一眼,“去去去腾个地儿,三个人呆床上挤死了。”
“切~谁稀罕你这破床。”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屁股往边上挪了挪,
“等我的信徒们找到我,我立马豪车开起豪宅住起!哼!愚昧的凡人,好好珍惜与神明同床共枕的机会吧~”
他说话的同时,很自然地把被子往自己身上一盖,安然地躺了下去:
“嘿呀~你这铺盖还不赖。”
“你这家伙赶紧去死吧……”你这么说着,最终还是无奈地躺了下去。猫儿变成黄狸猫,睡在了最里面。三个人就这么挤着一张铺,原本宽敞的小床添了几分拥挤和温暖。
“嘬嘬嘬~”你突然发出怪声。
“干嘛?不是,你叫谁呢?!”
“谁答应叫谁。”
“他妈的混小子”
猫儿耸了一下,好像在偷笑。
“我说,你有名字没有?”
“啊?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是空间之------”
“没问你这个。啧,你妈平时也这么叫你吗?”
“我没妈”
“安?!”
“我没妈,我不是人类,说实话,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从哪来的。”
“哦,对不起。”你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那你有名字没有?”
“呵。神明的名讳岂是你能颂念的?!”
“那怎么办?以后喊你什么?二狗??”
“二你妹啊。喊我‘伟大且智慧的空间之神’,或者‘神明大人’什么的也行”他闭着眼睛神情肃穆地说道
“喊你‘不要脸之神’算了。”你一脸不屑,眼珠子转过去望着他,
“我说真的,你到底有没有名字。总喊那些称谓感觉很怪,而且有时候挺麻烦的。没有我就帮你起啦?”
“嗯……”他沉吟起来,闭着眼睛,好一会,他把平躺着的身子侧了过去,背对着你,说道:
“斯贝斯、苦堪、卡俄斯……我有很多名字,不同时期不同地方的人类用他们的语言来称呼我,可意义却只有一个----‘空间’。
我的意义在整个世界诞生之后就明确了----由我来维持和开发这个世界。我即是‘空间’,因此,只要代表空间的词都可以是我的名字。
名字这种事情无所谓吧,我最开始的时候也没名字。哈,那时候连神都没有几个,我那时也没有意识。毕竟也算是刚出生的婴儿嘛。
后来世界慢慢‘发育’了,开始有了许多有趣可爱的小生命,也滋生出了一些恶心的垃圾。我的意识还没有孕育出来,我当时都没有多大。
那些个垃圾不断侵略生命,践踏生命。后面我才知道:这压根就是儿子打老子。因为那些垃圾实际上是有生命的恶念生出来的。这也难免,打个恶心点的比分:没见过哪个人不排泄的吧。
后来我长大了,逐渐有了智慧了。我开始听、开始闻、开始感觉、开始看。
当我第一次注视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就被它深深地吸引住了。‘我家原来这么漂亮?’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感受吧。于是我就着急,急着想去体验,想去亲身感受一下这个自我诞生起就一直待着,却无比陌生的地方。
所以我‘成神’了。按照你们人类的思想,‘成神’估计是人类变成‘神明’的过程吧。虽然后来确实也有啦,但是我不是这样的。
我将自己的意志凝结与大地,用纯粹的空间搭建了一个可以容纳我意志的容器。终于,一个略显粗糙的,最初的‘我’诞生了。
我的意志,就是‘空间锚点’。因为最初搭建的容器实在有些粗糙了,正巧旁边有一些国家……嗯,那时候是部落吧,我于是把锚点扔出去了一部分,感受到重新回归的锚点的人松了一口气,可那些没被分到的,就顿时觉得不平衡了。
人类就是这样,一旦出现不平衡,就难免会开始争斗。我期间试过调和,可没人能看得见我。那些在我注视下的拥有锚点的人们对空间各方面的理解都得到了增强。
但由于拥有锚点一方的人们内部也有争斗,大家都因为是空间锚点的减少让其本身的实力增强了,再加上他们对其他人灵魂特征的吞噬,让他们得到了更强的力量。
当时已经发展了许多宗教了,各式各样的神明横空出世,或大或小的派系之中,总有几个会有关于‘空间’的神明。当我第一次听闻有传教的教士大肆宣扬说:
‘我们能使用空间的力量是因为有神明在眷顾我们!起初人人都能使用空间的力量,但由于人们的滥用,导致神怒,神明大人抽走了大部分人使用力量的权力。而我们,是被神明选中的人们!!’
