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起的马鞭打破了夜晚的寂静,街边的酒馆小摊,老李头和山城的炀道士正推杯换盏,看见黄家的马车,站起身来礼貌的叫了声吉祥话,再朝着道士说了几句介绍的话。
道士自称炀道人住在山城道观内,少年时从侠盗名,得太繁阴经,内贴有三阳丹方一道,修有二十余载后,少了几分凶恶气,多了几分平善心。
自此常和他人说自从修了道观后,也就从了三清,但熟悉的人笑着都不信。
炀道人的道士是自封的,度牒是后面补的,道观也是自修的,平日里多闲暇。
因为修太繁阴经,阳气多化为阴气,气虚内阴,外表看是多荒淫的虚,气充眼部,导致眼白慢慢居多,可肉眼见妖邪鬼物。
体内去阳多阴,呼出的气多含阴寒,每日需服三阳丹,性情慢慢地喜阴畏阳,常在晚上出来小逛。
今天本是老李头请客小酌,路上冷清的厉害,打笑着说不会碰着鬼吧。
说者无意,却诡异的成真,从道观到小摊,一路上收了两只迷路鬼,引得老李头称奇,道长打趣说是乌鸦嘴。
如今酒不过半旬,却又见到马车里的迷路鬼,道长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老李头,后者意识到什么,赶紧摆摆手,说自己就是个乌鸦嘴,以后喝酒绝不多言。
所谓事忠者自生忠贞胆,侠义者自有侠义心。如果换做以前,早就呛啷啷抽出宝剑,如今成了道士,当有他法。
心运阴经起,是脚有寒霜,酒成冰,越近炀道人越是冰冷,老李头最有感触。
口鼻轻呼阴气,止在半空。老李头吃惊不已,定睛一瞧是灰蒙蒙可透光,看似乌云气,凝聚而不散。
炀道人遥遥一指,两团阴气飘飘乎遮马眼。马儿顿时是看天蒙蒙、看地也蒙蒙,在街上嘶叫、踢踏,止在原地走不了道。
所谓鬼遮眼就是如此原理,乃阴气晃眼,遮了来回路,独留阴缺眼。
一瞬间马儿止了蹄,突如其来的一波惯性的急刹,妇人险些抱不住黄之首了,忙质问马夫出了什么事。
可马夫也是一头雾水,他哪想到这番事故,只能气地直抽马鞭。
马车里,黄之首哭哭戚戚个不停,车外又是再发事故,可谓是里外不安,妇人顿感糟心。
正此时,老李头整了整衣裳,向前拱手道声吉祥话。
妇人突然听见了老李头的声音,还以为听岔了,马夫回话说就是。本就打算寻他而来,没想到回去的路上正好撞着,妇人心里一下子宽敞了许多,合该此刻心情舒畅一些。
可是到底如不了妇人愿。
山城县里要找人求魂,找老李头没二话,但是若遇上了其他糟心事,老李头确实不敢接手,怕坏了自己招牌。
所谓一招鲜吃遍天,靠着一手招魂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是庄稼老李最认可的做法。
只是名气大了,流言也会四起。有人说老李头是捉鬼天师转世,又有人说是半仙下凡,总而言之,怎么玄奇怎么来。
茶馆的说书人有了题材,百姓间多了几分闲谈,老李头接的活也多了起来,也杂了起来,再没有人管它真假是非的。
妇人也是在常听人谈起,可请求帮忙时,老李头尴尬地说驱不了小少爷的迷路鬼,却是让妇人直直浇了一盆冷水。
不过老李头转头便介绍起了炀道人,说:“少奶奶,我是驱不了,你忘了我今个早上说认识山城观里的道士嘛,就在我旁边。我不行,他行呀!这是真有本事,天上北斗参星传说都是他画的,抓鬼岂不是手到擒来。”
炀道人听完,重重地撇了他一眼,叫他说点实诚话。老李头却说给自个镀点金,别人只收一厘三分钱,你起码多两分。
一时间,惹得炀道士一阵无语。看那道观就知道以前盗了多少钱财,哪里惦记着这几分。
不过一冷一热地气氛下,妇人真是喜出望外,没想到山鸡身旁有凤凰,黑夜之中还点灯,妇人赶忙把道长邀进马车来。
此时扑在怀里的黄之首听不懂他们叽里呱啦的说了些什么东西,但身上的凉意与其阳气相杂,实在让他感到不舒服,像是一直泡在一摊死水里,又潮又冷又憋气。
一时间,他想到转世不过两日,还没有过享受就又去了世,实在太悲催,哗哗地泪流个不停。
可忽然间听见马车上踏踏的声音,他的哭声顿住了,想来是有人上了轿子,救兵吗?道长拉开帘子,一眼就瞧见那老头,整个身体几乎扭曲地将黄之首包围,脸对脸、面对面的恬不知耻地贴着黄之首鼻尖处呼着冷气。
霎时,炀道人也不多说闲话,从腰间拿出个黑色布袋,抛到空中,伴着一阵上牙床和下牙床的吱呀刺耳声听,过了几息,此事方休。
只那声音车里车外的众人听着有些渗人,老李头有些担心,马夫也询问夫人有没有事。
妇人不管车夫,疑惑问说“道长,此事就算结果了?”
