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幽深黑暗的林中亮起,烈焰的火舌撩拨着沉寂的土地,燃出生命间的喘息。
数百名士兵在这片土地的夜色中幽行。
在前几天带兵赶路时,赵景程曾经亲身探查过仪癸国如今扎营的地方。
这地方临近水源、易守难攻,加之地面又开阔,镜昇带着她手下三万大军往新乌前进,一定会在此处驻扎。
所以途径此地时,她特别记忆了这个地方的地形走势。
如今她便沿着记忆的路线,带着自己手下的队伍,潜进了镜昇的营寨。
一百甲兵随她直攻主营!
主营中,镜昇正与身边的一名女官进行着争辩。
虽说夜色昏沉,但她们的入侵很快引起了主营周边看守士兵的注意。
外面看守的士兵先冒出一声:“敌袭!”
随着她手中长枪寒光一闪,发出声音的士兵捂着脖颈的血洞直直倒下,没了声响。
战起。
身后的其他女兵立即加入了作战,护送着她往主营内攻去。
赵景程看着向她袭来的士兵,银枪向前一贯,直接捅穿了士兵的喉咙。
生死只在一瞬间。
掩护下,她冲进了主帐内。
看清帐中景象后,她立即将落在脚边的人头踢向帐中的镜昇,打断了镜昇往兰锜架上拿兵器的动作。
随后身形迅捷的往前攻去,手中长枪直袭镜昇胸口。
镜昇反应很快,将桌案一踢,让那桌案挡了她一击。
哐的一声,桌案上沙盘内水银假山等物朝着赵景程面门飞去。
她不忍放弃时机,强忍伤口的撕裂,将手中长枪往前一推,长枪穿破桌案,要往镜昇身上钉去。
镜昇本人感受到身后长枪传来的劲风,转身抓过身旁的女官来为自己挡枪。
动作间,镜昇与那名女官四目相对,女官果断踹了镜昇一脚,自己借力滚到了一旁。
镜昇只好气急败坏地扯下横木上的衣袍,衣袍一翻,将长枪转向了其他方向。
帐内灯火摇晃,赵景程袖中暗器一闪,锋利的银色圆片卡进了镜昇的两只膝盖。
倒在地上的镜昇眼神死死盯住她,像一只正欲食人的凶兽。
抛了手中长枪,她一个翻身,滚到兰锜架旁迅速捡起一把武器,又将武器往镜昇身上飞去。
“生擒!”
赵景程命令道。
随即十多把刀枪就架在了镜昇与她身边那名女官的脖颈旁。
泛着寒意的利器将两人的脖颈围得紧紧实实的,十分严密。
赵景程从地上起身,弹了弹衣袍上的灰尘,看清楚被捕者的面孔后,嘴角扬出一笑。
天命在她,如今被她押在地上的就是真正的怀琛王。
镜昇身边的女官感受到脖颈旁的利刃后,立即朝外大声喊道:“殿下被擒!所有人丢掉手中武器!举兵投降!保全殿下性命!”
主帐外兵戈已止,女官仍然不厌其烦地重复这句话。
镜昇恶狠狠盯住说话那名女官,眼神中满是暴戾。
女官看到镜昇的表情,言语中带了些阴阳怪气:“殿下别动,刀剑无眼,殿下可得小心脖颈旁架着的利刃啊。
若是失了性命,如何能向陛下复命?是吧,怀琛王殿下!”紧张畏惧的语气中似乎还带了些窃喜。
镜昇面色实在可怕,但女官毫无惧色,多次重复着镜昇的名号,生怕在场的人不知道如今被压在地下的就是她仪癸国的二皇女。
“尤荣!”
镜昇终于忍无可忍的开口了。
“何事,仪癸国的怀琛王殿下!!”尤荣高声回道。
“你舌头不想要了?”镜昇语气凶煞。
“臣想要的不仅是臣的舌头,还有臣的脑袋和臣的小命,要是因怀琛王殿下之故,没了小命,那陛下在仪癸国承诺的金山银山于我也毫无用处了。”
尤荣淡定回道,随后将眼神放到了赵景程身上,恳切道:“恳请这位大人留我一条命,我是诚心降服大人,望大人留我一命,若有疑惑之处,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尤荣,你敢!”
镜昇不顾脖颈上白晃晃的刀刃,身体欲往尤荣身上扑去,不过很快被压制了下来,
镜昇脖子上已经被刀刃擦出了一圈鲜血,但她本人倒是毫不在乎,向尤荣怒斥道:“你敢多嘴一个字,本王就敢割下你的头颅!”
“我这样的胆子,自然是不敢喽。”尤荣讥笑一声。
在赵景程的示意下,架在尤荣脖子上的利刃已经一一移开。
“拜殿下所赐,夺良储一事已经功亏一篑,我回国后只有以死谢罪。这般死去实在太过冤屈,我不如投于这位大人身下,恕自己一命。”
尤荣说完,放松地在地上呼出一口气。
见尤荣重获了自由,镜昇扬着脖颈将目光转到了赵景程脸上,“喂,你!”
等赵景程把目光放到了她身上,镜昇嗤笑一声,激道:“这种反戈一击、背信弃义的人你也敢要?”
听到镜昇的问话,赵景程脸上并无表情,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静静地看着。
“若不是殿下步步相逼,我怎会抛弃那金山银山,走到这等地步。”
尤荣边说着,边握住赵景程的手臂,借力站了起来。
起身后,尤荣先是小心翼翼地摸自己的脖子,确认自己有没有闪失,再对镜昇嘲道:“若非殿下与我不和,刻意反我谋划而行,我等三万大军早已入驻新乌,何必沦落到如此田地?”
这句话让镜昇几近暴起。
尤荣身子一抖,把眼神放回赵景程身上,“这位大人,您也听到了我方才所言,想必在下的诚心,大人已经感受到了。
而且在下敢对天发誓,方才所言,句句属实,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赵景程点点头,以作回应。
尤荣方才所言确是让她没有想到。难怪这一次劫粮居然派了这么多人过来,原来意在驻兵新乌,进攻良储。
听到这里,镜昇冷笑一声:“很好,尤荣,我已经想好怎么送你下黄泉了。”
说罢,她垂眸去看染上她血迹的长枪刀刃,语气很是无谓:“现在呢,你的那位大人要如何处置我呢?”
镜昇抬眸看向赵景程,“这位大人,难道你敢杀我?”
赵景程蹲下身子与之对视,唇角染笑:“就得看殿下对仪癸国有多重要了?”
那群假意返回霖颐的两万士兵已经重新回到了此处,密密麻麻的围在这片开阔的山谷处。
而她的一千甲兵只剩下三百人。
赵景程怎么可能完全镇定。
她心中也有畏惧,但还是笑着说出了那句话:“请殿下下令退军,再与我到良储小住一段时间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