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塔高耸如云,乌黑的表面透着古朴的气息,其上斑驳的纹路和破败的痕迹诉说着源自过去的故事。
乌云攒聚,闪电划破了夜空,从高塔的上空掠过,炸响...白光会短暂地撕开夜幕。
这里是一个豪华的庄园,坐落在一座远离陆地的岛屿上。占地数十公顷地岛上有很多这样的园子,其他的部分则被丛林和零星分布的建筑覆盖。
庄园彼此重叠,贯连其中的道路打破了它们之间的界限。错落有致的楼阁有着不同异域的风格,它们以此为依据聚集,界限分明却又密不可分,就像过去的地域文明。
此时整座岛屿的其他地方似乎都被寂静笼罩,繁杂的建筑群里,偶尔有绚丽的光芒从窗户里透出,星火般的点缀着夜,好像一切都风平浪静。
高塔的第四十九层,被一座浮空的岛屿环绕。这里停泊着各地赴会者的车架,他们来自其他的定居地抑或是其他的世界。
妖兽在这里休憩。它们大多是只存在于神话里的物种,有些则源自民间的怪谈;很惬意地躺倒在地上,瞳孔撇着地表铭刻着的魔法术痕,看着点点的光晕从其中散溢而出。
浮空岛的上空悬浮着十六块巨石,表面刻着玄奥而巨大的符文,通体被古老的花纹点缀着。十六块符文石构成了了一个巨大的空间做坐标定位,散发的光芒收束到尖塔的顶部,击穿了云层。
这里有几个人在,他们有人盯着天际线,俯望着庄园还有海天一线的位置;还有两个人谈论着符石构成的空间阵法。
一片空旷的土地,空气骤然裂开一道口子,裂缝的另一端是漩涡一般的能量波动,散溢出深蓝色的光点。一个石质的方块从裂缝的另一端飞出,沿着体表分布的深蓝色花纹裂开,重组成一扇门。裂缝调整形状像气泡一样嵌合上去。
门上的花纹闪烁着,另一头走出一位青年,身着作工精良的白色衬衫,披着厚厚的裘衣。他的有一对尖耳,湛蓝的眸子,皮肤死尸样的惨白。凛然的寒气散出,所行之处结满了霜。在他出来后门又合上了,门框化作了一地碎石,被符石吸到了高空。
他没有去看这些人,兀自走向一扇敞开的落地窗,迈入了一个幽暗的大厅。但这里装点得很豪华,几根饰以浮雕的支柱上还挂着精美的艺术挂毯。只有几张桌子上拜访着的蜡烛给了房间唯一一点的光线,能够照见其他人的脸。不少应邀的人都到了,此时正捧着各式的酒杯找寻着自己熟悉的人进行简短的攀谈,或是和陌生人客套地聊着各自的生活,然后不经意地从袖子里深处手去抓银质餐盘里精致的餐点。
青年没有尝试去加入其他人,,而是默不作声地盯着墙上的壁画还有柱子上垂挂到地上的挂毯,若有所思。
“挂毯上画的是原住民第一次接受‘祝福’时的情景,他是第一个在命运的岔路选择了‘旅行者’的人,他后来成为了‘后土纪’的十二使徒。”旁边走过来一个女人,向他讲解。
女人穿着很华丽的晚礼服,编织它的青绿色丝线感触上价值不菲,还有各种的名贵珠宝作为点缀。胸口的坠子上嵌着和男人眼眸一样深邃的蓝。外面不协调地披了一件中世纪的巫师斗篷,不过也是毫不意外的奢华。
她很自然地挽过了他的胳膊。
“他在后来被一部分人称作是‘叛逆者’。你也知道,第一个太阳纪...‘世界意志’尚未从迷梦里苏醒,他同时是首个‘觉醒者’,摆脱了蒙昧和任人摆布。但那称不上是‘赐福’。”他冷冷地开口到,似乎毫不介意女人越界的行为,雾气跟随他的谈吐弥散,“伊利娅,你会选择和他一样的命运吗?成为救世主,然后被自己的族人唾弃,也被同类唾弃,更何况他选的还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路。”
“没有道路是没有尽头的,‘不论巨轮向哪里行驶,最终都会有一座永恒的灯塔在前面指引,它的名字是‘死亡’’。我忘了这是哪位哲学家的话了。”
“他是很久远年代前的一位理论学者,研究的是死灵术和社会学。”青年无奈地纠正。
“对了,社会学家。我记得在‘后技术时代’他们中有些人研究的也叫‘技术哲学’”女人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要这么悲观于自己的经历和现状,你的生活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这是白精灵天然的人格部分吗?种族也挂勾上人格属性了?”