世间阴阳分天下,万事万物中一物自有一物降。这事能够快速处理,无非得以于道长所修行的阴经。
本身阴盛阳衰下,收纳和控制阴魂或者阴物极为帮助,再加上腰间的阴尸袋,更是如鱼得水,可要是遇上精怪一类,确实也够忙活。
道人回妇人话说“不过是一迷途的鬼怪,没什么大碍了,我写一副药方,乘着还未宵禁,抓四副,分两天食即可。”
听了道人的话,妇人再三确认后放下紧绷的神经,却冷不丁地问道人还收不收徒。
妇人非寻常问,而是做为母亲担心黄之首往后的生存保命。
她是上层人家,清楚了解如今的世道开始乱了起来,经商的路是愈发难走,贫苦百姓往县城涌,有钱人尽往京城旁跑。
听黄家老爷说,以前向西去炝国还能做生意,现在再去,不过半路是马去留皮,人去留尸。
国内的气氛开始紧张,国家关系开始变得尖锐,妇人见道长有些本事,不得不为之后做些打算。
道人经此一问,突然一愣,是问到心头矣。
道长想到如今已是四十有五,年轻时多爱打抱不平,盗不义之财。
现在自己孤苦一人,虽说吃喝不愁,也有武术傍身和旁门左道护法,但缘于老旧观念的影响,自己一身本事却是很坚定的要传下去。
念及天人五衰下,终归有一死,前些年就有了收徒的想法,现如今被问起,随即答应,转而又讲却不随便收,要看看小公子的资质。
同时也讲明了自身利害,若只学体术,当是有助锻炼身体,若要学些抓鬼术法,会导致体阴气虚,面色憔悴,求其是眼镜一处,将眼黑渐消、尽剩眼白。
道人走的近些,待妇人一看,是眼黑如豆,眼白遮天,像是吊死鬼的眼,不禁打起寒颤。
知道反噬后,思量再三,表示可先学体术,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先有自保。关于术法一类,等他长大自行决定。
道人表示可以,妇人欣喜地将黄之首给抱了过去。笑吟吟道:“来来来,给你未来的师傅看看资质”
道长双手刚刚接过,一瞬间,他的脸色却变得尴尬起来,清微子给黄之首心口的种下的一道三乙玄光惹得道长晃眼。
他并不清楚,也不敢贸然地确定这是什么,可其中玄妙对他而言是万世不可为之测。
“大能转世?还是有人要他死?是人是鬼?是妖是仙?”道长的心里开始显得犹豫和猜忌
妇人看着道长的脸色有些惊奇,不禁怀疑是不是黄之首的资质实在太差,道长怕说出来驳了她的面子,犹犹豫豫下,倒是妇人先开了口说“道长,怎么了,难道说是我这孩子资质太差,不肯收徒?”
待回过神来,道人叹了口气,表示不是不肯收,而是不能收。
又继续补充说:“看这情况,你们家估摸着也还不知道这孩子的情况,索性约明天时间,可叫上亲属来道观一谈。”
道士下了轿子,接过递来的些许银两,老李头迎了上来,询问了几声发生了什么事。马夫打着鞭,车轿偏了方向,赶去医馆拿药。
炀道长把情况说了一半,关于黄之首是事出蹊跷,于是藏到肚子里没说。
老李头便谈到到了昨天帮黄家少爷还魂的事,说出其中猜想,在神魂不稳,魂魄处在阴阳交变时分,被鬼迷上确实是很大可能,炀道人也表示赞同。
老李头生平贫苦,极其爱财众人皆知,但庄稼人的憨厚朴实却从老一辈传承下来并未断绝,所谓乡里乡亲,能帮则帮。
此时此刻,路遇急救事,可谓不得不帮,炀道士赞说是侠肝义胆,杨老头摆了摆手,笑说我又没出什么力,庄稼人什么侠肝义胆,顶多那是“售后服务”。
事出有因下,两人再回到茶桌上,再没了喝酒的闲情逸致,仅对今晚的志异事闲聊几句。
炀道人先开口说:“又碰到了一个没散魂的鬼,今天这算是第三个了,也是奇了怪了”
老李头接话:“确实有些蹊跷了,死了还没散魂归于天地。话说,道长你这有没有定魂的符?”
