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马其古逼婚一事过后,整个拔列兰部显得风平浪静,直到三个月后的秋季,去往雪国易物的拔拔拓等人,才舟车劳顿的回到部族,结果就知道了马其古父子趁自己不在所做的龌龊事,大发雷霆之下将马其古父子二人驱逐出了部族。
漠南秋季,草原上金黄一片,林木间如朝霞般将山上浸红,整个天际间,所谓秋意萧瑟。
夜晚。
冷星辰如往常一般,在自己穹庐里点上油灯,昏暗的火光下,捧着那本《知秋》翻看,其兽皮上字迹密密麻麻,也有些身体的经脉图,他边看边轻轻抿嘴沉思。
如今已经打通了小肠经、膀胱经、肾经、心包经、三焦经、大肠经、胃经这七大主经,至入真境十二条主脉全部打通,依旧剩下胆经、肝经、肺经、脾经这五条主脉。
想着这五条还没有打通的主脉,冷星辰失望地叹了口气,自己被那古怪惧寒折磨的身体,怕是不能让自己轻易达到十二脉全开的地步了,只是浪费了这本当初宫雪晴所说的五品功法了。
世间功法共分为九个品级,一品功法最为贵重稀有,至今天下寥寥无几,有数的那几种功法几乎都存于帝王家或顶级门派,九品稀有度相对较低些,但也是基本存于世家大族手中作为传家功法。
“星辰,睡了吗?”
就当冷星辰低头胡思乱想间,穹庐外有声音传来,是拔拔拓。
夜幕天淡稀星,冷星辰推门而出,就看到了站在穹庐外的拔拔拓,只见他手中好似拿着什么包裹,后者看到冷星辰笑了笑,冷星辰见此虽有些纳闷,但还是叫了声阿爸,乖乖将其让到了穹庐之内。
“星辰上次多亏了你,要不然雪柔就毁在了马其古那崽子手中了。”落座之后,拔拔拓叹息道。
“阿爸你可别这么说,不让她受委屈是我的本分,当初要不是雪柔,我恐怕已经……”冷星辰正色道。
“好了好了,不谈这些了。”拔拔拓笑着摆摆手,性格淳朴的他,适应不了这些矫情肉麻言语,有些事不必放在嘴边,铭记在心就好,说完他就将手中的包裹和背后一物解下,放在一张木桌上打开。
“这是……”冷星辰看到桌上之物,惊诧开口。
那赫然是一本本功法秘籍,以及一柄银白长刀。
看到少年脸上惊异的神色,拔拔拓挠了挠头说道:“这些功法是我之前在与燕国和雪国多次易物时攒下的,这柄长刀是此次去雪国从一位朋友送我的。”
“这我不能要。”冷星辰摇头道,眼前的这些功法秘籍可都是拔拔拓一辈子积攒下的心血,他怎么可以好意思收下呢。
“哎,叫你这孩子拿着就拿着,怎么这么扭捏!”拔拔拓却是故意把脸一板,瞪了冷星辰一眼,接着有些唏嘘道:“这些武学秘籍早已对我如今的修为没什么大用了,倒是你这孩子让我没想到,修为这么高。”
看着拔拔拓一副不由分说的样子,冷星辰无奈收下,并对拔拔拓说只是借看,等看完了这些武学秘籍,会还给拔拔拓的,对此拔拔拓笑了笑没有说话。
不过那柄通体雪白,身上两尺有余的长刀,却是让冷星辰异常喜欢,拿在手中轻轻一拔刀柄,只听清脆一声,锋利刀身反射着如同秋霜寒潭般的清冽光泽。
好刀!
冷星辰眼前一亮,对这把长刀更加爱不释手。
拔拔拓眼见少年欢喜,他也是乐呵呵说道:“雪国刀匠可是一流啊,当今不少名刀都是出自雪国。”
“雪国……也是大汉的藩国?”
冷星辰闻言一愣,虽说这几年在拔列兰部,不是头一次听到雪国的名字,但自己还真不太清楚这个所谓雪国的存在,认知依旧停留在燕国泷镇私塾里,教书先生所说的天下格局。
大汉国祚百年,汉承秦制,但在封土建国一事有所不同,除那些已烟消云散的异姓王,如今这大汉朝设有四个藩国,镇守四疆,分别是东齐西楚、南蜀北燕。
“雪国只是更北方的雪海的一座城,不是汉朝的封国。”拔拔拓摇头解释道,说起来他去雪国的那段时日,雪国很热闹,好似传闻有位大人物回归了。
“只是一座城吗?”冷星辰也没有多想,只是喃喃一声,接着少年想起了什么,轻声道:“听雪柔这次阿爸要参加这届的那达慕。”
拔拔拓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嗔怪道:“这丫头藏不住话!”