我当时的开心和激动就像是被人贩子拐走打了多年黑工的小孩重新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家一样。
可是他的下一句话又将我拉回了现实,他说:
‘神的选民们!我们必须团结起来!我们的教皇陛下,神明的子嗣,他会领导我们,指引我们,穿过层层迷雾!’
他这么说着,他身旁几个健壮无比的青年从自己的空间中掏出或空或满的麻袋来,满的装着模样不算精致也不算粗糙的小木牌,
‘迷雾后面!是神的国度!’
‘选民们,亲人们!好好想想清楚吧!通往神国的资格,和你们手中那引人争斗的祸端,’他听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铜币,高举着晃了两下,然后用力摔进了空麻袋,
‘到底哪个更加珍贵?!’
蜂拥的人群鸦雀无声,我在一旁看着,正想我的子民们不会蠢到这种地步吧,结果有一道声音从人群中传出:
‘我……我要去神国!我要去见神明大人!’
一颗铜板飞进了麻袋,接着,又有几道声音陆续传出
‘我也要去!我再也不想待在人间受苦了!’一枚铜板又飞进了麻袋
‘我!我也去!我是神明大人的选民,能去神国是我的荣幸!’又是一枚铜板,扔的干净利落
‘我也去!哈哈!先到先得你们这群蠢蛋,我哥哥早就已经去了,前天他还用我见都没见过的东西跟我捎信儿呢,神明大人让他做了官,那儿的地方大的很,当官权利可不是一般的大,我去!我要把我们一家都带去!’连着五枚铜板,从一位洋溢着灿烂笑容的青年手中一次性掷出,分毫不差的落入了那口深不见底的麻袋,他的身旁没有什么家人。
随着这句话说完,人群再也按捺不住了,各种叫喊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人群好像烧开了的水一样沸腾起来了,数不清的铜板像水蒸气一样上浮至人群头顶,那几口麻袋贪婪地装着。木牌不久后就被抢空了。等装到实在装不下了,那位传道士摆出一副遗憾的嘴脸来:
‘真可惜,第一批资格已经被抢空了。’
‘那怎么办?!我们去不了神国啦!!?’一个人急切的喊到
‘当然不是我的亲人,还有很多机会,不过,机会总有用完的一天。’传教士不紧不慢地微笑着说
‘那……那要是我到最后也没抢到机会呢?’又有人怯生生地发问
‘不用担心,神明大人是仁慈,他亲口降旨于教皇陛下,只要干满一辈子劳役的人,就可以免费进入神国,且直接加官进爵!’
