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同样的流程。时颜闭了闭眼,山茶也不知道被关去哪里了。时颜又被宫女们换了一身白色华服,长发散在身后。
冷。
时颜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字。如今也是冬日,十三岁那年的今日已经下雪了,今日虽没有下雪,可还是冷的紧。
四周都是侍卫走在她的两边,带着她往甘霖台走。国主王后的轿撵还在后面。时颜心想虽然这般如个犯人一样走,但国主王后都在自己后面呢。想来也算是占了便宜。
这条路对面尽头是青峰山,山高,山顶处都有些许白色了,想来也是下雪了。时颜控制不住地想若是叶清风回来见到自己已经死了会是什么反应呢?
“圣女归天!圣女归天!”已经聚集了不少的百姓们跟在队伍旁边。突然一个角落里一个孩童的尖叫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只见一个刚化形不久的狼妖一口咬住了那孩童的小腿。
“快,抓住它!”国师一声令下,侍卫们纷纷涌上去,而围在时颜身旁的侍卫们却是一动也不敢动,只一直盯着她。
“不是说了今日不能出错吗?怎么来了只狼妖?”国主掀开帐帘低声问国师。
“国主,不会有下次。”国师自知理亏,也不好多为自己辩解,只得加大了甘霖台附近的守卫。刚被吓得四处逃窜的人们见那狼妖已经被侍卫抓住且处死,纷纷又跟上队伍。
时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再次绑在那十字架上的。脑子里不断回放着那狼妖被一剑杀死的模样。好似一直循环,永远都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你说,不会还有什么妖魔吧?”王后紧紧捏着袖袍,不安地看着国主。
“不会的,放心吧。”国主拉过王后的手放在自己腿上示意她安心。
“诸位,祭天之礼马上开始。”时颜被这一声给拉回了思绪。心里暗嘲道:永远只是这句话。可面上还是没有任何波动。
“你们还记不记得十五年前,上次的圣女也是如此镇定!”
这一声不说还好,一说众人像是炸开了锅。
“是啊是啊,那时候我才十几岁,记得可清楚了,就是一样的表情!”
“你们说,会不会圣女一直都是她?”
“这...这...”众人不敢说了,谁都知道,若是一个人被一箭杀死四十多次,早就成变态了吧?
“诸位,祭天之礼...”
“慢着!”只见一个淡绿色长袍少年从远处飞来,直直落在时颜的面前。时颜楞楞地盯着他,这少年浓眉下的丹凤眼直直看着她,高挺的鼻梁下的嘴角含着浅笑,仿佛一切都胜券在握。“清儿!”国主王后猛的站起身。叶清风这才移开了在她身上的目光。
“太子殿下!”
“真的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打断仪式是要做什么?”
“太子殿下!你...”国师一下站起来想去拉叶清风。可是见百姓们纷纷还搞不清楚事情状况,只好高声道:“太子殿下修道有成,精通法术,这场仪式若是没有太子殿下的见证,也是力度不够的。刚好,太子殿下赶上了。”
说完,国师眼神示意叶清风赶快入座,为了加强这段话的真实性,国主王后也面带微笑坐下了。
果然,人群中又爆发了“太子殿下好帅”“太子殿下年轻有为”“我永宁国再也不用受妖魔的侵扰了”诸如此类的议论声。
不过叶清风根本不动,时颜一直呆愣愣得看着他,他打断了四十多次重复的程序,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看着这个与自己相处十几年的少年。
突然冷风一吹,时颜下意识地瑟缩一下。叶清风一转剑锋,一把挑开了绑在时颜身上的绳子。绳子一开,时颜本就冷的僵硬的身子直直地往下倒。叶清风一手扶着她,一手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披在她的身上。此刻,所说之前的是梦,时颜还会相信,可现在外袍上还有些余温,这温度一丝丝地渗透进她的身体里,让她暖和起来。这不是梦。
这下,所有人都坐不住了,国主刚想说话,被叶清风打断了:“诸位,牺牲一位女子换来的平安到底是什么?我永宁国为了十五年的安宁便一次又一次地斩杀一位女子!这在我眼中,是为窝囊!”国师闭了闭眼,他又何曾不知?
“住口!”国主终于忍不住了。“父王,我以为我好好修炼便可保永宁国平安,可如今我看,你们所有人都被骗了!竟然想牺牲一个少女来换取平安!想不战而胜这是什么道理?!这样的平安,我宁可不要!”时颜感觉到了少年身体在颤抖,这种感觉是她从未在他身上体会到的愤怒。
“太子殿下,听闻您与这圣女一同长大,怕不是被蛊惑了吧。”人群中突然传出了这么一声。
叶清风一挑眉,开口道:“堂堂一七尺男儿,不去与妖魔斗争,反而希望一个少女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自己。此时还质疑这个女子是否与他人有染。我竟不知这是什么道理!”
那人被堵的哑口无言。
“诸位,这本就是一个荒唐的不能再荒唐的事。我永宁国太子叶清风起誓定会找到不用牺牲女子也能保护永宁国的办法!”
“太子殿下,那眼下...眼下该如何?”竟是一乞丐发问了。
叶清风感谢于他的发问,放缓了声音道:“我如今已经在永宁国四周加了防御,暂时不会有妖魔来犯。”
众人一听不乐意了,这也是暂时的啊。
国师终于坐不住了,知道拗不过自己这宝贝徒弟,只好起身道:“诸位,国师我也会尽力保护大家。”
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拉住了一直想冲上去的国主。怎么说这也是一直以来的传统,难道要在自己这里断了?
叶清风深知国主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只好立刻画了法阵留了音道:“诸位且安心等候。”说完二人便消失在了甘霖台上。
“这逆子!”国主终于一口骂了出来。而台下乱哄哄的,其余人也听不到他骂的什么。
只余国师望着神都的方向暗自叹气。
“有意思,有意思极了。”那斗笠男子坐在远方的茶楼上微微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