昏黄油灯下,这位面庞有些偏黑的汉子,看着瘦弱的冷星辰,眼中尽是疼惜之色,他呼出一口气,拍拍少年肩膀说道:“放心,我一定会在那达慕上给你拿到藏原血花,那东西可以医治你的病根。”
“阿爸……”冷星辰红着眼眶,声音有些哽咽。
拔拔拓却是摆摆手,对着冷星辰笑着安慰一阵,最后对其嘱咐道早些休息,随即起身离开。
虽是养子,但拔拔拓是真将冷星辰视如己出,拔拔拓平时不善言语,但总能给与少年无微不至的关怀,如同山川大地般的厚实。
……
……
接下来的日子相对于冷星辰来说,充实而宁静,上午放羊下午去找拔拔拓练习武技刀法,如此持续到秋末冬临,直到某日萨满单独召见拔拔拓,据说那天拔拔拓不知为何事罕见地与萨满大声争吵一顿,不欢而散,从此后拔拔拓变得更加沉默寡言闷闷不乐。
初冬的一日清晨。
冷星辰独自走在乌恒山北面的雪地,漫无目的的散心,脚下传来踩雪发出的声响,天际阳光洒在少年肩头,就这样向着北边不自觉的越走越远。
那晚拔拔拓给他的武学秘籍,基本都是江湖上的拳蹆刀法,这些功法内容很普遍,怕是连九品功法的水平都达不到,但是其中有一本破烂不缺,像是随笔之类的功法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本随笔上没有任何修炼的口诀和招式,有的只是一些对于世间各种修行体系的言谈,而其中的念力一说,不由让冷星辰记起当初桦树林追杀之时自己神念的异常。
当初宫雪晴所说念力体系,是不同于灵修、体修外的第三条修炼道路,也是唯一没有灵气贯穿道路的修炼体系,只有天赋异禀之人才能踏上这条路,结合这本随记内容,念力体系有着六个境界层次:灵犀、入梦、初梦、化蝶、破茧、逍遥。
“一入灵犀,可感念力于泥丸……”
冷星辰一边向前走一边回忆那本随记上的内容,这时一股凉风夹杂着雪雾吹到他脸上,这才使他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竟是走到了一处陌生之地。
天空万里无云,晴朗明媚,雪地反射着碎片似的白光,如同梦幻奇境,这是一处白洁如镜的冰川。
望着眼前宁静万分的雪原冰川,冷星辰心旷神怡地闭上眼,阳光里的微风带着些许冰川上雪花,吹拂过少年耳边,但他耳朵微微一动,有些奇怪地睁开眼。
因为在微风里他好似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哀鸣声。
空旷寂静的冰川雪原上的那声嚎叫声,让冷星辰浑身笼罩在一种莫名的寒意中,他握紧腰间那柄长刀,稍感安心,又闭目在风中倾听,许久面带思索,向着前方雪原走去。
顺着那哀叫声,冷星辰来到一处夹在两座冰山间的山谷中,山谷面积颇大,其中央处还有一片被冰冻的湖泊,这时冷星辰才看到了那一声声稚嫩而凄惨叫声的来源处。
一只毛发雪白的幼狼卡在了一处冰缝处,焦急可怜的发出阵阵哀鸣。
这头小雪狼极为好看,脖颈间的鬓毛是冰蓝色的,而它的一双瞳孔同样也是冰蓝色,格外奇异,只不过这只幼狼正楚楚可怜地盯着冷星辰,还时不时发出叫声,显得格外通人性。
好神俊的一头狼崽,少年心中念头一动,再看到那头幼狼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冷星辰走向前打算救下它。
“嗷~”
小雪狼看到迎面走来的冷星辰先是警觉地叫了两声,然后冰蓝色的狼眸盯着少年清秀的面庞看了一会,这才放下警觉,放任冷星辰走到它的身旁。
这头幼狼的后腿卡在一处冰缝处,冷星辰上前灵气涌动于体内主脉,双手将冰缝撑大一些,幼狼顺势脱困,获救之后的幼狼十分高兴,竟是不惧生人,围着冷星辰欢快地打转,时不时凑近了用小鼻子嗅着他的气味。
冷星辰开始还有些担心小狼的后腿会不会留下伤残,但随后发现这头幼狼体质不是一般的好,很快就奔跑如飞,十分活力,见此幼狼无恙后,冷星辰抬头看看日头,也不管小狼能不能听得懂,就对它灿烂一笑:“好了,我要回去了,你也快回家吧。”
而那头幼狼竟好似听懂了一般,歪着头看了一会眼前少年,主动凑他身前低下头,看这般模样冷星辰稍微犹豫一下,最终蹲下身还是伸出手摸了摸小狼柔顺的毛发,后者舒服地眯了眯眼,然后又是嗅了嗅眼前少年的气味,这才恋恋不舍的向着山谷北边跑去。
少年在闪烁着阳光的雪谷中,又冲着奔向远处的小雪狼喊道:“这次回家,小心点。”
“嗷~”
远处幼狼欢快地叫了一声,像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