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包裹着梅尔文瘦小的身躯,在空中剧烈地翻滚着。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只能隐约感受到一股又一股的狂风冲击着他的身体。无边的恐惧一点点吞没梅尔文的理智,梅尔文竭尽全力向四周的黑夜抓去,却只能感受到无尽的虚空。
“别怕,我听到你的声音了……”一阵熟悉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四面八方传来。这是,他小时候遇到的那只精灵吗?他又来救自己了吗?
“抓住我,抓住……”声音还在不断地传来,但梅尔文依旧被狂风包裹着。那声音似乎是从另一个时空传来,飘荡在这个虚无的世界里,给他生还的希望,却又让他触碰不到。
“啊!”梅尔文大叫一声,猛地坐起身来。他惊疑不定地看了看四周,环境很黑暗,但勉强看得清楚。周围没有什么虚空,他正坐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大口地喘着气。
眼前的景象逐渐熟悉了起来。这里是王庭,是他的私人房间。
梦中的恐惧和眩晕感迟迟没有消退。他站起来,想要给自己倒杯水喝。然而,双脚刚接触地面,梅尔文便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晃动。脚下一个趔趄,梅尔文重重地摔倒在地。
梅尔文瞬间就清醒了。他忙穿上衣服,急匆匆地推开房门。外面已经非常吵闹了,和梅尔文一样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娱官们正在惊惶失措地乱跑,而禁卫军则努力维持着王庭的秩序。
“阿莫斯?”人群中,梅尔文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跑上前。问道:“阿莫斯,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的,很正常。”阿莫斯苦笑一声,说道:“北风的王狼,安德留斯。”
“什么?什么王狼?”
“这是两位魔神之间的角逐,我们的王,蒙德之主,和北风的王狼之间的抗争。”阿莫斯解释道,“这样的事情经常会发生,北风王狼安德留斯会尝试攻击蒙德四周的风墙。而风墙的源头,我们的王庭,乃至整个高塔三层都会出现震动。不过,以往的震动都很轻微,远不如今天这样猛烈。看来,安德留斯这次动真格了啊。”
看到梅尔文有些担忧乃至恐惧的表情,阿莫斯笑了笑,补充道:“不用担心。我追随王这么长时间来,从未见过安德留斯有伤过蒙德分毫。远比今天更加剧烈的攻击我都见过,但风墙从未有过动摇。”
“但是,这么剧烈的震动,外面的人会受伤吗?”
阿莫斯皱起眉:“应该,不会吧?外边也是有巡逻队保护平民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震动的强度和频率都在逐渐减弱,骚动的人群也安静下来。“快要结束了,这场角逐,依旧是我们王的胜利。”阿莫斯向王庭顶端看去,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亮。
梅尔文擦了擦额头的汗。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着实将他吓得不轻。要知道,梅尔文现在只有十七岁,从某种意义上讲,他还是个孩子呢!
回到房间,梅尔文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经过今天晚上的事情,他对“魔神”“高塔”“风墙”这些概念有了新的认识。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魔神力量爆发的余波,也第一次知晓,原来除了他们那位孤王,世界之外还有别的魔神存在。
他干脆也不再入睡,而是取出纸和笔写了起来。刚才发生的事情给了他新的灵感,正好借此机会写一篇新的诗歌出来。
不到一小时,梅尔文便作好了诗。润色加工之后再谱好曲,或许可以将它献给孤王。梅尔文想着,再一次全情陷入了诗歌的故事中。
再抬头时,天已经亮了。梅尔文照着写好的乐谱,尝试着演奏了一番。觉得满意之后,他调好莱雅琴,拿着乐谱,抱着忐忑的心情去往王庭顶端。
虽然说,顶层不允许随意出入,但风场还是拖着梅尔文一路来到了顶层。迭卡拉庇安依旧是一个中年男子的模样,他站在窗前,远远眺望着远处的风墙。
“希望你有一个好的理由,梅尔文。”孤王转过头,冷冷地盯着梅尔文。他的眼神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似乎是与王狼对抗时消耗了太多的精力。
梅尔文被孤王盯得有些发毛。他小心翼翼地将乐谱递上前:“昨天的事情给了我许多灵感,这是我新写出的乐曲,献给您。”
“哦?献给我的乐曲?”孤王似乎是来了兴趣。他结过乐谱,在自己的王座上坐下。“有意思。唱来听听吧。”
梅尔文松了口气。他拨动莱雅琴,而这次的乐曲不像以往那般棉柔,而是充满了一股悲怆的气氛。“我见爱人霜白的残躯,我见冥国引渡的船只。我见一众熟悉的魂灵,遥遥向我微笑……”
故事从多年前,蒙德尚未建立起始。在冰雪间苦苦挣扎的,零零散散的人群,每日面对极寒,饥饿,虎视眈眈的捕食者,以及亲朋们冰凉的尸体,艰难地寻求生存的希望。孤王闭上眼睛,梅尔文的歌声让他想起了许多事情。在他建立起高塔,筑起风墙之前,整个蒙德不就是这般场景吗?