‘哇!真的?!’……
此后的城邦变得热闹起来了,传教士时不时就来一次,走的时候只带着装满钱的麻袋和那几个青年,人们感激地欢送他。
一直到突然有天这个城邦被以‘异教徒’的名义被教皇屠城。
同样的手段,人类开发出了千奇百怪的玩法。一次又一次地欺骗,一次又一次地屠杀。将功勋与罪名擅自加在我头上,然后赚的盆满钵满,或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我不忍心在看下去了,于是想要回到之前的状态。可我回不去了。我的情感太多了,我越来越像人类了。
后来那群滋生出来的垃圾壮大了,贪婪的本性驱使着去他们吞噬这个世界的一切,许多神明都没能幸免。呵,我倒是侥幸被放过了。毕竟这个世界没我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就这样,世界再次发育,重启。我和活下来的神明继续注视着世界,那群垃圾也在注视,好像在期待新世界是什么样的滋味。
新世界多了许多以前未曾有过的事物。鉴于上个世界的例子,我在这个世界的生物诞生后就立马像撒种子一样随便瞎分把锚点分出去了。我想着这下不会再出现不平衡了吧。
可到底还是出现了。于是历史再次重演,且参与进来的力量变得比之前复杂的多,所以这次的争斗也异常惨烈。那群垃圾吃了个爽。我没有意外地又留了下来。
第三个世界。这次的世界又变得比之前复杂好多,我实在有些忙不过来了。好在,这次的世界孕育出的生命中,竟然有能够观测到我的。
我欣喜若狂,那种感觉好像你瞎了半辈子忽然能看见了一样。更庆幸的是,人类中也有这样的生命。我于是迫不及待的和那个第一个能看见我的人交涉,我疯狂地向他展现我的能力,向他展现我的价值。我极力挽留他,许诺他,如果他为我创立宗教,我会尽我所能给予他力量。
他照做了,然后被人们当作异教徒用火烧死。
当我遇到第二个这样的人时,我重复了这样的行为。可他却以为是他自己患了癔症,自缢了。
第三个、第四个……一样的重复,一样的后果。我的积极性就这么一点一点被打磨地剩不了多少了。
直到我遇见了她,那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孩。
哈哈,说起来有些惭愧,她是看我可怜才给我立神位的。她的观测能力很弱,灵魂特征也不是那么清晰。但她很聪明、很勤劳,也甚至可以说是偏激的有些老好人。
她会医术,于是就到处救人。救下无家可归的人,就让她跟着自己。她的医术确实很高明,而且什么医术都会,难以想象一个灵魂特征这么普通的人要达到这种程度需要多少努力。
她遇见我时,我正想尝尝老鼠是什么味道。伸手去抓时,被她拦住了:
‘这个不能吃的!’
脆生生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我抬头一看,是一位长相甜美,皮肤白皙的女子。
‘这个,不能,吃’她见我看着她发呆,就放缓了语速,同时比划着重复了一遍。
我讪讪收回了手。
‘嘿嘿,你饿坏了吧。’她甜甜地笑了一下,翻着那口满是补丁的包,掏出一个黄窝头递给我,
‘呐!’
‘看你白白净净的,打扮也不像是要饭的,怎么能跑着来吃老鼠呢?‘
我没有吱声,低头看着窝头,然后慢慢吃了起来。
‘真可怜啊……’她的手已经在我头上轻柔地抚摸起来了。
‘是个傻子,还是白毛,估计被家里人歧视了吧。这帮达官显贵净整这些没用的。’
‘阿,弟,你,叫,什,么,名,字?’
她再次一字一顿地跟我说道,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令人不自觉地心安。
名字。我活了这么多年,听过,看过,喊过多少人或物的名字。可自己的名字,我从来没听别人喊过。
最后的最后,这个女孩创立了一个宗教,并为这个宗教献出了她那本可先续至今的生命。这个宗教没有名字,直到她死时依然没有名字。三百年前的那场突变,一切都来的太快了,她来不及给我一个名字。
自那以后我就进入盒子里了。再然后,这个世界的人类不出意外地再次达到了新的高度。我在木盒的这段时间里,信徒们能使用的空间力量大打折扣。呵,说实话,我不想知道我,我们的教会如今还剩下多少人。
总之,人们前所未有地发展了科学,蒸汽代替了神明,席卷了全球。人们对于空间的探索到达了新的高度,越来越多的创造从人类手中产出。关于空间,人类自认为没有比他们更加了解的生物了。所以自然地,人类觉得他们发现的所有一切都是他们发现的。
所以你想怎么叫怎么叫呗。你看,只要代表‘空间’就都是我的名字,我很强大吧?人类只管使用力量,其力量本身存在与否或是否被允许使用就统统包在我身上啦。怎么样?我很全能吧?
有了这么全能的我,所以才有了什么都能发明创造的人类啊,这群可爱的孩子们把这一切当作自己的功劳,认为这是人类自己的力量。为他们创造了‘创造的可能性’的我在一旁看着,会觉得……”
他停顿了两三秒,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又继续开口:
“很欣慰啊。真的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