“怕死,想买点?”道士抿了口酒,却没发现已经结了冰,随后又悻悻地放下
“救人不行嘛,真是,多问。”
“行行行,我不问,明早来道观找我,多带点钱,怕你钱不够。”
隔天早上,黄之首脸蛋烧的通红,全身疲软,丫鬟小翠正用汤匙一点一点给他喝药。
在心里,黄之首也不由得感慨中药的苦,前世便想尝尝,到了今世也算是了了愿,只是自遭罪罢了。
道观的一处客房内,老李头看着黄府的老爷和少奶奶,以为都是来买符的,开口却是问起了昨晚的事。
黄府的老爷,也就是黄之首的便宜老爸,三十来岁,算是富三代了,继承着经商事业,说话倒也很客气和直接。
“道长,昨晚的事还得多谢了。特地呢,送来些钱财给道观修缮一番,对于犬子的所发生的事情呢,也望请详细告知。”
炀道长先是简单说明了昨晚神鬼志异的情况,而黄之首现在的所发生的事情也不由得他们不信鬼神说法,
紧接着又嘱咐他们这些天晚上不要乱跑,不怎么太平,随后才谈到关于黄之首的事情。
“正所谓快人快语,我就将一句话并做半句讲。小少爷胸口含着一团小光球,以此为中心,从四面慢慢散入他的魂魄当中。我从道二十余载了,整个啻国内外,但凡有些本事的道观我也是了解一二的,可身体里的东西却是从头一回见。”
妇人显得有些紧张起来,忍不住地想问,但却无从问起,得到的结果无非生死。
黄老爷是走过江湖,经过商,去过地方的人,他从来都是在质疑中思索,在是非有无中更加冷静,而加以判断,为商为德是如此。
炀道长宽慰地表示不用紧张,他说他虽然没见过这类术法,但它道韵的流通是非常柔和的,依经验而言是没有危害的。
不过,就其手段而言是非常惊人的。打比方而言,人的微小血管是非常脆弱的,而就在这种情况下硬塞入固化的营养物质,并使之不发生排斥的情况下给身体以温养。
相比之下,在人的魂魄里填充进去不知名的能量更是不得了的道行。
道长继续说:“丢一魄而痴傻,失二魄而昏昏,三魄全去便是一命呜呼,所以魂之虚而载物,我猜是非凡人不可为,他的师傅其也就不难猜了。不是道人不收徒,苦于冥冥之中早有因果。”
老李头坐在一旁,若有所思,所谓真话只留半句假,假话多留半句真,走过江湖,滚过刀肉,哪张嘴不是好嘴。
道士的一堆话里,老李头估摸着只能信个五成,其余是编纂也好,胡说也罢,发善心不想让做父母的担心也好,亦或是别有用心也罢,他是不打算在里头多待,捎了几个水果,也就出了客房。门外有几个仆从守着,打了个招呼也就随处逛去了。
太阳渐升,日冕的指针开始转动,阳光照入客房,开始有些热度。
炀道士抿了抿茶水,接着说,道家道家,说到底不过是求道的一群家伙罢了,有心求道的也好,无心求道避世的也罢,不过凡夫一生潦草。
有点传承的,还能给老祖宗设个牌位拜拜,若是机缘巧合学的术法,也就设个三清老神仙的牌位拜拜,属于是旁门左道。
而要说仙人,是游人间不过戏耳,百姓不见。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称气,而游乎四海之外,善喜静。所以其仙不可寻,唯心力缘至。
临近中午,外面的风愈发的燥热,观里上香的百姓也没了踪影,留着几只麻雀站在树梢叽叽喳喳的叫着。炀道人邀请他们在这里吃个便饭,被黄老爷委婉拒绝,下了山门,乘马车而去。
妇人想着,喳喳地说着黄之首拜的老神仙到底是长什么样呢?
黄老爷做为从商世家,十岁就跟随父亲走南闯北地,任他巧舌如簧哪能分不清对错之说,叹了口气,嗤笑她的傻里傻气。
“唉,要是当年娶你的时候能有这么傻,也就不用费那些个脑筋了。“
妇人气哄哄地锤了几下,黄老爷笑着讨饶。
“别别别,你精明着呢,昨晚不就救了之首吗?”