琴弦继续拨动,当人群的悲痛积攒到极致,天命的君主建立起雄伟的帝国。千百名臣民向君主献上最真挚的信仰,而君主借此让自己的力量逐渐壮大,最终在帝国境内驱散了所有的极寒。而漫长的战争仍在继续,但帝国定将荣光无垠。
乐曲由悲怆逐渐转为沸腾,再逐渐转为平静、祥和。当乐曲的终章结束,梅尔文放下琴,孤王也逐渐睁开眼睛。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眼神里流转着复杂的情绪。如果阿莫斯在这里,一定会表示惊讶,多年来她从未见孤王的眼中流露出除了肃杀外的任何情绪。
过了许久,孤王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好,不愧是我亲自选中的乐师,非常不错。乐谱就留在我这里吧,有机会让其他乐师也练习练习。对了,听阿莫斯说,你会打猎?”
“是的,在来到这里前,我经常跟随家人去打猎,有些经验。”梅尔文回答道。
“过段时间,我也打算去尝试打猎的感受,以一个普通蒙德人的身份。到时候,你随我一起去吧。”
“好的,感谢孤王垂爱。”
“下去后,去奉养处领取一个月的津贴,这是你的奖励。我还需要休息,你下去吧。”
顺着风场落下,梅尔文内心一阵窃喜。看起来,孤王对自己非常欣赏。而这一个月的津贴到手后,梅尔文也可以更快地购买特许券,早日将自己的家人接入高塔。
由于高塔对外施行的封锁政策,高塔外的消息几乎无法流入高塔内部,而内部的情况也无法被外界知晓。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如今生活如何?或许,他们也在日夜担心着自己?
抱着复杂的心思,梅尔文去奉养处领取了额外的津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当天下午,他就注意到,自己的乐谱已经被抄录了许多份,分发到一众乐师手里。而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居然也同看向孤王一样,多了些许敬畏。
在吃晚饭时,他再一次看到了阿莫斯。后者见到他后很开心地迎上来:“你真厉害啊,我从来没有见过王那么开心过。看起来他很喜欢你的乐谱呢!对了,听说他让你随他一起去打猎了?”
梅尔文点了点头。而阿莫斯很大方地直接将自己的弓箭递给了他:“来,拿着,好好复习一下打猎的技巧。”
“啊?可是,那你怎么办?”梅尔文惊讶地问道。
“我还有其他的替代品啦……但是这把弓可是我最喜欢的,你要好好保护,打猎的时候就要还给我!”
“哦!”梅尔文有些傻傻地点了点头。阿莫斯接着说道:“一楼有靶场,你可以去那里练习。有这把弓在,没人会为难你的!拜拜,下次见!”
梅尔文拿着阿莫斯借给他的弓箭,有些不知所措。他低头看了看弓箭,发现它和普通弓箭不同,上下并不对称,但不得不说,做工很精美。弓身是金属制成的,摸上去冰凉冰凉的,非常舒服。
弓弦还散发出淡淡的流光,看上去极为美丽。梅尔文拿着弓走到一楼,正如阿莫斯所说,禁军们在看到自己手里这把弓箭后,都露出了忌惮的神色。
他找到靶场,搭上箭矢便打算试一试。拉弓的过程意外地轻松,几乎没用什么力。他不免疑惑地想,力量这么小的弓,真的有用吗?
他并不知道,空气中微弱的元素力已经被弓弦汇聚起来。靶场管理员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刚要上前提醒,梅尔文已经松开了握着弓弦的手指。
“咻”地一声,箭矢以一种令梅尔文难以置信的速度发射了出去。在命中靶子后依旧没有停下,而是直接穿透过去,射在靶场后的墙上。
箭矢深深没入墙壁,最后只留下一点白羽在外面。管理员看着这一幕,眼角抽了抽:“呃……这个……正中靶心哈,好武艺!”
梅尔文则尴尬地挠了挠头,“我,我也没想到这把弓的威力这么大。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们来处理。话说,这可是阿莫斯之弓啊,没想到她居然舍得给别人用。这可是整个蒙德,仅此一把的神器。”
梅尔文看着手中精美的弓箭,若有所思。“确实,威力大得可怕。阿莫斯之弓,这把弓是直接按照她的名字来命名的?”
管理员找了一群人观察者没入墙壁的箭矢,试图将它弄出来。而梅尔文则满意于自己的弓箭水准一年以来并没有下降,这下可以放心地陪孤王外出狩猎了。
话说,不知道当年那只风精灵如何了呢?梅尔文想着。这么多年来,风精灵的模样时常在他脑海浮现。不知何时才能再次遇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