他没有理会这个问题:“悲观么?我只是气质上有一点‘生无可恋’的特质。那个时代的‘原住民’更适合被称作是‘土著’,相较于他们,现在的狗都算是被开化过的。觉醒了又被赐予了力量的他,付出了什么代价呢...”
“侵略者的刀尖上从不缺少鲜血,开化的文明会被考虑‘招安’,但原始的部落还是更适合作‘肉猪’,不是么?更何况他们连意识都不完整的,只是被整合的逻辑而已。”伊利娅轻笑,“他和自己的同胞早已不是同一个物种了。更优越的个体一直是肮脏的,道德为他们换来了力量。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你会为了案板上的肉和同类翻脸吗,尽管你和前者有着更深厚的感情?”
“说到底,他是没得选的。”
“我们更没得选,诅咒与生俱来。”精灵丢下一句话,一只细长的手从他的背后伸出,五指纤细,手臂瘦削得皮肉贴上了骨头,皮肤是蓝色的。
鬼手抓住伊利娅的肩膀,把她推开,男人顺势抽回了手。
“真没风度。”伊利娅吐槽。
“那个老女人还没来吗?”他问道。
“校长一直都在,你应该感觉得到,她不只是能用星辰作为眼睛。所有人都到了她估计才会出现,也只有那时才有必要。再说,还没到约定的时间。”
“那就麻烦了”白精灵扶了扶额头,“她终究对你们太宽容了。午夜以前能来齐吗?”
他指的是“自由的时间安排”。那个女人永远都不会强求别人在指定的时间段做着指定的事,如果她认为这些人被赋予了引领命运的资格。
预言家们通过他们选定的媒介看到特定事物的命运轨迹。命运永远是在迷雾中的,不存在“命中注定”的说法,所以这些以“命运”为由头的人反而最不相信天命,他们信奉命运的丝线向前延伸,但总有一小段抓在个体的手上。
就像事情会照着环境给定的诸多客观发展,但主观意志总是把握着一定的控制权。
“只要在第二个黎明到来前,你就不会必要承担恒星灼烧的苦痛”伊利娅安慰道,便觉得无趣地转身,和另一位巫师攀谈起来。
他无聊地又走到门外,这里的餐点无法激起任何的食欲,尽管侍者有被吩咐去准备符合每一个赴宴者的饮食习俗的食物。
呆呆地望着天际线,这里可以看到岛屿外面的海和天海一色的交界界限。
凛冬的环境才是对他而言最为适宜的,但是北国在很多时候只有单调的白色和凝结并顺着针叶木的枝叶垂挂下去的冰霜。
一头狮鹫趴在他的旁边打盹,偶尔的痉挛抖落了羽毛,不安分的鼻息吹起了尘土。突然,它警觉地爬了起来,仰头看向远处,发出不安的啼叫。
云层里传出一阵龙吟,巨龙煽动的翅膀把乌云吹出一个口子,缓缓地穿过漩涡,落了下来。它的体长有十数米,黝黑的鳞片布满了赤红的纹路,鳞片缝隙间的皮肤似乎要渗出岩浆。巨龙停下扑腾的翅膀,低下高傲的头颅,两翼之间走下来一个人。
老人身着朴素的黑色巫师长袍,带着尖头的帽子,手上拿着一根木杖。
于此同时,天穹上陆续地有了动静:数架穿梭机几乎同时出现,底盘上喷吐的助推火焰在靠近地面的时候消失,安稳地落地;几匹洁白的空角兽拉着封建贵族的马车,踏空而下;一架锈迹斑斑的战车,人俑驱赶着石马,车上撑起了青铜的华盖...
周围的空间纷纷裂开,数到传送门忽地出现,衣着华丽的人从漩涡里走出,纷纷带着笑意地向周围的人问好。
“赫尔维斯塔,别来无恙。”一人笑盈盈地向他走来。
白精灵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脸,向他点了点头。
“不用勉强的,我也不是很指望你的诚心相待”那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抱歉,我生来如此。我能面对的的只有凛冬的夜和刺痛骨髓的战争,除此以外哪怕是伴侣我也只能如此。”
“每个人都是这样,比起自己的生活,那些因为‘旅行者’的使命所结交的人际关系一文不值”他摊了摊手,要和精灵一起走进去。
“也不能这么说,至少我和我的妻子有时也会接受彼此相随的命运”精灵微笑着。
那人撇了撇嘴:“很抱歉我无法像你和‘雪姬’那样冷静地踏进坟墓。我们的寿命太短了,相较于我们的旅途。北原的冬天越来越冷了,听你们那里的人说。”
他顿了顿:“似乎整篇大陆的气候都在发生改变,‘中心之地’不久以后怕是也不能安然无恙了。”
“这没有什么关系。”白精灵说到,“毕竟‘旅人’的命运就是适应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