妇人稍稍舒了舒心,黄老爷继续说凡人说仙,非谎即假。”
妇人说此话怎讲?
“《删正黄庭经序》里说古时有道而无仙,后人不知无仙而妄学仙。道存世,而仙在不在,有无有,还是二般,怎的一介凡夫说起仙来头头是道,假难成真矣”
妇人又问那他意欲何为?
黄老爷打趣地说是怕你这个当娘的担心。
其实黄老爷也并不完全不真信,经商讲是“广”,人缘广、路子广而财路广,他并不自大地认为炀道士没有自己的路子来知道和了解。
欺骗的手段可以很多,但是以鬼神的欺诈不过流于下品,黄老爷是相信黄之首胸口藏着东西的,而对于存胸于物的大人物却表示深深地质疑。
而在黄老爷正赶驾回家的时候,天正晒,炀道人正和老李头一边赶步朝着食堂走着,一边笑着谈话。
老李头知道黄老爷从小经商,走南闯北的,什么人没见过,什么鬼话没听过,说道士胆子是熊心豹子胆,在他面前都敢说假话。
道长说老李头诽谤他,老李头不屑的一笑。道长诶地一声,急了。
“诶,你还不信,我得和你捯饬捯饬。首先,我的的确确收不了那小少爷做徒弟,那胸口的东西我是真不知道什么东西,就是不知道是好是坏。“
“那胸口真有东西?我还以为你要框人家的钱呢“
“哎,你这就狗眼看人低了,自从老子我修了这道观就从了三清,奉的是清静无为、乐善好施,赚的钱财那都是百姓自愿给的。“
说这话,老李头是一百个不信。庄稼人眼里的钱是不好挣的,一分一厘都像粮食那般宝贵。琉璃殿、青砖瓦、青石路、鎏金石像……所有的所有,不捞偏门,哪能建得起。
炀道人关于以往的经历,渐渐早就放下,老李头也懂,每个人都藏了自己不得不说的秘密过往,适时地不再寻问,转而问到关于道韵柔和,以及神仙戏天下的说谈。
道长虚心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那些事都是一啻国道观交流会听来的,听来的可不算假话,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地二次传播,不算诓骗。
老李头哈哈哈的笑了起来,道长也笑了起来,相约着晚上一起再小酌一杯。
山城的夜,在春夏之交期间,昼夜之间温差的大不由得路人多裹件衣服。炀道长的道袍袖口宽大,两只手抄到一起,往袖子一藏,一旁的老李头缩着脖子问
“怎么不走了?裕丰楼还有段路呢”
“我说前面有鬼你信不信?”炀道人伸出手来扣了扣鼻屎,淡淡的说道
“你可别吓老子我,这山城县胆大如我的可没几个,这鬼撞到我算他倒霉!”
老李头说完转身就往回走,炀道长抠完鼻屎,一把拉住。
“那你不去收了他,怎么往回走”
老李头尬笑着,打着哈哈说,原来在这边呢,一下子眼神不好,见怪了,见怪了。
“呔,小小鬼怪,看我老李收了你”
老李头说完,做了个把式,往前走了几步,随后打了个旋,围着炀道人转起了圈,少许来往路人看着以为是发了酒癫,绕着路走。
道人一把抓住老李头,笑他老大不小了,还这么丢人。
道人朝着手心呼了两口阴气,朝着老李头眼睛抹去。老李头看着嫌脏,推搡不已。
就在他们还在叨扰个不停地时候,那鬼飘动着动了起来,这一下,道人急了起来
“赶紧抹上,那鬼要走了,得害人去了!”
老李头一听“害人”,再不推嚷。
抹了眼,一瞧见飘动着的魂,惊的一句丘老大爷脱口而出,前面的炀道人反过头来看了一眼,说:“这人你认识?“
“认识,隔壁街的丘老头,七十来岁,身体还硬朗着呢,没想到就这么去世了“老李头也是唏嘘不已
前面的魂痴痴傻傻的飘着,什么木楼雕栏,车马人流,在他面前不过虚无,飘飘乎就穿了过去。
老李头他们可不行,可得实实在在的绕过去,实实在在的趟过去,一来二去,拉开了距离。
等到追到了一个山丘林里,看见的事物却让两人吃了一惊。
丘老头子的魂被一只小兽囫囵吞枣的吃了一大半,就剩着两只脚直直的露在外头。
世界很大,但山城县很小,哪里见过如此怪物,而小家伙看见生人也是吓的不行,两只眼睛眨也不眨地,非常警惕性地盯着他们看,一有危险估计就撒腿跑路。
炀道人张开自己的手对着小家伙比划了一下,发现就和自己的手那般大,嘀咕了几声,心里对这小家伙的忌惮一下子弱了不少。
“我说老李头,你怕不怕?”道长轻轻说道
“怕?我老李头打小就没见过怕字!你说怎么办吧”
“好,我看那小家伙就巴掌大,估计是刚出生不久的小怪胎,你呢,在前面吓他一下,我拿这个阴布袋去收它。”
“我靠,干嘛不是你去吓它,我来捉!”
