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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等他愿意敞开心扉为止
    在秦艽眼里自己父亲是强大的,刀枪不入的,没有什么事可以动摇他内心,没有什么人可以伤害他的肉体。如此强大的父亲,最后还是倒在乱刀之下,再也没有站起来。

    再强大的人,也会哭,也会痛,也会死。

    只是他们的眼泪不会轻易让人看见,痛也不会轻易表现。

    所以在唐天在他掉落悬崖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便跟随一起跳下去的那一刻,他决定:他要变得比唐天强,才能像唐天一样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可这个决定刚下没用多久,他的人生再次陷入了绝望。

    周芷不信任与唐懿有关的任何人,想独自查明静安城惨遭屠城的真相,于是带着他与唐天等人分开。

    在秦艽母子二人在离开的第二天晚上。

    他们遇上了淮西军的六个逃兵。

    这些逃兵看着他们孤儿寡母的在晚上行走,动了歹心。

    秦艽母子不是六个大汉的对手。

    秦艽被打得半死,不能动弹,最后失去了意识。

    逃兵以为他死了,就把他的丢在一旁,去打周芷的主意。

    周芷也以为秦艽死了,她最后活下去的希望没了,便咬舌自尽。

    但那六个逃兵并没有因为她自尽就放过她,趁着她尸体还没有冷却,依旧对其施虐。

    秦艽在他们施虐的过程中,醒来过一次,母亲睁着眼睛看着他的画面,至今都成了他挥不去的阴影。

    次日,清晨。

    路过的上山砍柴的人,见到如此惨状,救下他的同时,立马报了案。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一个不知名的房间里。

    他起身的时候,浑身的疼痛告诉他,当晚在山林间发生的事情是真实的,不是梦境。

    但他不相信,他想要去找母亲,这时,一丝白发在眼前闪过。

    他随着白发消失的方向看去,才注意到这白发是自己的。他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全白了!

    此时的他也不过十三岁。

    他再次想起那天晚上的惨状,手不知觉地握紧,指甲掐进皮肉中,他感觉不到疼痛。

    当他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他立马警觉。

    他第一反应是逃,他还没有找到母亲,他不能被任何人抓住。

    他只知道这个地方充满了浓烈的中药味,他所处的房间在二楼。为了能在外面的人进屋之前离开,他爬出窗户,跳上离窗外不远处的大树,顺着树干离开。

    秦艽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恬儿等人一直都很担心他们。

    这一次,秦艽再次和恬儿错过!

    找不到秦艽,恬儿没有办法,连忙飞鸽传书给朱猿,让朱猿快些赶来。

    在朱猿赶到之前,恬儿借唐风的声望,动用县衙所有人,帮忙找秦艽的身影。

    秦艽这边,跑出医馆之后,一直就潜伏在县衙中。他戴着帽子,浑身包得严严实实,混在一群乞丐之间。

    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身上受的伤远远不及心里的伤。他知道,这个世界他已经没有亲人了,也没有任何值得他信任的人。

    县衙中的乞丐,大多都是因为战乱逃过来,无家可归。就算多他一个,少他一个,也没有任何会在意。

    朱猿收到恬儿的飞鸽传书后,立马联系唐风加派人手去找淮西军。并花了两天的时间,找到杀害周芷的淮西军逃兵!

    而恬儿和天虎这边,对秦艽的消息一无所获。

    朱猿押送伤害周芷的淮西军逃兵前来县衙与恬儿汇合。

    恬儿见到朱猿,就像看到希望一般。

    恬儿说道:“一个受伤的人,不可能跑得太远。城里也翻遍了,始终都找不到。”

    朱猿开口道:“可能他不想被找到吧。”

    “我们可以帮他。”

    “他或许并不需要我们的帮助,要不然也不会离开。”

    “......”

    “你呀,先顾好自己,吃点东西。”

    桌上只有四个馒头,和两碗野菜粥。

    “没胃口。”

    “怎么也得吃点。”

    朱猿拿起一个馒头递给唐天。

    唐天接过,咬了一口,然后看向窗外,当她知道秦艽白发的这个消息时,她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受。她知道秦艽心里承受太多,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帮他,可放任他独自在外面,她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事。

    “如果找到秦艽的话,我能怎么帮他?”

    朱猿看着恬儿红着的眼眶,摸了摸她的手,说道:“我们现在能为他做的事,惩戒凶手,安顿秦夫人,查明静安城被屠城真相。”

    “他知道他母亲在县衙,他一定会出现的吧。”

    “可能。我已经将缉拿到凶手的消息散布出去,他一定自己找回来。”

    “可,可是,我又不想他回来。”

    “为什么?”

    “我看着秦夫人,我都难受,如果,如果他......”

    恬儿说着说着,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朱猿看着恬儿,说道:“这是他的选择,我们无权干涉。他这段时间承受一切超乎我们想象,我们不是亲临者,更不是当事人,有些事情我们无法帮,也无权帮,一切只能靠他自己。”

    “那我们能做什么?”

    “等。”

    “等?”

    “等他愿意对我们敞开心扉为止。”

    “这需要多久?”

    “不知道。”

    另一边。

    秦艽和一群难民挤在离衙门不远的巷子里。

    如今,战事连连,粮食短缺,官府当差的人也没好得哪里去。县令每日都要为粮食的事劳心伤神,从一开始的一天三次给难民放粮,到现在只能一天放一次粮,吃的还是野草煮稀饭,稀饭也是一天比一天稀。

    唐家的军队所到之处,虽然会第一时间安置当地百姓和逃亡而来的难民,但是难民太多,并不能一一顾及。

    所以在这个小小的县城里,睡着大街和官府门外的难民,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秦艽混在其中,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把头包着严严实实的,缩在角落中发高烧的少年。

    秦艽的伤口发炎,引起高烧,若不是及时医治,将会有生命危险。

    在难民中,每天都人死,不是饿死,冻死,就是病死。

    没有人会注意到角落中这个少年,就算注意了,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也没有人有能力救他。

    更何况秦艽也没有想要再活下去了,家没了,唯一的亲人也在自己面前被凌辱致死。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脸活下去,他对救自己的人产生了恨意:为什么救我?死了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意识越来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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