“你会用这阴袋子?”
老李头沮丧回说:“不会”
“你会那你直接捉它呀,我上去干嘛!”
“那小家伙警惕着呢,直接上去,保不准有后手直接跑了。”
“那你身上有什么兵器没有?”
“没有,谁大晚上出来吃饭,带那东西,又不是干架。就带了一个人,叫老李头,没啦。哎呀,去吧,老李头。”
说罢炀道人把老李头往前一推,老李头也不愧是山城第一大胆,哆嗦这就上去了。
小家伙闻着生人味,不敢再吞,咕噜着就把半边身子给吐了出来,老李头看见不禁咽了咽口水,心里脏扑通扑通的跳,随手折了根木枝,算是壮了壮胆。
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路边的草丛被他趟的沙沙作响,小家伙龇着嘴,黑乎乎的,不知道是生来没舌头和牙齿,还是天太黑导致看不见,可两只眼睛却是活像两个大灯泡。
老李头离他还有两尺距离时不敢再往前走了,拿着一根长树枝啪啪啪地抽着一旁小灌木,又在地上框框地跺着脚吓唬着,炀道长在后面已经没脸看了,打算直接冲进来收了小家伙。
事发突然地,那小兽身上起了一道流光,像是一条金线,在黝黑的夜里迸发开来,很是绚丽好看,直接从身体两侧非常快地延伸到额头,而后李头突然一下子抽搐地倒地,痛苦地叫了起来。
“啊!啊!啊!老炀,快给老子上,老子的魂快被小东西吸出来了,特么地真痛。”
炀道士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冲了进来,什么小灌木,小土坑通通踩在脚下,阴布袋往天上一扬,把还正扑腾着小脚的小兽吸了进去。
老李头两手抱着头,疼的在地上打滚。炀道士把布袋往腰间一别,连忙向前查看
“老李头,怎么样?怎么样?”
“这小家伙留不得!留不得!一定要卖个好价钱!气死我了,好疼呀。”
本来还担心的道长,听见老李头说话洪亮有中气,看来怎么得也死不了了,喜出望外下,不由得笑出了声。
“我头痛成这样,你还笑!”
“不笑了、不笑了,哈哈哈”
老李头埋怨道:“你明明笑个不停,蹲着笑的人永远不知道在地上打滚的人的痛。”
“快拉我起来!得着凉了!”
炀道人笑说老李头身子骨也太虚了。
老李头指了指一旁,示意着道士转个身。
“我靠,什么鬼魂呀,上半身呢?怎么还在冒热气!”
炀道人往旁边偏了头,看见土堆边上被小家伙吞的剩下半边魂的丘老头,惊的说出声。
上半身已经是进了小兽的肚子里了,下半边的魂魄正在像是冰块挥发般,又或是类似惰性气体的飘散,一个个黑颜色的小粒子正着急忙慌般的“逃逸“。
“冒热气?鬼魂怎么冒热气,明明是凉气好吧”
老李头玩心大起,拿着个树枝戳个不停,只是实物和鬼魂似乎是在两个不同纬度的空间,就像是拿着树枝抽空气,一下子也是闲的无聊起来。
“怎么办?”
“你问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给他挖个坟,还不收他的钱,算好心了吧。”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邱老头半边魂,着实没了法。
他们站起身叹今晚是多事之秋,可未曾想也是梦幻的起始。
夜月星稀的夜中,风起山城,魂匀半边,谁也想不到大幕渐起于此地。
当黄普之的回魂与吞魂的小兽的出现,注定了玉京一切的缘起缘灭。
而看似人畜无害的老李头和炀道人在今后乱世的流浪中,又常在黄之首殒命一刻救生死于水火之中,叹洪福天至。
玉京自太会一劫的事端还未止息,如今小劫再起,微末之中起于山城,而天下风云中,谁是人中仙!
山城的故事还在继续,玉京的缘已是牵连,待一纸千年的书信,再踏还愿的路途。